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霸气威武》第120章


第101章 第101章
思宏法师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剑庄好些人都认得他,他也带着慈悲的笑,一只手杵着禅杖,挥舞着另一只手对剑庄的人打招呼。
“当年那个自带铺盖卷,在山脚下一住就是好几年的老和尚又来了。”
剑庄的人如是说。
卫梓诸自有教务要处理,闻祭听到消息,螣蛇剑磨了一半搁下了,亲自下山来接他。思宏法师依然一身朴素僧袍,手上盘着一串佛珠,活脱脱的高僧模样,在山下见到闻祭那张生面孔,泰然自若又带着冷漠,想了想,笑着点头,算是确认身份了。
闻祭走在前头,思宏法师跟在身后。漫漫小道曲折悠长,积雪如银。几日没下过雪,却也半点不影响,依然霜雪堆积,只有一点模糊的脚印。
“上山的小道曲折难辨,没人引路是不好走。”
走在前头的人突然开了口,语调平淡,如话家常。
思宏法师注视着他的背影,并不轻易搭话。
一身石青的僧袍填了些棉花,只是并不暖和,在这庞大的雪山中走着,竟有了些迷失方向的恍惚感。那一丝无定所的飘渺,让身处寒地的冰冷尤为刺骨。这种感觉以往不曾有过,现如今为什么会有,他也心里了然。
他定了定神,手中捻着的佛珠又扣了几颗。
“法师第一次上山的场景,您还记得吗?”闻祭问了话,似乎也没想听到回答,他继续说道,“那时有个小姑娘,借住于此,生性活泼开朗,还在山间给人指路。不过后来,她还是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周身似乎落入了更冷的境地,思宏法师听着他的话,面上的笑渐渐隐去了。良久,他才说道,“是个好姑娘。愿苍天保佑她,一世安康,无忧终老。”
小道两旁的枝叶晃动相撞,悉悉索索,没有别的杂音。一声清脆空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稀薄在空气里,虚无如同幻觉。闻祭察觉到身后人脚步迟缓了片刻,他却恍若未闻,径直向前走去。
身后的人这才跟上来,至少,走完这段山路。
闻祭领着老和尚走进麟趾宫,卫梓诸抱着雪貂在等他。看见他身后的思宏法师,卫梓诸觉得这些日子里,被闻祭安抚下来的焦躁与不安又开始肆意疯长。
在那座庙里,闻祭当着他的面说的要回时空属的话,和他醉酒的那个晚上的问话交叠起来,反反复复重重叠叠在脑内连番轰炸,逐渐混响成一片,什么字都听不大清了。
只剩“离开”二字,分外刺耳。
卫梓诸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顷刻间化作刀叉斧钺重担千斤劈头盖脸攻来。强自支撑着的一身骨头咯咯作响,骨缝衔接处溢出酸疼,让人疼痛难忍。
闻祭一眼瞧见他就觉得不对劲,暂且放下心中杂念,上前去查看他的状况。卫梓诸看着他,一双眼睛黑沉得惊人,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闻祭伸手去碰触,立刻被那不详的热度惊着了。
闻祭当机立断,派了人去找万长青,又叫人将思宏法师领到正厅去,稍后再去找他。
万长青带着药箱过来了,闻祭压制着卫梓诸的手脚,不让他挣扎,看见万长青来得快速松了一口气。
“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万长青一愣,瞬间明白了,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站着说道,“我就不过去了,他现在会打人哩!”
闻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卫梓诸不停地挣扎要反制他,万长青还说这种话不亚于扇风点火,顿时有些恼怒。
“我劝你找根链子锁住他,你总是会累的,要吃东西,他不会累,他能一直折腾。”万长青虽然是在和闻祭说话,实际上一直看着卫梓诸,生怕他注意到自己,转移攻击目标。
闻祭盯着卫梓诸明显不太清醒的双眼,阴沉的脸犹疑不定,终于下定决心,转脸对万长青说道,“找根铁链子来,结实点的。”
“诶!”万长青便又拎着他的小药箱急匆匆跑出去。
“阿卫,阿卫!清醒点!”闻祭声音低沉平稳,尽量不刺激到他,只是他越叫他的名字,卫梓诸挣扎的力道越大,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在这个当口。闻祭咬着牙,竭力去压制他。
灵貂趴在一旁的小凳上,吱吱直叫唤。
万长青取了铁索来,两人合力把人困在了床上。闻祭坐在床沿上,怔愣着不知道怎么会到这步田地。万长青撑着腰站在旁边,心里头有些得意:嘿!老子把红莲教教主给捆上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闻祭冷眼看向万长青,语气森寒。
万长青下巴一扬,刚要说点刺人的话,又想起了什么,态度缓和了下来,“你不是说见过苦主了,他没跟你说吗?成年期,都这样。”
万长青坐下喝了杯水,“我被捉去的那时候,那人偶尔心情好,我就问他问题,他就拣些回答。我问他,这孩子和普通人有区别吗?我也觉着这问题傻,有区别他也不会告诉我呀!结果,他白我一眼,便说了。”
“他说,别的没什么不同,成长期有两个坎,第一次是幼年转少年期,十二、三岁左右;第二次是少年转成年期,二十二、三岁左右。具体年岁不定,可随外界环境而变化。外界给他的感觉安定,这便缓和地过了,若是他感觉不安有威胁,往往来得汹涌又剧烈。”万长青看着床上的卫梓诸,伸手一指,“喏,就是这样。”
他倒是一副处世不惊的模样,在这间屋子里活像个事外之人。十多岁在外行医,二十出头目睹修罗场,又被人捉去看了世间怪事,除了会要他性命的极个别人,还真没什么吓得倒他。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个时期嘛,总会有些难缠的,你就捆着他,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
阿卫这个样子,闻祭也不好去处理思宏法师的事情,只好安排他先住下,自己这边照顾阿卫。他动用了暗线,传了封信给进中原去找人的宁深,三日后收到了回信。
信上字迹潦草狂狷,需要仔细辨认才看得出写的什么。闻祭看了几遍,才明白宁深的意思:把他一个人拴着,一面都不要见他。不知轻重缓急的时候,手里攥了什么东西,可不会管自己会不会把它捏死。
闻祭视线从纸上移开,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卫梓诸。卫梓诸从那天起浑身爆发出高热,没有消过一刻,换做哪个正常人还不烧傻了。昏睡的时候就安静躺着,只要一睁眼——就如同现在这样,死死盯着他,让他以为他是有意识的,实际上还是糊涂,只有被铁链捆着的手不依不饶地往这边抓挠。
他颇有些神神在在的想,他可不会放任自己被人捏死。他又想,是不是又该趁着阿卫动弹不得的时候,去找老和尚解决事情?闻祭最终还是否决了,他和老和尚的事情太复杂,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结果更加难以预测。
他并不想这一次还是不告而别,阿卫一直说他憋着什么都不说,这也是阿卫极没有安全感的原因之一。总归,闻祭觉得还是有必要和阿卫好好谈谈的。
思宏法师这几日也不来过问,闻祭不去找他,他就在房内打坐诵经。也没人听得懂他在念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循环反复。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
卫梓诸内心所有的焦躁与不安突然爆发,甚至盖过了他本身的意志。他就像被束缚在这具身体里,能看见自己痛苦挣扎,而闻祭就坐在床边,注视着他。他想对他说很多,不要离开,留下来。他知道自己放任闻祭会是什么结果,如同阿阮那样,因为做了会后悔的决定,最终化为没有血肉的冰冷之躯。
持续的高热让人虚弱,卫梓诸陷入长达两天两夜的昏睡,闻祭就在这里坐着看着他。由最初的踌躇,逐渐静下心来,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
有些事情他是要说清楚的,说了会伤心也要说,无论伤心的是哪一个。
卫梓诸再次睁眼总算清明了,他焦急地就要开口,闻祭却好整以暇地拿水封了他的口,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提前开了口——
“我会离开这个地方的。早晚有一天会。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卫梓诸被他先发制人的话砸得一堵,几乎是要疯了,挣扎铁链的力道比糊涂的时候还要大,金属铮铮作响,叫人担忧它不够结实起来。
“为什么你非要离开不可?你又要抛下我吗?”
那双往日沉静的黑色眼睛此刻充满怒火,闻祭移开视线,不堪躲避。
他要如何回答?告诉卫梓诸,他要去救回自己的女儿,就算他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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