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道夕阳》第176章

“每个人的竹签是属于自己的。”笑西风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的内容，至于我自己，那也是属于我自己的内容。相信我，知道谜底的游戏不叫游戏，只是单纯的恶趣味罢了。我没有理由作弊。”
说完，笑西风率先动手，他随手取出一根竹签，扔进前面的沙盘里。
李亦痕薛析灵二人相视一眼，也很快动手。且不论笑西风会否作弊，这个游戏规则他们其实并不完全理解，比如说“吃”是怎样吃，“逃”又是如何逃，他们完全不知道，只能暂且先试一试。
两根竹签顺势从李亦痕和薛析灵手中挑出，一同落入前面的沙盘里。李亦痕率先选择了“鼠”，这是他必须要出的一个，用在开始正好可以试试游戏规则。薛析灵则是选择了“狼”，同样也是她手上最多的一种，这是她认为最为稳妥的方法。
让李亦痕没想到的是，在竹签落入沙盘的瞬间，原本以流水汇成的沙盘突然冒起熊熊大火，火势之大几乎将他周围的一切都吞没过去！
“析灵！”李亦痕下意识想要抓住旁边的薛析灵，却是什么也没抓到。他身边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了？”李亦痕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这个伸出去的手变成了一个无比稚嫩的小手，就像他……六岁时的那样。
“云啊，救我，快来救娘亲……”李亦痕的手在空中停住了，顺着小手的方向，视线内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在慢慢地向他爬近。她的眼神空洞，双手颤抖着，而在她的身后，火光几乎要追上来了。
李亦痕的嘴唇发抖着，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稚嫩如六岁孩童的双手，他逐渐感觉到自己回来了，回到了六岁那年。
“救我……救娘……”那女人还在颤抖着乞求，可惜已经爬不动了，身后的火光吞没只是时间问题。
“娘，娘，快跑！快跑啊！”李亦痕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女人的手，可是他太小了，他刚站起来就因为踩到一块石头而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女人被火缠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不！不要！”李亦痕慌了，一种从心底深处渗透出来的恐惧蔓延至他全身，这种害怕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窒息了一样。女人终于被火完全吞没了，李亦痕没能抓住她的手。
第一百六十三章：困兽之局（）　
“师叔？师叔？”耳边有人在喊，李亦痕猛地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薛析灵那张焦急的脸。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薛析灵呼出一口气。
李亦痕望向面前的沙盘依旧如故，根本没有什么大火，更没有他的母亲。
“抱歉了，李兄弟，你的老鼠被我抓到了。”笑西风得意地拿着李亦痕的那根“鼠”的竹签。
“他赢了？”李亦痕惊魂未定之下，笑西风就宣告了结果。他转过头望向薛析灵，只见薛析灵手里也拿着一根竹签，是“狼”。
“他的是‘狼’，我没赢，也没输。”薛析灵皱了皱眉。
“这……”李亦痕转头怒向笑西风，“你耍赖！你可没说有平局的！”
“你这么说倒真是我理亏了。”笑西风笑笑，“按理说猛兽相争，是要分个胜负的，但薛侄女不想斗，退了出来，所以只能变成这罕见的平局了。”
“退了出来？”李亦痕愣住了，他能想到刚刚他看到的那些幻想都是那根“鼠”的竹签带给他的，因为他表现出了害怕，所以被抓住了。而薛析灵呢，她的幻境是什么？她见到谁了？为什么主动放弃攻击？
“析灵，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没有。”薛析灵摇头，“我一直在这里，兴许是把竹签拿回来太快了。”
李亦痕将信将疑，只是薛析灵不肯说，接下来的一局变得十分关键。他手上的牌不如薛析灵那么富有攻击力，唯一能主动出击只有一个虎。李亦痕思索片刻，决定再用一个“鼠”。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捕捉方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突破心魔。
薛析灵放出的是“蛇”。她并不是没有进入幻象，在第一个幻象中她见到了自己一直思念着的小妹薛析伶。她看着自己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朝床上的小妹走去，那时的薛析伶刚刚以魔鬼般的手段在集市上行凶。只要杀了她就能平息一切民怨，薛越也不用替她顶罪而白死，叔叔也不会因此而发疯。杀了她就好了。她狠狠地在心里说。
然而当她举起匕首的瞬间，床上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像是没看到姐姐手中的凶器似的，她咧开嘴笑了，张开怀抱。
“姐姐，你来看我啦。”
薛析灵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逃了。她扔掉了匕首，夺门而出，任由身后的女孩怎么呼唤。
“姐姐，你是来杀我的么？”薛析伶站在平静的水面上，脚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嘴角挂着甜甜的酒窝。
薛析灵呆住了。没想到换掉竹签之后，她看到的还是薛析伶。她呆在原地没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知道是幻象，但她就是强迫不了自己下手。
“姐姐，来吧。”薛析伶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她握着刀刃，将刀柄的一侧朝向薛析灵。她始终挂着微笑，任凭手上的血从匕首的锋利滴落，落入水面，击起血色的涟漪。
薛析灵颤抖着想要去接那匕首，但她终于还是放弃了。“不对，这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我……”
“是你的错。”薛析灵怔住了，这句冰冷的话让她恍惚地望向薛析伶。
薛析伶的眼睛已经变成通体的黑色，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眼白。她的酒窝也消失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是你害死了我。”她继续说，这时薛析灵才发现她在在流血，雪白的衣裳已经被染红，身下平静的水面也早已变作红色，场面极为触目惊心。
“你不配做她的姐姐。”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析灵扭头看到了李亦痕就站在她的旁边，而在李亦痕旁边的还有她的父亲。
“灵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家族的利益，你要嫁到彭家去……”
“不……不！”薛析灵步步后退，眼神惶恐不安。就在这时，薛析伶动了，她脚步一点轻轻跳到薛析灵的身边。
“姐姐，从小到大，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你不会骗我的，对么？”
“姐姐不会骗你。”看着薛析伶的脸，薛析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切都是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那你杀了我吧。”薛析伶又一次拿出那匕首，“杀了我，你就赢了。”
薛析灵颤抖着，没敢接。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刻，薛析伶突然将那匕首刺进她的胸口。耳边传来疯狂的笑声，又像是哭声，“杀了我啊，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啊，笨蛋！”
薛析灵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无数的匕首刺中，无尽的痛楚传来，直到眼前的沙盘完全清晰。
“薛侄女，你输了。”笑西风得意地拿着她的那根“蛇”的竹签。
她输的时候，李亦痕也输了。李亦痕不停地喘着气，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他确实经历了一场大战，在刚刚他回到了玄武传承的那天，独自与青龙对抗的那一刻。那时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是拥有勇气就会赢这一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敢并没有作用。真正让他落败的是，他还是感受到了恐惧，而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原来那时曾有着放弃的念头，就是这些念头害他输了比赛。
“你们已经没有输的资本了。”笑西风玩弄着手中的竹签。“六根竹签，赢下我手中三根，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他连续两次都是狼。从我跟析灵的情况看，他接下来的至少有一个小的，得先赢下一次。”李亦痕倒是冷静，先前的两次幻象并没有让他陷入失控。但薛析灵却是不乐观，李亦痕能看到她的嘴唇都发白了，眼神也变得空洞。
“狼。”李亦痕低声提示薛析灵，他知道她手里还有两个狼。
薛析灵点了点头，丢出了手中的“狼”。李亦痕却是在犹豫，这是不能输的一局，所以他还在考虑用哪个。
“这一局，我认输。”就在李亦痕思索之时，笑西风丢出了手中的竹签，落到薛析灵面前。是一个“羊”。
“认输？我们可没打算要你让。”李亦痕眯着眼睛说，很明显，笑西风对自己落入心魔也没信心，干脆选择放弃。这让李亦痕一下子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