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都市》第332章


元岁的改变是摆在明面上且理所当然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错过了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间段,只能目送这个成长极其迅速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一路跑远。
如果要打招呼的话,他应该怎么开头呢?干巴巴的问候,无声的泪水,还是一个不断收紧的拥抱?
脱队整整一下午,队长正在耳麦里扯着嗓子点名批评他。即便自己是个在常人眼里经常采取冒险行动的人,但今天依旧是凌夙诚二十几天里最冒冒失失的日子。
他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笑意,一动不动地凝望远处那个因为一点小事拉长着脸跟人拌嘴的女孩儿。
这种既温暖又古怪的气氛持续了十分钟以上,直到元岁忽然毫无预兆的回头,两人穿越无数攒动的脑袋,直直地四目相对。
“凌夙诚?凌夙诚!”
口气很快从疑问变成感叹。凌夙诚看见那个女孩儿一头冲向这边,全然不顾身后一群满脸疑惑的人。线绳像是礼花一样在空中炸开,凌夙诚伸出手,在元岁一头扎自己怀里之前主动抱住了她。
领口被泪水彻底沾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唯一能做的只剩下轻轻拍元岁抽动不止的背给她顺气,以免她直接脱力晕过去。
“我我好想你啊!”还是元岁更主动一点。
“我知道。”凌夙诚蹭了蹭她的头发,“辛苦了。”

半年之后,圣诞夜。元岁特意提前两小时来到海边,结果在看清沙滩上那个影子时,差点又气的转头就走。
约会又不是开会,这人究竟多执着于不让自己先过来等着呀,警察局平时的工作都这么闲的吗?
她原本正抱着手赌气。结果恰好目睹一个小女孩儿从自己面前跑过,接着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沙地里。
“诶诶,小心一点啊你。”元岁像拔萝卜似的把人拽了出来,“别急着揉眼睛,小心让沙子卡进去。”
结果小女孩儿非但没听她的劝告,反而揉的更用力了。元岁不得不半蹲下来把她挥动的手牢牢攥住,结果偶然地发现了一个留在手指之间的疤痕。
小女孩儿也反应过来,带着点畏惧的表情咬了咬嘴唇,抽出手打算跑走,结果眼前的姐姐只是稍稍叹了口气,随即在自己的脑瓜上揉了揉。
“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都过去了。”元岁贴在她的耳边,用六指的语言轻声安慰了一句,接着主动转身,走远好几步之后才又回头冲小女孩儿挥挥手。
小女孩儿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她彻底走远之后,露出了一个和外表年龄相比略显成熟的笑容。
各色的烟火在夜空中依次炸开。海滩立刻变得明亮如同白昼。
“你看。”凌夙诚指了指天空,只得到了一个圆圆的白眼。
于是他叹了口气,主动上前牵住了那支有点凉的手,轻声问到:“不是说有点感冒了吗?怎么还是穿的这么少。”
“约会嘛,当时是故意穿给你看的呀。”元岁很不淑女的把裙摆向上一拎,“看我这么不容易,你却还惹我生气。”
“我就比你早来三分钟而已。”凌夙诚眨眨眼睛,又有点心虚地纠正到,“最多五分钟。”
“好吧,无所谓了。”元岁用脚在沙地里刨了个坑,不一会儿还是笑了起来。
番外一 命运的回廊(上)() 
乌云低垂的天空下,低矮的红树林边,白色的海浪漫过一对冻得有些失去知觉的脚踝。元岁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水,搅起的咸味水波将所有试图接近的小鱼小虾远远推开。
真是百无聊赖。
自从借故离开盘古号以来,这样想尽办法打发时间的下午她已经独自度过了太多个。现在,就算是碰巧有一条鲨鱼游到浅海也不能使她大惊小怪了。
今天和昨天唯一的区别,在于有一只白色的海鸟一直锲而不舍地盘旋在她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的长头发视为了筑巢的好材料。元岁仰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抬头盯着那只傻鸟看了好一会儿,玩儿心忽起,控制几根线绳织成大网,冷不丁地笼罩在这只惹错了人的动物的头顶。
她成功了。白鸟跌落在她的臂弯里,居然分量相当不轻。
正当元岁开始考虑晚上是不是又能加菜的时候,手里的动物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以至于用巨大的翅膀在她的脸上扇了好几下,最后硬是从大网的空隙间费劲儿地钻了出去,只给元岁留下了一大堆折断的白色羽毛。
以人类的语言咒骂了小半天,元岁很快又不再开口发出任何声音了。心中莫名的怨怼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在自己被打得有点疼的脸上揉了揉,又用脚底在满地的白毛上碾了碾,半天才又自言自语地憋出两个字。
“活该。”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那只已经飞远的白鸟。
“元小姐。”有人突然从背后叫她,“您果然又是一个人在这儿。”
“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吗?找我回去吃晚饭的话,现在还太早了吧。”元岁不用回头,也知道能腾出空闲出来抓自己的只有新来不久的泉林,“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一个人待着。怎么,不行吗?”
身后的泉林明显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谨慎地说到:“我还是建议您回去看看吧,毕竟这次”
“是不是黎然又和那个,那个谁来着”
“盘古号上的孔仲思先生。”泉林适时提醒到。
“对,就是这个姓孔的。”海风把头发吹得很乱,元岁摇头晃脑地随意整理了一下,“是不是黎然和他又吵起来了?这有什么稀奇的。自从那个孔什么知道我平时在岛上只吃白饭不帮任何忙后,最近这种事情还少吗?”
“是——但这次有点不一样。”泉林又停顿了不短的一阵子,仿佛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思想斗争,结果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知,道,啦。”元岁一字一顿,明显是很不乐意。
“那我”
“你一个人先回去吧,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元岁抬脚,又踢出一串冷冰冰的水花。听见身后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她终于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你还怕我说话不算话啊?”
“不,当然不是。”泉林面带深意地看她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顺从地说到,“那好,您总之我先走了。”
确认这个突然窜出来扫兴的人影已经走回了林子里,元岁伸了个很夸张的懒腰,然后刻意绕路,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老歌,一边沿着海岸拖拖拉拉地往回头走。
即便她并不是什么狂热的艺术爱好者,但连着好几年都没有机会学习什么新曲子仍是一件相当扫兴的事情。尽管岛上的生活不至于与世隔绝,可有限的对外联络手段一般都被用于重要的情报传输。她还没有自命不凡到要求其他人特地给她从外面带一张毫无价值的cd。
于是在走到某人的住处门口的时候,元岁选择了用肩去撞而不是装作有礼貌的用手敲一敲。
可能是她进门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房间里的争吵声瞬间止住了。黎然和孔仲思同时回头,前者在看清这位闯入者的脸后显然松了一口气,而后者的面部表情却变得更加严肃了。
“元小姐。”孔仲思上下打量着这个在入秋后仍穿着短袖短裤的女孩儿,“有段日子不见了。”
元岁根本没理他,只默不作声地将摆在玄关柜子上的几个花瓶随手调换了位置,然后才把脚下湿淋淋的鞋子踢到一边。
“今天冷,”黎然才说出三个字,就又捂着嘴咳嗽了两下,注意到元岁留下的一串带水的脚印后,看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算了,你先回去添件衣服吧。”
“没事,反正这样都小半天了,要感冒早就感冒了,也不急这几分钟。”元岁也没看他,不过至少还是很给面子的顺便一问,“你们俩刚才吵什么呢?这么大声。弄的外面几个站岗兄弟都不敢聊天儿。”
“其实——”
孔仲思刚一开口,就被黎然提高音量打断:“没什么。”
“哦。”元岁看起来也不意外,只恹恹地应了一声,随即作势转身,“真没什么事儿,那我就走了。”
把握住黎然撑着桌面咳嗽的时机,孔仲思略一琢磨,还是抢先到:“抱歉,请您留步。您也是个聪明人,恐怕只要看到我和黎先生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想到我们今天是因为谁而起冲突了吧。”
装作没有看见黎然眼中的劝阻,元岁侧着身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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