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第428章


骑兵刚好兴高采烈地冲进轰炸区。
一名挥舞马刀的威武骑兵突然被炮弹横着打穿,战马的肋骨被炸开大洞,一条人腿像旋转的木棍一样飞进半空,脚还套在马镫里。这匹倒霉的战马,立刻被无与伦比的动量按翻在地,它昂头嘶鸣时,牙齿里喷出血沫。它受创太重,躺着时连蹄子都无力动弹,因为内脏已经炸成一朵花,把草地涂成一朵绽放的多芒星。可是它背上的骑兵却活着,这个优秀的猎骑兵被坐骑压住了仅剩的一条腿,他趴在地上,握着被马鞍压住的大腿,徒劳地怒吼、惨叫,却不能爬动半分——而友军骑兵正在风驰电掣地踩踏而过,炮弹也变本加厉地四处开花,估计他很快就会被“嗖嗖”飞驰的同伴踩死。
他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惨死,痛苦的是,他这一秒依旧活在惊恐之中。他,从极度威武的勇敢坠进心胆俱裂的恐慌。
如果他死在惊愕之中,那是极好的事情,因为只有活下来的幸运儿才有时间看清处境,然后被刻骨铭心的恐惧俘虏余生。
更多的骑兵没有被直接命中,却被炮火绽放的冲击波震翻,他们的战马一旦倒地,摔下来的骑手就被狂奔的马群淹没,因为被炮声惊吓到的马儿绝不会蹄下留情。许多完好无伤的骑兵惨死在乱蹄之中,而无辜的战马是直接杀手。
骑兵的残躯与泥土浑然一体。马蹄踩踏蓝色的军服,骨髓弥漫英勇的芬芳。
法军菱形阵里遍地开花。骑兵师急于完成元帅交托的任务,没有提防险恶的炮兵,导致惨重损失——一些疏于训练的战马甚至被震破耳膜,陷入疯狂,离群狂奔而去,丝毫不顾坠马的骑兵还被卡在脚蹬里、被磕磕绊绊地拖了一公里。
在德军眼里,这支炮兵布置得妙到毫巅,它隐蔽于得天独厚的夜幕中,占据着炮距优良的丘陵地形,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最凶残的位置,及时支援命悬一线的步兵线。可以说,这支炮兵重新扭转了局势,救了一万名步兵的命。
在法军眼里,这支“生儿子没**”的炮兵堪称万恶之首,它证明了腓特烈的恶毒和狡猾,这支炮兵隐藏在阴险的夜幕里,仗着险恶之极的主场优势,布置在一个遭人唾骂的反常位置,在法军离开胜利只有五分钟的极限时刻,残忍地剥夺了这些勇士的胜利和希望。
于是,骑兵师在穿过轰炸区的时候,画面壮观得像在陨石雨里狂奔的白垩纪恐龙。遍地开花的弹坑,掀起极具冲击力的泥雨,推得附近人仰马翻;嘶鸣和惨叫,跟炮声展开厮杀。
可是炮击并不能阻止这场冲锋。一些优秀的骑兵,仓皇地操控受惊的战马,不断调整姿势,重新加入冲锋阵型——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三个骑兵连因为损伤过于惨重、士气大跌,导致溃散,羞耻地当了逃兵。
而那些编制勉强健全的骑兵连,虽然保持着英勇,却在死亡和弹坑前陷入麻烦。他们必须和自己的恐惧战斗,必须和自己的坐骑战斗;他们拼命操控战马,频繁调整路线,绕过尸体和弹坑,重新集结阵型,然后稀稀落落地冲向五百米外的德军。
即便损失惨重,也必须完成使命!这是法国第一骑兵师的尊严!
可是这时候,一切都晚了。他们的法兰西步兵阵线,已经在这五分钟内开始溃散因为敌人也有骑兵!而且那支骑兵更为强大,那是唯一保留近代建制的古老重骑兵,最擅长带来令步兵一触即溃的冲锋!
因为熟悉附近平原的分布,所以腓特烈率领骑士团冲锋的时候,根本没有打火把,而是在黑夜中完成迂回,几乎与法兰西第一骑兵师同时吹响号角,势不可挡地冲向白热化的白刃战地区!
这浓重的夜幕,不仅帮助巴赞元帅达成了战略大成功,也导致腓特烈的骑士团在黑幕中完成隐身机动,无人能测绘他的位置!
当微薄的圣光像烛火一样,一朵一朵地从丘陵上出现、然后成群结队地飘向法军时,法军队伍里就响起撕心裂肺的警告声:
“骑士团!贵族骑士团!他们从后面冲下来了,他们从丘陵上冲下来了!”
这种警告声就像野火燎原,突然沸腾全场,迅速变成了众口一致的惨叫。军装狼藉的法军指挥官们睁圆血红的眼睛,纷纷冲上土丘、高举残刀,撕破嗓子喊:
“变阵!”
“预备队变阵!刺刀森林!”
“西北方向敌袭!预备队顶上去!方形阵集结,刺刀森林对西北方!”
“守住!用**也要守住!德国人马上就要溃败了!用你们的躯体挡住那支骑士团!”
566 势不可挡骑士团() 
因为在白刃战中处于优势,所以两个师部直属的近卫营一直作为预备队待命。这批珍贵的部队个个身材魁梧,训练优良,而且大部分毕业自巴黎军校,前程似锦。
但是敌人的骑士已经扑面而来,预备队也不能有所保留,他们必须全部顶上去,用躯体迎接洗礼,为其他奋战的友军来争取时间——所有军人都在极限中坚持,区别在于谁先被击溃。士气晚一秒崩溃,战役就多一分胜算。所以时间就是胜利,白刃战的规则是争分夺秒!
也许多撑一秒,人数劣势的德军就会在这一秒里失去梦想;也许多撑一秒,冲出炮火封锁线的猎骑兵就能爆掉德军的后庭。为了这象征希望的一秒钟,法国预备队毫不犹豫地移动到指定位置,迅速列阵,高举刺刀,用身体拖延骑兵的冲锋!
三十秒后,刺刀森林在方阵中竖起,那密密麻麻、白晃晃的刀刃之海,看上去触目惊心。
刺刀森林令近代骑兵谈虎色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中古骑士团!
十秒后,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夜色像薄膜,被冲锋的骑士挣破,于是铁盔钢马的轮廓骤然清晰,法军看见那战马披着狰狞的马盔,只露出双眼;而骑士沐浴着金色的光辉,全速冲来!
无数铁蹄踩踏大地,草原的震动经过法军的身体,一直传递到刺刀剑尖上,让它像音叉乱震。仿佛连刺刀都在恐惧,连刺刀都颤栗得不能自已。
但是预备队没有后退。他们横枪,瞄准,齐射。
一轮枪响,燃烧的火药喷薄青烟,像蜡笔给步兵方阵描上一道边。
骑士团的铁甲上“叮叮咣咣”一顿跳弹。冷酷的铁皮骑士无动于衷,继续冲锋,甚至跑得更快了。
刺刀的恐惧到了极致,它在剧烈震动。大地像在一群狂奔的五百磅犀牛脚下摇晃,草原发出“隆隆”的呜咽声。
预备队弓腰,举枪,刺刀斜指苍穹。这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咬牙闭上眼睛,发出克服恐惧的呐喊:
“必胜法兰西!”
这时候,为首那名鹰盔骑士弓腰贴附马背,怒吼了一声:“无视他们!冲过去!”这嘶哑的声线,赫然是敌酋腓特烈在带头冲锋!
下一秒,中古骑士团冲进近代列兵方阵。仿佛犀牛冲散一座柴垛,无数人形木棍旋转着飞上天空——刺刀折断的声音“乒乒乓乓”地挠着指挥官的耳膜,而法国人就像被犁翻起来的泥土,左右纷飞、成抛物线落地。
接着,更多骑士撞进人群,仿佛弩箭穿透一层层牛皮,撞击**的钝响连绵不断,踩断骨头的声音层出不穷。中间夹杂无数戛然而止的惨叫,夹杂刺耳的刀剑折断的声音。
法兰西引以为傲的刺刀森林战术,被骑士团视而不见。刺刀折断,躯体飞溅,骑士团穿过步兵方阵时,甚至没有拔刀,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他们只是纹丝不动地保持冲锋姿势,冷酷无情地直冲而来,踩踏而过,飞驰远去,骑士们的移动速度损耗,仅次于趟过一条小河。
第二翼军最珍贵的两个营,在这场以卵击石的灾难**锋中死伤殆尽。骑士团飞驰而来,又扬长远去,只留下断旗染血飘扬,只留下残枪斜插满地,只留下几个逃兵被夜幕吞没的背影。
腓特烈的银色骑士团使用剽肥战马,骑士甲重达两百磅,马铠甲重达一百五十磅,战马重达三百磅,他们风驰电掣,他们刀枪不入,当他们漫山遍野地冲锋时,连奥斯曼的大军都要退却。
骑士团撞进人群时,画面酷似快艇劈波斩浪,法军像浪花溅入苍穹;踩踏尸体时,马蹄仿佛铁锤猛击年糕,下去就把尸体的胸骨踩得入泥三分。
事实上,因为火炮主宰了时代,所以这种偏爱密集冲锋的骑士团早已淡出战场,原因显而易见,当暴露坐标的骑士团发动直线冲锋,下场会比被轰炸的骑兵师更惨——腓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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