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春风》第39章


看来,是一点活路也不想留给他,要活活将他逼死才甘心。
萧粲昏死过去,直拖到第二天傍晚时才传到秦稹耳边的。
那时他还在华英阁内商讨如何处治那大批的降兵,听到萧粲昏迷不醒和将难逃一劫的消息,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再也坐不住,匆匆吩咐了几句,便神色慌张跑了出去。
前尘旧梦,他到底还是放不下。
心里早就没了他的位置,终究是不忍心让他独赴黄泉。
萧粲被他折磨得身心疲惫,再无反抗之力,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
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秦稹扯过坐骑,不顾众人的非议,在大街上飞驰。
就像当年城破时,不顾一切去找他。当时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太多,各种羁绊使他们越来越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酒当歌,无忧无虑地畅谈天下事。伴着月色互诉衷肠,就着美景踏春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以前的种种,恍若隔世,重现在他眼前。
又看见他坐在空荡荡的王府里看着他,像阴差直勾勾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充满血丝的双眼似一把利刃,直插在他心口,让他连站都站不住。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他又何尝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何尝没有想过要竭尽全力想方设法保护他。
只是他要怎么也找不到既成全了自己,又不负了他的法子。
秦稹目眦尽裂,脑袋快要炸开,他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才一步步走到这般田地的。
在阔别已久的南景侯府停下,外面春意盎然,生机勃勃,里面却死气沉沉,如烈火地狱。他翻身下马,脚底有千斤重的荆棘,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痛彻心扉。
不敢去想那人到底如何,大半年未见他,也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如果当时各让一步,相互体谅一些,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不是故意的,要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他的也并非他的本意。
早就后悔,在西南起兵时,就追悔莫及。
都是他的错,不该骗他,不该伤他的心,不该毁了他的一切,不该逼死他的亲人,不该抢了他最亲的弟弟……亦不该遇到他。
当时没有进京见他,没有和他相识,他也不至于落到将要客死异乡的地步。
那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心比天高,目空一切,以为别人的心可以随意践踏,以为那被自己逼走的人还会回来,以为那所做的蠢事可以弥补。
以为自己的心真硬如玄铁。
秦稹走不动了,头痛难忍,心如刀割,仅仅站在门口,就如受那剥皮醉骨之罪般。
导致曾经也有过相亲相爱的两人最终落到老死不相往来,相互猜忌怨恨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冷漠,让他们渐行渐远。
他没有进去,终于意识到再没脸见他。
第四十五章 
上一刻还明晃晃的天,转眼就阴云密布,雷声阵阵,阴风飒飒,第一场春雨来了。
啼笑皆非的往事,随着这场雨消逝殆尽。
秦稹立在门口不知多久,风雨淋湿他的衣衫,安宿上前为他撑伞,才回过神,抬头望天,他眼眸一暗,像是记起什么来,再不能待不下去了,于是转身翻上马,策马就朝王府驶去。
回家的路很长,很难走。
那段路,比晟京到南都的距离还长,比凌王府到南景侯府那条路更难走。
再长再难,他也要赶回去,怕黑怕打雷的小傻子还在等他呢。
急匆匆回到王府,院内四处已点起了嫣红明灯。
推门进去,桌上燃着一盏红灯,伴着他开门关门的动作而随风扭动。小槭已团在床上呼呼睡着了,小狗似的模样,呆呆傻傻的,软萌可爱,秦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软发,手指所及之处,恍若点点星火,抚平那不可名状的痛处之后,又灼烧他那千疮百孔和硬如磐石的心。
小槭缩在被窝里,睡得很浅,本就在等他,听到丁点声音,兴奋地睁开了眼,小傻子露牙嘿嘿笑,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床前,怜爱地看着他。
小槭伸出嫩白的小手抓住他,证实他是真的,软软地叫了声,“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小槭才放心,小手却抓得更紧。
“啊嚏~”小槭揉了揉鼻子,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皱眉问道,“哥哥,你喝酒了?”
“嗯~”秦稹不咸不淡地回道,“放心,就喝了一点,还不至于就醉了。”
小槭悄悄朝他做鬼脸,心道,骗小笨蛋呢,这么浓的酒气,都快把他熏死了,叫喝了一点?
秦稹脱衣上床,挤进被窝,紧搂着他,“刚才打了两声雷,你害怕,哥哥,特意赶回来的。”
小槭鼓起脸,和他争辩,“我不怕!”
秦稹挑眉,“真的?”
听出他的质疑,推开他,特意提高了音量,“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不怕。”
最后一字未强调完,桌上的烛火突的“哔啵”一声响,在静谧的寝殿显得格外炸耳,刚刚还昂首挺胸,夸下海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惊慌失措,直往面前人的怀里钻,那模样恨不得融进他的骨血里才肯善罢甘休。
这副怂样,秦稹忍俊不禁,在他头顶重重亲了两口,低喃道,“你可不就是个小屁孩吗。”
小槭躲在他怀里锁住他的脖子,不愿挪开半分,嘴硬的不得了,“我才不是……”
秦稹低笑,记起来,有件事从来没问过他,“小笨,今年几岁了?”
“嗯?”小槭愣了须臾,好奇他怎么想起会问这事,眨巴眼,如实回道,“过了二月初九,就是我十六岁生辰了。”
二月初九是初见哥那天,十六年前的那场大雪天,是温柔的哥哥把他捡了回去,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秦稹心头一动,越发懊悔,这孩子还这么小,可他之前对他做的那都是些什么事。
“二月初九,那没有几天了。”秦稹把怀里的人往上提了提,轻声问他,“小笨,过生辰时想要什么?”
小槭受宠若惊,上一次过生辰已是将近两年前了,如今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现在平平稳稳的日子,已无他求,即使有,他有自知之明,哪敢说出来,一时语塞,“我,我……”
小傻子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几个字来,眼神闪躲不敢看他,和他相处这么久,洞察一切的男人怎么会猜不出他那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秦稹心里不是滋味,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想见他?”
“啊?!”小槭失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这小畜生!”秦稹忽的一把推开他,刷地起身而坐,“你喜欢他还想着他呢?好,好,你去找他吧,去吧,我再不想看见你!”
小槭被他突变的情绪惊得目瞪口呆,好久没有听到他这么骂放声吼自己了,一时难以接受,受惯了那人浓情蜜意的甜言蜜语,再承受不了夹枪带棒的恶语相向。
小槭委屈得鼻子一酸,眼里泛起了一层氤氲。
“小畜生!”秦稹瞪着他,双目里充满了血丝,“你这小白眼狼,枉费我待你跟心肝宝贝一样,小没良心的,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小傻子很委屈,又觉得好气好笑,这么大个人了,比他还像小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无端吃起飞醋来。
转念一想,若不是朝朝暮暮的相伴,怎么会生出这么契合的默契来,一个眼神就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
“哥哥~”小槭搂住有些失控的秦稹,“不,不嘛~我不去,我不走,哥哥~”
秦稹冷着脸,不理他。
他冷若冰霜,不言不语,对他漠然置之,情急之下,噙着的泪珠如开了闸似的,汹涌而出。
低三下四哀求道,“哥哥~我求求你,你别不理我。”
他呜呜地哭,“小槭和你认错,小槭什么都没有说啊,你怎么又生我气了嘛,哇——”
“小笨!”秦稹轻轻叹气,小傻子哭了,再也做不到对他冷落,收起了那张冷脸,浮上暖日和风的笑容,轻轻搂过他的腰,哄道,“哥哥逗你玩呢,小笨蛋!”
小傻子没有止住暴雨般的泪水,圈着他的脖子越哭越大声,起初只是轻轻抽泣,之后竟嚎啕大哭。
他受了委屈,秦稹恨不得拍自己几巴掌,知道他胆子小,怎么老是吓着他。
“哥哥再不凶你了,小笨。”秦稹捧着他的小脸,细细密密地吻他,“哥哥错了,原谅哥哥吧,小笨。”
“哥哥不是个东西,老是吓我们的小笨,他还这么小呢,还是小孩子呢,不能这么大声吼小笨蛋。”秦稹吻他的间隙,轻声安抚着他,未料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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