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传》第94章


他们以漫不经心的局外人眼睛观看这个展览会。在短短的半小时内,看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人生活在世上的缩影。
若阿娜做了一顿典型的布拉邦特午饭。文森特高兴地再一次尝到荷兰食物。在她收拾完毕后,弟兄俩点起烟斗,闲谈起来。
“你应该完全遵照加歇医生所吩咐的去做,文森特。”
“好,泰奥,一定。”
“因为,你知道,他是一位精神病专家。如果你照他的医嘱去做,一定会恢复健康。”
“我答应。”
“加歇也画画。他每年与‘独立沙龙’的画家们一起展出,用的是凡·吕塞尔笔名。”
“他的画可好,泰奥?”
“不,我不应该说是好。然而他有那种认识天才的天才。他在二十岁时来到巴黎学医,与库尔贝、米尔热、尚弗勒里和蒲鲁东成了朋友。他经常去新雅典咖啡馆,后来很快与马奈、雷诺阿、德加、达朗以及克洛德·莫奈混得很熟。在还没有所谓印象主义之前,多比尼和杜米埃曾在他的家里画画。”
“没有的事吧!”
“他的画几乎不是在花园里就是在起居室里画的。毕沙罗、吉约曼、西斯莱、德拉克洛瓦,他们全到过奥弗,与加歇一块儿画画。你也会看到墙上挂着塞尚、洛特雷克和修拉的画。告诉你,文森特,从本世纪中叶以来,没有一个重要的画家不是加歇医生的朋友呢。”“嘿!等等,泰奥,你在吓唬我。我并不属于这支优秀的队伍。他看过我的画吗?”
“你这白痴,你可曾想过,他怎么会这样热切地希望你到奥弗去吗?”
“但愿我知道就好了。”“他认为上届‘独立沙龙’中,你的阿尔夜景是整个展览会中最出色的作品。我向你发誓,当我把你为高更和黄民于所画的向日葵镶板画给他看的时候,他流下了眼泪。他转身对我说:”梵·高先生,令兄是一位伟大的画家。在艺术史上还没有过象这些黄色的向日葵画呢。单单这几幅画,先生,就能使令兄不朽。‘“
文森特搔搔头,嘻嘻地笑。
晤,“他说,”要是加歇医生对我的向日葵是那样想的话,那么,他和我能合得来。“
加歇医生到火车站迎接泰奥和文森特。他是一个神经过敏的、兴奋的、容易冲动的小个子,长着一双神情十分忧郁的眼睛。他热烈地使劲握着文森特的手。
“哦,哦,你会发现这是一个真正的画家的村子。你会喜欢这儿的。我看到你带着画架。你的颜料够吗?你必须立即开始工作。今天晚上请在寒舍便饭,好吗?你有没有把你的新作带来?我怕你在这儿找不到阿尔的黄色,不过这儿有别的东西,对,对,你会找到别的东西。你一定要来我家画画。我把从多比尼到洛特雷克都画过的花瓶和桌子给你。你觉得怎么样?你的气色很好。你以为你会喜欢这儿吗?哦,哦,我们会照顾你的。我们将使你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从火车月台上,文森特眺望一片树林,绿色的瓦兹河境蜒流过肥沃的峡谷,通到林边。他问旁边奔去,想看个清楚。泰奥低声地对加歇医生说:
“我请你严密观察家兄,”他说,“你一看到他的不幸的征兆出现,就请马上打电报给我。我一定要在他身旁,当心……不能允许他……有人说……”
“喷!喷!”加歇医生道,一面双脚轮流跳动,用自指着力地擦着山羊胡子。“当然,他是疯的。不过你能怎么样呢?所有的艺术家都是疯的。那对他们是最好不过了。我就喜欢他们那个样子。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也变疯!‘没有一个杰出的灵魂不是疯狂的混合体!’你知道是谁说的吗?亚里斯多德,是他说的。”
“我知道,医生,”泰奥说,“不过他是个年轻人,还没过三十七岁。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还在后头呢。”。加歇医生一把抓脱他那顶可笑的帽子,多次地、毫无目的地把着头发。“把他交给我好了。我知道怎么照顾画家。不出一个月,我就能使他变为一个健康的人。我让他画画。那会医好他的病。我要他给我画张肖像。马上就画。今天下午。我要使他的思想摆脱他的病,看吧。”
文森特回来了,大口大口吸着清新的乡村空气。
“你应该把若和小娃娃带到这儿来,泰奥。在城市养大孩子们是个罪过。”“对,对,你们应该在星期日来,与我们。一起过一天,”加歇嚷道。
“谢谢。我很高兴。我的火车来了。再见,加歇医生,感谢你照料家兄。文森特,天天给我写信。”加歇医生习惯于握着别人的手拐儿,把他们往他希望去的方向推去。他把文森特推在他的面前,冲动而高声地讲个不停,毫不放松自己的话头,自问自答,向文森特喷射叽叽咕咕的独白。
“那条是通向村子的路,”他说,“那长的一条,就在前面。不过,来,我领你上山,让你好好看看。你背着画架走路不要紧吧?左面是天主教堂。你有没有注意,天主教徒总是把他们的教堂造在山上,这样好让人们抬头仰望他们?亲爱的,亲爱的,我一定是在老起来了,这斜坡一年比一年陡了。那是可爱的麦田,是吗?奥弗四周全是麦田。改天你一定要来画这片田野。当然它不象普罗旺斯的那么黄……对,右面是公墓。……我们把它放在这儿山顶上,俯瞰河流和山谷……你认为对死人来说,葬在这儿或那儿会有多大不同吗卜…我们把全瓦谷最可爱的地方给了他们……我们进去看看吗卜…从里面可以把河流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差不多能看到普安图瓦……是的,门开着,只要推一下……行啦……这儿不可爱吗卜……我们把墙筑很高高的挡风…我们不分天主教徒和新教徒,都埋在这儿……”
文森特把背上的画架卸下来,稍为走在加歇医生的前面一点,逃避他的滔滔不绝的呼叨。山顶上的公墓呈正方形。一部分沿着斜坡倾泻。文森特向后墙走去,从那儿可以了望在脚一F展开的瓦谷全貌。冰凉的绿色河流,在青翠的堤岸间优美地境蜒流过。右面可看到村子里的茅屋顶,不远的另一山坡顶上是一幢别墅。公墓里满溢着清新的五月阳光,盛开着早春的鲜血净明的蓝空笼盖四野。这片完全而美丽的宁静,几乎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知道,加歇医生,”文森特说,“到南方去对我有好处。现在我看到北方更好。你看,远处的河岸多紫呀,太阳还没有击中那儿的绿野。”
“是呀,是呀,紫的;紫的,就是那样,紫……,”
“多清新,”文森特哺哺道,“多恬静。”
他们又盘旋下山,经过麦田和教堂,沿右侧的直路走向村子的中心。
“我很抱歉,没法让你住在寒舍,”加歇医生说,肝的!没有房间。我给你找一个好旅馆,你每天可到敝舍来画画,请别客气。“
医生握住文森特的手时,把他往市府广场推去,向下几乎走到岸边,这儿有一个避暑旅馆。加联对老板讲了几句话,他同意给文森特一个房间,膳宿六法郎一天。
“现在你可以安置一下,”加歇嚷道,“不过别忘记一点钟来吃午饭。把画架带来。你一定要给我画张肖像。并给我看看你的近作。我们痛痛快快地畅谈一番,好吗?”
医生一走,文森特就收拾起东西,快步走出前门。
“等一等,”老板说,“你上哪儿?”
“我是做工的,”文森特说,“不是资本家。我付不起一天六法郎。”他走回到市府广场,在广场的正对面找到一家名叫拉武的小咖啡馆,在这儿,膳宿费只需三法郎半一天。
拉武咖啡馆是奥弗周围的农民和劳工的碰头场所。他走进去时,看到右边有个小小的酒柜,一路走到昏暗的、索然无味的房间一端时,看到许多粗陋的桌凳。在咖啡馆的后部,酒柜后面,放着一张弹子台,上面盖着肮脏的绿色破罩布。这是拉武的骄傲和娱乐。底端的门通向后厨房,就在门外,有一段楼梯,弯弯曲曲地通向楼上三个州、室。从他的房间的窗口,文森特能望见天主教堂的尖塔、一小段公墓的围墙——柔和的奥弗阳光下的净明、清新的棕色。
他拿了画架、颜料、画笔和一张阿尔妇女肖像,走出去找加歇的家。从火车站来的那条路,在拉武咖啡馆门口经过,悄悄地又在三场的西边通出去,爬向另一个斜度。稍走片刻,文森特来到三叉路口。他看到右侧的路通向山上,经过别墅,左侧的路境蜒往穿过豆田,通往河岸。加歇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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