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吴钩看罢》第46章


那道鸿沟。
“越道长,说句话啊,你觉得我表现得好不好?”顾漠青面前盘子里的桂花糕只剩了一块,他把盘子和桂花糕“慷慨”地推到了越池墨的面前,学着花子亦的模样,想向越池墨讨些夸赞。
越池墨瞟了一眼娃娃脸的顾漠青,他知晓顾漠青的心思,只是他放不下另一个人。可是,他放不下的那个人似乎有了一个更好的归宿,他相信墨宵尘能够倾尽一切去保护周薄言,而他越池墨,虽能为周薄言舍弃生命,可他并不能像墨宵尘那般,将周薄言护得周全。
“很好。”越池墨淡淡地应了一句顾漠青,他伸手抓起盘子里最后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顾漠青喜欢吃甜食,犹爱桂花糕,越池墨素来喜清淡食物,这一口下去,越池墨眉梢微蹙,他忙捧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解了口中的甜腻。
白玄将自家徒弟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沈羽阳凑近白玄,低声道:“你徒弟的心事,要不要帮他解开?”
白玄点头:“他是我徒儿,自然要帮他解开心结。”
月上中天,该散的人皆散了。
越池墨带上房门,正准备歇息,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轻微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池墨熟悉,他忙整好衣衫,将门打开。
月色下,白玄一身白色道袍,人显得峻拔而清秀,宛若踏月而来遗世独立的谪仙人,来劝说凡尘俗子。
“师父。”越池墨拱手做礼,邀白玄进了屋。
白玄踏进越池墨的屋中,见案几上打开了□□家典籍,他略翻了几张,而后转身笑道:“你的心静不下来?”
白玄出现在此,越池墨知晓为何,他并未避开白玄的问题,因为他的确需要自己的师父替他指点迷津。
越池墨点头,神情恍惚:“师父,自我第一次随您前往隽雅山庄,我就见过周薄言。”
“这我知晓。”白玄并不惊奇,越池墨既然对周薄言有心,那这两人间,起码是见过对方的。
越池墨走到案几前,望着桌上的书页,面露犹豫,终还是将思虑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师父今夜是来劝我的吗?”
“是。”白玄又点了下头,他收越池墨为关门弟子,是因为越池墨不像他父亲那般汲汲营营于权术,越池墨生性淡然,随遇而安,心中从不会有任何郁结。可这一次,他离开凌霄观后,白玄见到自己的徒弟,发现越池墨的心性变了些。白玄注意到越池墨时刻留意周薄言,可白玄也看出来了,越池墨心中有顾忌。
“请师父解惑。”越池墨向白玄做礼,恳切地道。
白玄抬起越池墨交叠的手,轻笑一声道:“我自己也深陷尘网之中,哪有什么资格帮你解惑。不过,我想与你说一个故事,听完后,或许你能有所启发。”
“师父请讲,池墨洗耳恭听。”
“三十年前,我与你一样,在红尘中游历。某一日,我遇见了一人,那人桀骜不驯,起初我对他并没什么好感,当我与他相处日久,便发现这是他最真实的性情。他的喜怒哀乐,对任何人皆毫无保留,坦然得让我钦佩。我与他结交,并倾心于他。我们一起结伴江湖,又遇见了两位年少有为的江湖豪杰,其中一人冷如霜雪,一人沉静睿智,我们四人结拜为兄弟,但我知道,那看似冷如霜雪的人对我藏了一份心思。可我心中早已有了那桀骜不驯之人,那人心思就当不知,继续与那人做兄弟。可谁曾想,那人竟会对我所爱之人出手,逼他走火入魔,进而酿成大祸。我知这一切皆由我起,遂入山修道,将一身罪孽背负。可我怎想得到,三十年来,这场恩怨仍旧未消。若我当日能与那人说清楚,也不至于将我最爱的人逼入死地。”白玄合上案几上的书页,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爱徒的肩膀,“后来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若你真心想为他好,就与他坦诚相待,将自己心中所想与他说开。或许,你得到的答复不是你想要的,但也许,这是最好的放手方法。”
越池墨沉暗的眼中亮起了一抹光芒,他知晓自己师父说的是与沈羽阳、舒忝桓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曾听过这三人年少时如何快意江湖的故事,有人也曾艳羡三人结交,但知晓结局的人末了最终会轻叹一声,谁会料到,三人最终会是如斯结局呢?如今白玄将往事道来,是将心中的愧疚全数说与越池墨听,若白玄当初不是不理会舒忝桓的感情,而是与舒忝桓说清道明,结局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如若,他将自己藏在心中对周薄言的感情与周薄言说清,即便周薄言拒绝了他,那他也不会后悔。他爱周薄言,真心希望周薄言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墨宵尘坐在桌边,翘腿看着正捧着一碗酥酪喝的人,他耸了下眉梢,然后又瞟了一眼对面那间合上的屋子,最终一手按在了桌上,指着还在喝酥酪的人说:“顾漠青,去看下隔壁谈完了没有。”
酥酪喝了一半的人猛然抬起头,他的嘴角上还沾着白色的羊奶,顾漠青本就生了一张娃娃脸,现今这副模样,简直就是个大龄孩童。
顾漠青苦着脸,他知道墨宵尘想做什么,其实他心里不比墨宵尘着急,可有些话,终归要谈开来,周薄言与越池墨之间看似隔着一层纱,其实隔着的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教主大人,他们之间的感情起码有十多年,不是一炷香就谈的完的。”何况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顾漠青一碗酥酪才喝了一半,这哪里够啊!
墨宵尘忽然握紧了拳头,看得顾漠青浑身一震,然后他赶紧埋头喝酥酪,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反正,墨宵尘要是捏死了他顾漠青,倒霉的也是尊枫教的前任和现任教主,如此想来,顾漠青觉得自己还赚了些。
“哼!再给你半个时辰,赶紧把你要吃的都吃了!”墨宵尘冷哼,锐利的双眼定在顾漠青身上。
顾漠青撇嘴,墨宵尘还真打算捏死他啊。
周薄言没料到越池墨会主动来找他,自年少时那匆匆一瞥后,他心里一直期待着越池墨能靠近他。纵然在洛阳城自己设了个局让越池墨与他相见,可他终究没敢承认自己心中对越池墨的想法。
大病初愈的人脸上仍缺少血色,周薄言给越池墨倒了杯热茶。越池墨轻声道谢,这一声“多谢”极尽温柔,也极尽感慨。他与周薄言早已见过数次,可每一次皆是擦肩而过。纵然是洛阳城内相遇,一路行来,越池墨总觉得,周薄言已是可望而不可即。
“越道长找我有什么事?”周薄言努力压制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感情,镇定心情问对方。
越池墨手中握着沏着茶的温热茶杯,暖意一股股地自指尖传入血脉中,可终究无法抵达他的心头。
“我……”越池墨欲言又止,他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斟酌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十年前,我就记住了你。”
果不其然!纵然心中微动,可周薄言的面色并未出现太多的改变,他只是勾了勾唇角,笑着点头:“我也同样。”
这声落后,是许久后的沉默,两人相顾无言,屋内偶尔传来烛火跳动轻微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
原来是这样吗?修道的人终于在阒静中寻到了心中的答案,原来他与周薄言之间,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原来,他只是期待着与周薄言真正地见上一面,见上年少时让他动心过的人。周薄言是他的梦,一个触不可及的梦,就算周薄言在眼前,越池墨终究无法去触碰他。
周薄言望着越池墨,他从对方黢黑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抹释然的神色,他比越池墨明白的要早些,越池墨也是他的梦,触不可及,只有他是“门无吉”的时候,他才敢与越池墨毫无顾忌地接触,而当他是周薄言,他就退缩了。是因为,眼前这人他可望而不可即。
释然的人忽然笑出了声,打碎了一屋的阒静:“师父让我来与你说明白,我想,我不用再说任何事了。”说罢,他仰头将渐凉的茶水灌入喉中,而后站起身向周薄言抱拳告辞。
周薄言亦笑着颔首拱手:“不送了,越道长。”
自此之后,两人间可以坦诚以待,他们一者不用再用化名,一者不用明知对方是谁而装作不识。这便是,周薄言与越池墨此生的结局。
当越池墨快要走出屋子时,周薄言忽然道:“越道长,那位医仙可是个大胆的人。”
越池墨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所以周薄言也看不见越池墨脸上的笑容。越池墨望着正前方,正在喝酥酪的人,笑着道:“师父说,一切随缘,且看缘分如何吧。”
墨宵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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