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之潮》第162章

夏晓天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从指缝间，他看到了远处花丛中戴着遮阳帽的女孩儿。
娇俏的红发倩影，就是她……
“大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艾丽卡”
夏晓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少女艾丽卡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啊——”
艾丽卡惊叫一声，随后便安静下来，似乎没有被过度惊吓。
“大哥哥在害怕什么呢？我又不会跑掉，你也暂时不会离开”
少女艾丽卡煽情地摸了摸夏晓天的头，安抚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夏晓天几乎害怕地颤抖起来，他拼命索取着少女艾丽卡的体温，仿佛严寒中寻到了炭火。
“大哥哥，不是你要失去我，而是我要失去你了……你想不起来了吗？”
少女艾丽卡噙着泪水回过头，轻轻地吻了夏晓天的脸。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要死了大哥哥，你要死了”
夏晓天如遭雷击般松开了手，默默地低下了头。
“泰坦之心……精灵真神……我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艾丽卡回过身，将夏晓天的脑袋紧紧环抱，试图用并不存在的体温温暖他。
“不重要了，大哥哥，我会陪你直到最后一刻”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死了？”夏晓天缓缓说道。
“看那里”
循着少女艾丽卡的指尖，夏晓天看到了——那是遥远的天边，云彩背后的背景板，此刻竟然被一抹莫名的黑色笼罩，虽然规模很小，但黑色的确是在膨胀。
“这里，是你的心之所在，和理想乡差不多的地方……现在这里开始了毁灭的前奏”
艾丽卡颤抖着说道，似乎快要哭了。
“为什么？”
“……？”艾丽卡露出疑惑地神色。
“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心之所在，为什么这里和你的幻想乡如此像——你不是已经和艾丽卡本体灵魂融合……了吗？”
即使是这样毁灭前的时刻，两人依旧抓紧了每一刻耳鬓厮磨，贪婪地攫取对方的体温。
“我从来没有消失，大哥哥，我说过我会消失吗？”
“……”
听上去像是狡辩。
“你以为人形和灵魂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丢掉慈爱与善良，只需要拼回去就好？大哥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少女艾丽卡轻轻挣脱夏晓天的怀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怀疑过”
夏晓天皱着眉头说道：“我的确怀疑过，人心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吗？为了成神，竟然可以舍弃掉一部分？”
少女艾丽卡一只手摆弄着自己的红色秀发，一只手轻轻一张一合，一块青黑色的方形石块落在了她的手中。
“这东西叫磁石，大哥哥你以前是杂货店的老板，应该见识过这东西吧？”
“当然，这东西有两个极，虽然都能吸引铁屑，但两块磁石的同样的极是没法碰在一起的”
“相斥、相吸，磁石的两边是截然不同的，虽然它们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少女艾丽卡看了看磁石的两边，毫无差别。
“所以呢，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夏晓天迟疑地说道。
“大哥哥，既然磁石的两边是不同的，如果我从中间将它劈开，会发生什么事呢？”
少女艾丽卡久违的露出微笑。
“……我不知道，磁石都是很昂贵的事物，我那时不会轻易玩弄——我猜中间断裂的地方，是结合了磁石两边的属性吧，与两边既不相吸，也不相斥，是中性的”
夏晓天理所当然的说道。
“错了，大哥哥，劈开的磁石，会变成两块全新的磁石，它们也会有全新的两极，只有一个极的磁石，是不存在的”
艾丽卡笑了笑。
“全新的……”夏晓天似乎明白了什么。
“灵魂也是这样的东西，你把一个人的善与恶斩断，只留下恶的那一端会产生新的善，只留下善的那一端，会产生新的恶——两个全新的人就诞生了，心中只有善或只有恶的灵魂，是不存在的，两者永远共存”
“我明白了”
夏晓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时，我的本体没有了我这个慈爱面，其实是产生了新的慈爱面，只是她的灵魂力量不再如常人般充沛”
“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骗她要和她融为一体？”
夏晓天真是对这位古灵精怪的聪明女孩儿佩服至极。
“我只需要让她认为自己变得完整了就好，这是一种暗示，虽然也是欺骗，但我是善意的……她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作为人的多彩感情，当她认为自己已经变得完整，她就能和常人一样微笑和流泪了，虽然她本来就没有丧失这样的能力”
“你说的东西好难懂”
夏晓天苦笑着说道。
“我也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领悟了这一切，虽然也没有多漫长”
“你一直藏在我的脑海？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本质上是艾丽卡本身啊，大哥哥，我与她共享我们的记忆，我与她，本就是同一人，所以我才能和她一样自然地亲吻你”
艾丽卡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等等——”
夏晓天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艾丽卡吓了一跳。
“大哥哥，怎么了？”
“我觉得……我觉得这是问题的关键……”
“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刚才跟我说的一切，还有关于灵魂本质的说法，很重要……”
当灵魂被切割，善与恶、伟大与肮脏、战栗与昂扬被分离，他们并不会真的被分离，而是会产生新的彼此，就像是一块块断裂的磁石一般。
之前，艾丽卡为了成为神，就抛却了自己的慈爱面，试图以铁血之姿打破神的壁障。
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实际上她并没有抛却自己的慈爱面，新的慈爱面早就在她的心底产生，不然她和夏晓天之间爱的火焰就不会如此旺盛。
“艾丽卡，你当初为什么认为成神要舍弃慈爱面呢？”夏晓天紧张地问道。
“因为那是神性啊”
神性，是纯粹的。
就像冬天只会飘起雪花，夏日永远会有阳光莅临，不会因某个人、某件事而改变，这就是世间的道理，这就是……神性。
就像艾丽卡所操纵的破败之道，极致的毁灭与破败不允许掺杂一丝异样。
然而艾丽卡失败了，因为她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分割自己的灵魂，一切只是单纯的人格压抑而已。
抹去猎人的脚步，猎物就会安全？躲在安全的室内，天空就不再下雪？这只是自我欺骗而已。
成神，就要让灵魂的这些模块真正分割，这是掌握神性的关键。
“大哥哥，这是我见过你最开心的一次”
看到了夏晓天真挚的笑容，艾丽卡也欣慰的笑了。
“我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也许这些事情这世界上大多数生命从来都不知晓……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实践了”
夏晓天的语气中难免显露出惋惜，他已经抓住了成神的关键，然而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大哥哥，我带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吧”
艾丽卡笑颜如花。
“你带我？你身材这么娇小，难道要背我不成？”
艾丽卡生气地撅起嘴说道：“你觉得我在你的脑海中属于什么身份？”
“公主，我觉得是公主吧，漂亮又高贵”夏晓天笑着说道。
艾丽卡思索片刻说道：“我幼年时看过许多童话，公主应该有一辆会飞的水晶马车，车头镶着南瓜灯，你充其量只是我的仆从！”
艾丽卡话音刚落，一辆精致的水晶马车就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匹长着翅膀的天马毛发洁白如雪，模样低眉顺眼。
夏晓天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换上了一身黑色燕尾服，还打着黑色的领结，仿佛一名真正的执事或是仆从、管家之类的角色。
两人默默地乘上了水晶马车，天马根本没有听从什么命令，自顾自的奔跑、飞翔起来，似乎它心中的目的地与艾丽卡一模一样。
马车之外的碧蓝天空几乎在一瞬之间变成了星夜，密密麻麻的亮点布满了整个天际，偶尔有几颗流星划过。
这美好的景象甚至都让夏晓天忘了，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