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大帝》第33章


小涅托和图图欢呼一声,扔开了木桨一把夺过大陶罐,开始争抢里面的啤酒与浸满了蜂蜜的水果干。
两个孩子确实又热又累,不一会儿便将陶罐里面的东西吃喝得一干二净,粘腻的麦粒和浆汁糊得满脸都是。
“啊,你们这两个驴崽子!”塔蒙急得哭出来了,“你们的老爷们还没吃呢!”
哈列姆被两个孩子快乐的情绪感染了,开始兴奋地打着呼哨。
殷戍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咬着牙一直在默默划桨。
每一下,他手中的木桨都狠狠插入那深不见底的翠绿之中,激起片片碎玉;涟漪从船头开始渐渐弥散开来,水面上到处都荡漾着一闪一闪的光芒。
“殿下,她说的都是真的?”哈列姆突然凑近了殷戍,神神秘秘地问道,“您……真的试图夺取这个国家?”
殷戍的大脑砰的一下炸开了,不过他瞬间便恢复了镇定。
“您信吗,亲爱的哈列姆老师,”他努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样子,“您看我这个德行,像是一个能够夺取一个庞大帝国的反叛者和阴谋者吗?您见过一名野心家这样窝囊地活着吗?”
胖胖的老头沉默了。
他闷着头赌气般用力划了几下,突然不满地咕哝起来。
“殿下,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感觉我们的一切计划都完了,”他感叹道,“……唉,我们终归是荒漠中的一粒石子,是灌木丛中的一片落叶……一阵风,一滴雨,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我们太渺小了,我们的命不属于自己,殿下,这就是宿命。”
“首先,你要叫我孟图,说了多少次了……其次,我问你,你想做命运的主人吗,”殷戍淡淡地说道,“做自己的主宰?而不是一辈子都被压迫,被控制,去被迫做一些自己不喜欢、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怎么可能?”哈列姆有些吃惊,“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们生来就是要服从您这样的人的,更不用说公主殿下那样半神的家族了。这是神在开天辟地的时候就给我们规划好了的……”他突然涎着脸朝这边靠了靠,“再说了,孟图老爷,说到自由……您把它慷慨地赐给了您的下人们,好像忘记了我这个老头子呢……”
“如果我现在马上给你自由呢,”殷戍不动声色,“那你又要怎样呢?”
哈列姆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只是开玩笑,尊贵的殿下……啊不孟图老爷,”他谦卑地说道,“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自由?一辈子服侍您,服侍安虎家族,是我神圣的使命。”
哈列姆一个劲儿地赌咒发誓,向面前这位年轻的主子表达忠心,殷戍却不再说话,只是僵硬地操桨划船。
就在这个时刻,法老宫廷觐见大厅门口那个陌生军官所说的每一个字正在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内心——
“远离哈列姆!远离他!”
可怜的殷戍,他突然好想哭一场!
他一下子觉得无法信任所有人,是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塔蒙!
他无比怀念那位曾经“寄生”在他的耳朵里24小时的AI助手“艳艳”——尽管“她”最终无耻地欺骗了他,好歹曾经给过他片刻的温暖。
“你只能依靠自己,倒霉的宅男废物,”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强行安慰和告诫自己,“永远不要信任你自己以外的人,这是铁律,倒霉蛋儿!”
这个可怜虫正委屈无比地在对着水中的波光自怜自艾,脑海中混乱的思绪突然被孩子的喊叫声打断了。
“托伽!托伽!”小涅托在甲板上快活地窜来窜去,手指着尼罗河西岸大喊大叫着,“托伽,托伽!”
殷戍一下子抬起了头。
他发现,尼罗河两岸那些单调的、一望无际的芦苇丛消失不见了,首先在西岸开始出现了连绵不绝的山丘。
此时此刻,大河在一个山坳处向西拐了一个大弯,河道猛然收紧,一面高耸的悬崖突然耸立在众人面前!
悬崖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的——一座高约200米的秃山几乎被硬生生削去一半,尼罗河河岸上那本应一片浑然天成的浅褐色肌肤突然出现了一大块苍白的伤疤,简直和殷戍老家那个无证开采的石灰岩矿山一模一样。
“托伽……”哈列姆眯起了眼睛,“……竟然到这里了,我们的速度还算快呢。”
“那是什么?”殷戍跟着放下了桨,手搭凉棚眺望着,“……矿山?采石场?”
“帝国最大的采石场!”哈列姆自豪地说,“底比斯、阿玛尔纳的石头都是来自于此!”
殷戍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
他看到,人们在悬崖的正下方挖掘出了一个巨大的回水弯,正好开辟出一个繁忙的码头,无数结构简陋的小船就好像水面上密密麻麻的水虱子一般聚集在这里。
他第一次见到那些怪模怪样的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超低干舷的大筏子,而在筏体上却用各种木料支棱起结构复杂的支架——好像是某种特种用途的工作船。
他看到,就在那无数筏子后方的岸上弥漫着冲天的烟尘,隐约可见蚂蚁一般的人群正在忙碌,噪杂的呼喊声响彻云霄,整个场面就如同开锅的沸水一般。
他立刻就明白了那些筏子的用途——他清晰地看到,就在岸边的码头上,一大群几乎赤身裸体的人正在震天的口号声中拼力推动一块一人多高的、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巨大石块,而另一群人则在操纵几个由支架、缆绳和滑轮组成的“吊车”,试图将那个大石块拖到木筏上去。
架在滚木上的巨大石块就像一个五花大绑的大粽子一般一点点挪上了木筏,本来就低沉的干舷在沉重的压力下猛地下座,在某一瞬间,殷戍甚至以为它已经沉没了!
他的喉咙一下子收紧了。
在震天的喧嚣声中,那块石头终于被缓慢地拖到了大木筏上。
人们又像勤劳的工蚁一般在甲板上忙上忙下,给它绑扎、加固。
那一大锅开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沸腾。
殷戍觉得有些激动。
他亲眼见识过阿玛尔纳壮丽的城市建设,也当然完全明白这座城市,乃至底比斯、孟菲斯,甚至吉萨高原上那些巨大的金字塔之类石头建筑的庞大体量。
他和一切现代人一样,曾对这些古老的“石头奇迹”表示出强烈的好奇和困惑。
实在难以想象,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古人是怎样完成这一壮举的。
就在此刻,他亲眼见证了蚁群一般的人们是怎样在最恶劣的条件下,使用最简陋的工具,完全依靠肌肉的力量来搬运那些沉重而又坚硬的大家伙!
他太震撼了。他真的从心底赞美那些人,赞美那种古老的智慧和创造力,赞美那种高度的组织性和执行力。
“如果这样的力量能够被我所用……”殷戍心潮澎湃,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尊贵的图雅公主严严实实裹着一身白布长袍,小心翼翼钻出了舱室,同众人一同眺望着那个热闹而又喧嚣的“托伽”大采石场。
当然,她那位强壮的宝贝侍女索索也钻了出来,寸步不离跟随着她的主子。
哈列姆一行人正在有说有笑,见状立即闭上了嘴巴。索索也昂起了下巴,很不友好地扫视着众人。
看着面前这位长着一对肥硕双乳却又长着胡子的家伙,殷戍真是腻味透顶。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甚至今后这半辈子他也许不得不同这对古怪的主仆打交道,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他们的船距离河岸还很远,距离河道正中的大量船只也有不小的距离。
嗯,如果,此时此刻,照着那俩母牲口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那么,沉默的尼罗河也许会静悄悄地解决一切的,嗯,可能,大概……
公主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推开殷戍疾步走到船尾,这可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那女人似乎没发觉他神情的突变,而是朝着南方认真瞭望起来。
“……该死的!”她突然像被蝎子蜇了一口,厉声尖叫着,“该死的!”
“怎么了?”殷戍一下子懵了。
公主脸色发青,指了指远方。
殷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河道里还是像先前一般布满了南来北往的船只,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嘛。
“三艘船……我的神啊,是战舰!”哈列姆突然惊慌地叫喊起来,“是战舰,是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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