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复国》第58章


他猛地抬头看向豫州城方向,心下微颤。那里面真的是他的那个侄儿在筹谋么?
穆崇玉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
穆渊的脸阴沉下来,眸色晦暗了几分。
这就是他养虎为患的后果。看来此次必要将穆崇玉除去,否则遗患无穷。
穆渊派了十名身形矫健的高手着夜行衣,于三更之时,趁其守备松弛,登上城门,悄悄劫走了薛成化。两人彻夜长谈,重新制定了百般计谋,势必要攻下豫州,以捉拿叛贼的大义将穆崇玉擒于刀下。到那个时候,所有心存复国妄念的南燕人要么心灰意懒,要么仇恨于心,丧失理智,无论如何,都将成为两人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
有共同的目标,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一天时间,两人重整了队伍,稳定了军心,把薛成化的两万兵马并入穆渊的五万大军之中,划三万归薛成化统领,预备集中攻打豫州城的西北、正北、东北三门,四万归穆渊统领,集中攻打正西、西南、正南、东南、正东五门,预计翌日一早,正式发动总。攻。
穆崇玉是在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中醒来的。实际上,这一年来他从未沉睡过,夜夜熬到灯枯,日日与晨光一同醒来。
此刻时间尚早,外面安静得连鸟儿的啁啾声都不闻。穆崇玉却知晓,今日必不会平静。
前夜薛成化被劫走,穆渊大军已至,真正的战火马上就要烧到了眼前。
对方有整整七万大军,可是己方却只有一万五。邹淳的援军还要三天才能赶到。
三天时间,可以想象战局会有多么惨烈。
穆崇玉洗漱完毕,起身去取自己的长袍,手一停顿,转而拿起了旁边的披挂,系上了佩剑。
现在万事已备,只剩下这临门一脚。他已时刻做好亲上战场的准备。
*
彼时的薛成化浑然不知,北渝宫廷已发生了剧变。
天子之怒,横尸百万,流血千里。
北渝的官员从未见过当今陛下发下如此滔天怒火。
外面明明是烈日当空,可这风吹进金銮殿里,却带来了飒飒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整个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刚被提拔为丞相的位高权重的陈大人也一声大气不敢喘。
突然,“哗啦”一声,薛景泓把一只青色琉璃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溅在一位官员的脸上,他却不敢动弹分毫。
“你们就是这样蒙蔽朕的?”薛景泓的声音蕴含着暴怒,目光却沉静得可怕,他静静扫过跪在下面的群臣面上,一字一顿:“朕说要善待南燕人,可结果呢?薛成化身为皇亲,竟胆敢以身试法,以发兵追讨叛贼的名义草菅人命、虐杀百姓,他身为皇亲尚且如此,至于尔等,又不知将朕蒙蔽到何等地步!”
他说完这句话,底下群臣忙跪伏磕头,口中奇呼:“微臣不敢!”
“不敢?”薛景泓冷笑一声,他把穆崇玉送过来的认罪书扔到了地上,那上面鲜红的血指印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们自己看看,这认罪书乃薛成化亲笔字迹,你们看看他倒是做了多少为非作歹的事情!”
有人颤颤巍巍地接过去,读了出声,却是越读越吓得魂飞魄散。读到最后,已是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抬不起身。
新任丞相陈秉公是薛景泓的心腹,为人稳妥沉静,他扶了一把那人,然后垂头问道:“此时薛成化领兵三万在外,恐生异心,不知陛下打算对其如何处置?”
陈秉公寒门出身,竟胆敢直呼怀王其名,可见薛成化已注定是不得善果了。
薛景泓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朕要他以己身之血,祭天下枉死之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十一中间还有一更~
第58章 冷箭来袭
五万大军正严阵以待; 整装待发之时,另一个消息又飘进了北渝的帝都。
薛成化竟勾结旧燕宣亲王穆渊有违逆之举!
满朝哗然; 可此事已有铁的证据:前豫州别驾高文璟,临近的徐州牧宋之孝都呈上了弹劾奏章,语称薛穆大军已经军临城下; 薛成化穆渊显然是沆瀣一气,非但猛攻我大渝皇朝的地方政权豫州,战火也已波及徐州; 生灵涂炭。
非但如此; 此前薛成化因无故进攻豫州; 被豫州守军生擒过一回,豫州牧本想将其押回朝廷,谁知两天时间; 薛成化竟被偷偷袭入城中的穆渊手下救走。
此后; 更是跟穆渊合流; 竟敢将朝廷亲兵并入穆渊的乱军之中。
凡此种种; 薛成化谋逆之罪已是板上钉钉。
倒燕派的最后一位中流砥柱将就此消亡。
听闻此信; 薛景泓心里反倒泛起另一种滋味。
他没想到; 崇玉竟会为了配合他的局下定决心彻底和穆渊决裂。他以为; 以崇玉的性格,势必做不到如此决绝。
他本来早已做好了仅以“当年江东大旱蒙蔽圣听; 虐待百姓”之罪将薛成化捉拿归案,或许会难以服众,或许会给北渝百官留下自己残暴冷酷的声名; 他都不在乎。
只要倒燕派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无法减轻自己心中深沉的愧意。
可既然崇玉已为他做到了这一步,他便更加不能辜负了崇玉的好意。
这日清晨,薛景泓亲自来到沙场,点兵点将,又多派了三万兵马,与那五万大军合而为一,整装待发。当日正午,所有一切军饷、马匹皆以备好,这泱泱大军便从北渝一路向南行进。
薛景泓随军同行,亲自领兵上阵。
这一路,他已是万分熟悉,并时时刻刻在自己记忆中重现。
一年前,他正是从这条路上沐浴着清晨熹微的阳光,与崇玉分道扬镳。
已经一年时光了,他是如此的惊奇,自己居然还可以忍受整整一年的分离。多么的不可思议。
不知崇玉是否对自己有过分毫的思念。
薛景泓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又带了点期待、忐忑和焦躁不安。
一想到崇玉现在正在战火中拼杀,他就很不能立即飞到他的身边!
短短三天时间,这泱泱八万大军就快马疾行了五百里,行军神速。可饶是如此,薛景泓也嫌速度太慢。
而彼时的豫州,战火已酿成滔天的火光,直冲云霄。
邹淳因一直在徐州、兖州待命,甫一接到穆崇玉的求救信便立即整顿军队,前往豫州。两天半的时间,匆匆赶到。
那个时候沈青、陈康四等人正在死撑,邹淳的到来正像是及时雨一般,立即缓解了战局的劣势。
只是可惜邹淳因为求速,带来的全是轻骑兵,人马也只有一万,救急得了一时,却不能扭转战局的胜负。
无论如何,死守着城门不出,做缩头乌龟,是赢不了这一仗的。
战事进行到这里,已经僵持了有足足半个月了。
攻城之战,最怕的便是一个“拖”字。豫州乃天下粮仓,粮食军饷富足到肥美流油的地步,只要他们守军意志坚定,再坚守不出三个月也不成问题。
可薛成化与穆渊的情形就迥乎不同了。两方都是长途跋涉,行军作战,粮草备得再丰富也总有个限度,薛成化大营之前又经过穆崇玉夜袭放火,粮草已余不多。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战事未完,弹尽粮绝,军心浮动。
既然拖不得,穆渊与薛成化便决定要进行最后一搏了:诱敌出城。
豫州城门高数十丈,如铜墙铁壁一般固若金汤,实难攻下。他们已经围攻了数日,都不见丝毫成效,反倒损兵折将。
如此,只得另想门路。
穆渊与薛成化两人皆是心狠手辣,见城门久攻不下,竟想出一个恶毒的法子。
当初战事未起之时,豫州大小巡吏虽已全城通告,让平民百姓为避战事,皆躲进城中来,可城池毕竟大小有限,容不下所有百姓。故而犹有数万农民未曾进城,而是与城外的农田相依为伴。
一天时间,薛成化责人于城外方圆百里抓来农户数千,皆绑在营帐外面,正对着城门守军的眼皮底下。
并派人向穆崇玉传话:“若叛贼一日不出城门,我便要放火烧尽燕人之田,让你们再无粮可食,若叛贼两日不出城门,我便杀尽城外百姓,让你们失信于民。”
话传到之时,薛成化毫不手软,举起一束火把便扔进了农田之中。
那农田里正是长得饱满喜人的麦穗、豆角、高粱。可惜一瞬间,全都付之一炬,滚滚浓烟遮蔽了头顶之上湛蓝的青空。
穆崇玉气得浑身发颤。他一向最厌恶的,便是北渝人从不知体恤土地的珍贵。北渝人马背上来、马背上走,猎物成性,从不知细耕细作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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