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横刀》第253章


究竟是不能治还是不给治?
张神医就吭了三个字,就是“不给治”,不解释。
张文喜已有几年没来燕城晃荡。上次他被强制过来燕城“公款旅游”,还是参与对侯家老爷子的会诊。当然,那回他也不给治。
解释啥?真要解释,就是治这种病人会“丧德行,遭报应,坏了祖坟上的风水”。小神医祖上几代的坟头宝地风水朝向可重要了,所以张文喜坚决不给治。 
张文喜于是又有机会在燕城吃喝玩乐游历一番,顺便找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叙个旧,让情敌也吃吃醋!
张文喜从他那位神通广大的竹马小伙伴那里,听说了圈内关于赵家父子这场闹剧的始末缘由。他听狗血八卦饶有兴致,于是顺手就在银行账号里用几根指头拨弄一番,往凌河当初为他汇款的账户打回去那一千五百万,回了一句调侃:【遥祝一对佳偶修得姻缘善果终成眷属,薄礼奉上。】
与此同时,专案组将案情卷宗全部汇总上交,结案了。
结案报告以及历经十五年的全部卷宗资料,据说装满了两辆大客车,直接拉走封存。
涉案的几家人物,或多或少都受到波及影响。当时可能还看不出来,对外秘不声张,但在其后的一年半载里,黄、潘、董家亦全部被查。查出来无非就是各类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各家都贪了不少,海外账户和房产难以计数,一查一个准,谁也没被冤枉。
张文喜的竹马伙伴那时在燕城某家会所里,用一根筷子轻敲酒杯,给这帮人讲解这桩奇案的始末,一语道破玄机:赵家蠢就蠢在自恃祖上在前朝有功,不看眼色不识时务,你们猜怎么着?本朝“楚王”偏就不爱细腰,爱的是蹴鞠啊!东南亚赌球窝案和十二强赛那烂事爆出来,这就是撞枪口上了,惹了雷霆震怒。赵家恐怕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栽在他们自己养的这个面首身上!
古耀庭作为当仁不让的幕前马仔、祸害上流社会的一根硬邦邦的搅屎棍,在这桩案件里,是唯一一名以公开身份被处以极刑的。所以说,到头来插着草棍儿被押解刑场的,还是这个被打回原形的山野村夫,绝不是谁家公子王孙。庭爷空有一身金刚不坏的床上功夫,也救不了自己一条贱命。
这个闹得朝堂人心惶惶的恶徒终于伏法。据说,有好事之人专门等在行刑室门外,从古耀庭尚带热乎气的尸身上,直接割下这人的生殖器,差点儿就把刚断气的凶汉一刀再给切活过来诈尸!
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搅屎棍恶汉,死后还能得以留名青史,就因为生就一杆天赋异禀的神器。据圈内传闻,割下来的神器宝物一直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精心保存着,在将来另一处充满浪声艳语的欢乐行宫中常年供奉,专供业内人士一日三省三叩首,世代瞻仰膜拜。
赵家独子赵槐风,在后来的某一夜意外出事。
这赵槐风是个病弱又痴情的种子,平生除却喜好龙阳男色,就再没别的本事。他原本就是横卧在他爷爷和他老子的功劳簿上,病恹恹地做一些亏空国库祸国殃民的蠢事,自从家族势力败落,他也就完蛋了。
赵槐风陷入落魄窘境,整日形容枯槁失魂落魄。在他凭吊已变成福尔马林器皿内容物的古少爷之余,据说有人又为他介绍了一位金枪不倒的年轻床伴。那年轻人是从边远蛮荒部落过来燕城民族大学念书的康巴汉子,也是那边儿颇有身份的世家子弟,专门愿意出来伺候燕城的豪门公子哥。
这介绍人也不知是要讨好赵公子,还是故意要坑他害死他。新宠走马上任,赵公子夜夜笙歌纵欲无度,眼瞧着病躯更加衰弱。
终于在一天晚上,在各种神药和兴奋剂的致幻作用下,赵槐风亲自驾车,与他的新宠康巴汉子在途中玩火儿上身,车辆失控撞击立交桥墩,拦腰断成两截,爆成一团大火球之后,壮烈地坠下高架桥。
车中人双双殒命,结局令人唏嘘。
……
医院病房楼道,“吱吱呀呀”地摇进来一部轮椅车,径直找到赵世衍所住的房间。
赵家老子病房门外警戒稀松、人口寥落,也没什么人再乐意管这人死活,就连值班的医护都在暗地里八卦,每天拉撒在床上臭不可闻,巴不得赶紧送进太平间完事儿。
一名护士埋头翻着病历本走过楼道,瞟了一眼坐轮椅前来的人物,本想拦住询问身份,迟疑了一下。坐在轮椅上的人器宇轩昂,看着也像有身份的人物。
轮椅上坐的就是凌煌,今日衣冠楚楚,白色棉布上衣和土黄色西装裤包裹着肌肉萎缩的病躯,但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兴致高昂地驾临赵世衍的病榻前报讯。
赵世衍弥留之际,在氧气面罩的辅助之下支撑得艰难,喉咙发出粘滞而艰涩的呼吸声。那些噪音越来越虚弱无力,眼瞅着快要断掉。
前来报讯的凌煌,两眼发直地欣赏赵世衍这一床病相,笑了:“嘿嘿,我还是坐着的,你已经躺着了!”
凌煌迫不及待拿出打印的网贴内容——因为这种事正规报纸是不会印刷出来昭告天下的——毫不避讳地递到赵世衍眼前。
“看,你看啊,这网上帖子里,写的是多么有趣的奇事!”凌煌从轮椅上探出身来,睁大泛金的眼皮,盯着苟延残喘的赵世衍。
赵世衍双目眼白浑浊不清,眼仁乌涂一片,哪还读得出印刷纸张上的小字?这人只能梗着喉咙挣扎。
凌煌发出沙哑而张扬的笑,笑得露出牙肉:“赵大人,我来告诉你吧,你还没有死掉,你们赵家就已经绝后了!你那独子赵槐风昨夜在高架桥上撒疯撞上桥墩,爆成一团巨大的三层楼高的火球!”
赵世衍应是听懂了,胸口猛地挣扎,手脚却动弹不得,喉咙发出可怕的呜咽。
“你儿子槐风就在那团大火球中无助地挣扎,凄惨地嚎叫,鬼哭狼嚎,嚎出你们全家的丧钟。周围围观者无数,偏偏就没有人施救啊,可怜你儿子槐风最后跟他那相好的套马汉子,就这么一起命赴黄泉,化成两具焦黑的炭人儿!
“赵大人,你知道活人被火化是什么气味吗?呵呵呵呵……他们二人发出难闻的烧焦腐肉的气息,燕城东三环路上整条长街都是那两具焦尸的气味!”凌煌将当场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眼底透出难耐的兴奋,眼球上的红丝编织成浴血跳动的图案。
赵世衍像陷入极度震惊和悲痛中,喉咙阻塞窒息,最后一刻挣扎得十分悲苦,终尝蛇蝎阴毒之辈罪有应得的凄凉下场。
“姓赵的,你以为我猜不出,当初你也设计了要害我……”凌煌再次凑近对方的氧气面罩,“不然海关那几个小吏怎么有本事坑蒙了我的财产、害我入狱?呵,就是你使了眼色让人坑我,你还想顺手弄死我么?你睁眼瞧瞧,现在死的是谁?!……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接下来,凌煌就坐在轮椅上,欣赏了一幕赵大人长达二十分钟的最后垂死挣扎过程。
他围观得津津有味,将赵世衍所有痉挛狰狞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十余年来压抑的满腔仇恨和愤怒,在这一刻发泄得淋漓尽致。
赵世衍的氧气面罩滑脱,胸部猛地一挺,再一陷,剧烈痉挛了几十下,身躯最终化作一摊一动不能动的僵尸,咽了气。
心电图仪器上呈现一条生硬的直线,为这令人不齿的罪恶人生划上残破的休止符。
“哼,死得太快,我以为你这老东西能多挣扎一会儿,死上个七十二小时。”
凌煌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凌煌得意地撤开轮椅,在赵世衍的病房内来回转悠,大笑,笑出两行眼泪,张开他的双臂。
他仰望天顶,望向窗外云间的美景。那番景色美轮美奂,映出许多年前他们没有虚度的年轻岁月,云端投射出他怀念的美好身影。
凌煌从上衣衣兜里再次拿出照片,细细地端详,凑到嘴边,终于敢于吻下去,却仍吻得卑微,吻得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轻薄亵玩之意。
除了顾云舟的单独相片,他还保存着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摄于大洋彼岸,在大学校园的橡树树荫下,三个年轻人坐在长椅上合影留念。顾云舟居中,怀中搂着心爱的妻子亦是凌河的母亲。而凌煌坐在另一侧,张开臂膀,手搭在长椅椅背上,用这样的姿势搂着顾云舟,视线在对方长发飞扬的英俊侧颜上含蓄地流连。
“云舟,我,为你报仇了……”
凌煌畅快地笑出魂魄,笑出天际,浑身骨骼筋脉在这副身躯中颤抖,在强烈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仿佛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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