《景色正好时》第18章


孟疏朗在席上温温地笑着,频频点头致谢。
小皇帝身子不好,吃了几口便早早回宫了。太后便坐在主位上主持宴会。
邵锵从侧门走来,附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便见她笑意深了几分,热切地让邵锵快快入座。
邵锵从太后身旁走下,经至孟时清这桌前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景和一会儿道:“你不是仙客馆那小子吗?”
景和愣了一下,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说什么。孟时清只轻飘飘看了眼邵锵,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邵锵以为景和是孟时清的男宠,话到嘴上又多了几分调戏意味:“我道你那日怎么死活不肯从了本将军,原来是…”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孟时清,又道:“原来是王爷的人。”
孟时清仍旧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出言解释。
大多数官员被厅中歌舞引走视线,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注意到了此处,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景和本以为孟时清会将邵锵拦下,没想到他兀自坐在前头不言不语,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便也跟着保持沉默。
邵锵得了没趣儿,看孟时清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些恼,刚想再激两句,身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便是邵将军,疏朗久仰了。”
邵锵看向孟时清邻桌的九王爷,后者举着酒樽朝他笑道:“疏朗平时最佩服的便是侠肝义胆的将军,在此先干为敬。”
邵锵见对方客客气气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道了声“九王爷好。”他见孟疏朗饮下那杯酒,转过头又想调笑两句景和,看那架势竟有不依不饶的样子。
“本将军还当王爷同结发妻子伉俪情深,王妃故去多年仍未续弦,原来王爷好这口。”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淫’邪好笑的事情,看着景和笑得一脸猥琐。
孟时清看了看他,鼻腔中轻轻“哼”了一声,邵锵听不到,但景和听到了。除此之外,孟时清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酒赏舞,全当邵锵透明人一个。
孟疏朗道:“邵将军这话怕是有些不妥吧。”
邵锵回过头看向孟疏朗,眼神中明明白白尽是不屑,嘴上说着:“九王爷自小长在宫外,对六王爷的事知之甚少,本将军如今不过说出事实罢了。”
景和心知孟疏朗是想替他解围,如今又平白无故遭邵锵鄙夷,眼见着孟时清无动于衷也想上去逞几句口舌之能,丞相却忽然从对面走来。
“邵将军如何站在此处?”丞相满脸笑意,面上略带些酒意地朝他说道。
邵锵见到丞相也过来了,看了看孟疏朗,嗤道:“丞相护人护得可真够紧的。”
孟时清听他这么说,忽然把欣赏舞蹈的视线移到了丞相身上,双眼在丞相与邵锵之间打量一下,便把视线落在了丞相身上。
丞相低低地笑了一声,“王爷是主子,我等都是臣子,长幼尊卑切莫忘了。便是官至老朽,也要对王爷们恭恭谨谨的,邵将军为官数载,难道把这礼数都忘了?”
邵锵自小长在贵族之家,平日又得太后宠信,自然养出一身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的臭毛病,如今让丞相两句话戳到脊梁上,这才收敛起神色拂袖走人了。
丞相朝孟疏朗点了点头,临走前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景和与面无表情的孟时清。
待到宴会结束,孟疏朗把准备上马走人的景和拦住,问道:“你可方便同我说两句话?”
景和看了眼孟时清,后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孟疏朗面上有几分犹豫,到了还是开口道:“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景,景和。”
孟疏朗气色比原先留在仙客馆的时候好很多,瘦削的脸庞也长胖不少,白皙的面庞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眉目柔和温润地看着景和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同从前那个拘谨的疏朗似乎没什么两样。
又仿佛有什么不同,说话镇定许多,眉宇间像极了丞相的那股子儒士气质。景和光是看着他如今言笑晏晏的样子,便知道他在背后必然下了不少苦功。
“如今的你我倒是不认得了。”景和伸手拍了拍孟疏朗的肩,回给他一个友好的笑容,“却还是那个善良的疏朗。”
孟疏朗眼中情绪流淌,蹙眉望着景和,景和被他看得不自在,翻身上马道:“走了,九王爷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领先孟时清一步催马离去。
孟时清不多时便御马追了上来,面色如常地说道:“九弟对小景情深意重。”
景和奇怪地看他一眼,“三言两语就让你听出来了?”
孟时清扬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他对你如此情深,我倒不忍与他为敌了。”
景和偏过头去看他,只觉得今日孟时清的举动有些奇怪,如今看他唇边的那抹笑意也觉得冰凉入骨,全不似平素温吞柔和的样子。
“我瞧你今日反应,竟是有些忌惮邵锵?”景和心中虽不怪孟时清当时的无动于衷,但被邵锵呛的那两句话却始终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便顺着孟时清的反应问了出来。
孟时清突然放慢了御马的速度,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邵锵说到底也是太后的人,得罪不得。”
他见景和也放慢速度与他保持同调,便催马朝景和那边靠了靠,眉头微微蹙起说道:“于那些世陇门阀而言,扶着我当皇帝不过是容易一些。可我要做皇帝,却不是为了巩固那些世家的地位。”
景和听他说这话,若有所思地顺着他悠远的目光一直投到阡陌尽头。
“小景不是想知道湛儿的事,我这便告诉你。”
☆、道心事
孟时清说:“我十多岁的时候母妃就病逝了,之后我开始涉及朝堂上的事,当时我势单力薄,急需寻找靠山,因为自小与太后相识,陈家便表示愿意成为我的助力,帮助我在朝堂上求得立足之地。那时候我还没有争夺皇位的念头,却在陈家帮助我的时候渐渐察觉到他们的野心。”说道此处,他忽然停下,转过头问景和:“你猜猜是什么野心?”
景和想了想,半疑道:“莫不是想自己…”他手指了指天,“想自己做这天子?”
孟时清释然一笑,“陈家历经三朝五代,家世庞大却始终位居人臣。经年下来,家主早已生出异心,他们在朝堂上帮助我有两种结果,一是借我之力排除异己,再将我除掉,自己做这皇帝;二是借我之力排除异己,再让我成为他们的傀儡皇帝。”
景和听到这个层面上,眉头深蹙,没想到孟时清与太后之间还有这层复杂的关系在。
“湛儿的娘是…?”
“是太后的表妹,陈家家主的侄女。他们将其嫁给我,既是为了方便有人时刻盯着我的举动,也是为了让她生下湛儿来牵制我。”
景和听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湛儿没有同孟时清住在一块儿了,“湛儿被养在陈家?”
孟时清轻轻笑了下,微微牵起的笑意中含着说不出的疲倦,景和看在眼里莫名心悸。
孟时清又道:“他们是怕我脱离操控,所以将湛儿养在府中,来日我出了什么意外,还有湛儿替我当傀儡皇帝。”
景和没想到孟时清会将这些话告诉他,从心底生出一种被人深深信任的满足感。孟时清一番话既让他生出几分同情,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能谈笑风生地说出这番话,实非常人能及。
“听你这话,如今你的处境…其实是孤立无援了。”景和低声道。
孟时清听他此话倏然笑开,催了催□□马匹渐渐提速道:“如今我讲这些话告诉小景,你便是我真正的助力了。”
景和收紧马缰,看着孟时清渐渐跑开的身影感觉心中逐渐充盈的饱胀情绪无处宣泄,便也快马加鞭狂奔起来。
待晚间回府,两人各自道别回房,景和原先沾枕即眠的习惯却因为孟时清白日的一番话而突然没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入眠不得,因为邵锵无礼之举所带来的委屈早已因为孟时清的坦诚相告烟消云散。
景和越躺越累,索性起身步到庭中石阶前坐下。春夜寂寂,万物喧嚣了一整天早已入睡,徒留春虫在草丛中时不时啾鸣几声。景和在一片静谧中突然听到几道破空之声,于是便借着月光小心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孟时清在屋后打拳,他的出手狠准快,凌厉且狠辣的拳风在空中嚯嚯生响。景和站在那处静静看了许久,冷不丁问道:“你时常在此练拳吗?”
孟时清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平素从容惯了的脸上僵了一下,沉声道:“是,心情不好时便会在此处练拳。”
景和走过去说:“难怪平时看不到你练武却有那么好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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