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荣国公府; 与娘亲道了声别,苏寻就回了玉芙院。一进屋子; 她便似没了束缚一般,随意将罩在外边的褙子脱下,就直往里屋而去; 自在地往床上仰面一躺。
一双大眼眸子望向天花板; 小脑袋里想着在荟芳阁内发生的事,时而轻轻摇头,时而又轻哼一声,忽地; 似想起了什么; 整个人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从袖子间取出了之前陶氏给她的玉瓷瓶,见没磕碰坏的,才舒了口气,想了想; 边立起身往梳妆台走去; 边朝外屋吩咐了一声:“水梨,帮我去取盆水来; 我想靧面。”
听到这吩咐声; 莲雾瞧了眼正忙着帮姑娘整理衣物的水梨; 道了声:“还是我去吧。”说着不等她回应就疾步往屋外走去。
水梨晓得姑娘只是随口喊了个名字,并不较真到底是她还是莲雾去取水,可见莲雾走得这般急; 她还是不由抬头望了眼离去的背影,又若有所思地垂了眸。
与莲雾相处这么多年,水梨又哪里瞧不出她的异常,似乎从昨儿下午见了七公主的宫帖,她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可现下又这般积极,就知她应鼓足了勇气,想问姑娘些事儿。
是以,待莲雾取水回来,水梨头也不抬,只道:“还不快把水端进去,别让姑娘等久了。”顿了下,又似自言自语来了句,“主子再好,也不能忘了做奴婢的本分。”
莲雾心里明白水梨是为她好,她轻咬着唇,垂眸点了下头,就一手端着铜盆,一手轻轻撩开粉色轻纱,缓缓走了进去。
里屋内,苏寻正坐在铜镜前,可她却不在梳妆打扮,而是瞧着手里的玉瓷瓶入神,却不知在想什么。
莲雾见状,也不着急走近,只立在原处,轻声唤道:“姑娘,水来了。”
苏寻听见声音,才缓过神来,似随意地把玉瓷瓶放在桌上,道:“是莲雾啊,过来吧,把水放在桌子上就成。”
莲雾这才上前,依言将铜盆放下,就安静地立在一旁,见苏寻起身用水净了面,便娴熟地递了块素白色软绸面巾过去。边递过去,眼眸子瞅了眼玉瓷瓶,暗咬了唇,小声道:“姑娘,这是想试试这瓶面脂膏呢?”
苏寻手上不由一顿,好在拂面动作本就轻柔,不怎么瞧得出。见莲雾没多问的,她强压住心底一丝波澜,继续动作,嘴里也似不在意地轻“嗯”了一声。待脸擦干了,她把面巾往旁边一递,坐了下来。
莲雾接过面巾,这会子她得了回应,也有了些底气,又道,“夫人待姑娘真好。不说这瓶面脂膏,就拿今儿在荟芳阁,夫人来找姑娘,可晓得姑娘丢了手链子,就让我和水梨不必跟着,继续找,不仅如此,还让红笺姐姐也帮忙一起。”
苏寻正在涂抹面脂膏,听到这话,她想都没想,就道:“这是自然,娘亲待我不好,还有谁待我好?”说着话,苏寻也在镜中睇了眼立在身后的莲雾,她不是笨的,哪里瞧不出今儿这丫鬟有些异常。
“可不是么……”莲雾低喃了一句,眸子微垂,沉默了一会,才似下定了决心,紧紧握着拳,抬起头,脸上露了笑,状似轻松道,“不过,姑娘过几日去了宫里可得仔细点,若是丢了什么书信,七公主岂不要伤心?”
这话说得含糊,可落了苏寻耳里,她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意思。
原来莲雾是在……惦念着大哥呢……
想想也是,从乡下庄子回来后,也有小半个月没见到大哥了,别说莲雾了,就连她这个做妹妹的也有些想了。
不过,更想他的,便是七公主了吧。只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就像方才莲雾暗示的,七公主生辰将至,再怎么也会寄封信回来吧。可事实却是,别说信了,连张报平安的小纸条都没有。
哎,怨不得上辈子大哥娶不到媳妇,他这样确实会注孤生啊……
想着,苏寻又回眸睇了眼正一脸期盼着的莲雾,却是装作没听懂一般,一本正经点头道:“嗯,我晓得的。”顿了下,又道,“莲雾,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取些点心来。”
莲雾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可这会子听到姑娘吩咐,也不敢怠慢,忙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见莲雾出去了,苏寻才轻叹了口气,她不晓得在庄子里的相处,莲雾对大哥已是何种程度,可她希望,这种情愫可以就此打住,兴许,那对莲雾才是最好的。
望了眼镜中的自己,苏寻却不禁细细琢磨起方才莲雾说娘亲的话,不知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更觉得今儿好似忘记做了件事。
带着这疑惑到了晚上,当苏寻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才一个灵光闪过,令她不由坐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脑门,叫道:“哎呀,怎么礼物都忘记买了。”
这叫声自然引得两丫鬟也醒了,可当她们一脸担忧地点灯望去时,却见那人儿早没事一般地又阖了眼。
最后,反倒是她们一夜未眠……
两丫鬟心里惦念的自然是姑娘没备礼物之事,可白日里再提起此事,苏寻却说已有了主意,但不肯透露太多,弄得她们提心吊胆的。
到了进宫那日,上了马车,见自家姑娘仍是气定神闲的,两人才稍稍安了心。
苏寻坐在马车内,手里摆弄着帖子。
今儿给七公主举办生辰宴的地方在玉琼园。这玉琼园位处皇宫偏处,却不失为一处妙地。里面栽种了各色奇花异卉不说,最妙的是有一天然温汤,依此建有一座宫殿,冬暖夏凉,不论何时去,都仿若置身春日里。而这玉琼园乃是先皇为了当今太后所建,平日里除了太后,就连皇帝想进,也要得到太后允许才行,更别说一概闲杂人等了。
今儿个,能进这玉琼园观赏,自然是托七公主的福了,不过,倒还有一人不得不提——那便是目下处理后宫一切事务的德妃娘娘了。
原来公主生辰宴会之事必要知会皇上一声,才能有所安排,只是当今皇上忙于和谈之事,自是无瑕过问宫中之事,这生辰宴会之事便全权由德妃做主了。
这德妃以往行事倒算不偏不倚的,不然也不会取得皇帝信任。可不知她这次怎么想的,却是主张如今这情形,不宜办宴,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帮七公主办宴会。自然了,若是一视同仁倒也罢了,可一个月后轮到她女儿十一公主的生辰,她倒私下安排起来了。
此事传到太后耳中,自然心疼七公主,对德妃有所不满,就命宫人传话下去,七公主的生辰宴会由她做主,这地方就定在了玉琼园。
想着,马车不知不觉已到了宫门口,递过进宫腰牌,因着玉琼园较远,进了宫,苏寻又换乘上轿子。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玉琼园。
玉琼园内,自是已有好多人在,一眼望去,清一色皆是年龄相仿且着装华丽、打扮精致的女孩儿,瞧起来个个非富即贵。苏寻不笨,晓得今儿能入玉琼园参加七公主生辰宴的哪里能有外人,只怕都是些皇亲国戚吧。
目下,这些公主、郡主们正围作一团,只是人群里却瞧不见七公主,她们反倒像是簇拥在十一公主身旁。十一公主穿着也扎眼,一身桃红色暗蝶纹宫服,头上缀有珠玉,再瞧那一脸的得意,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今儿是她办生辰宴呢……
苏寻撇撇嘴,目光掠过自一进门起就似对她视若无睹的胭脂堆儿,落在了一处凉亭内——正主七公主正坐在里面,今儿她难得穿了件大红色宫服,妆容精致,瞧起来气色不错,不过现下身旁却无人陪伴,孤零零的,脸上也是一片落寞,魂不守舍的模样。
苏寻见状,自是不迟疑,径直就往凉亭走去,入了座,就似随意拿了块摆在桌上的紫玉桂花糕,咬了一口,边咀嚼,边有些含糊不清道:“七公主,这糕点真好吃,你也吃啊。”说着,伸手又拿了块递到七公主嘴边。
七公主原在走神,待糕点近在嘴边时,才回了神,见是苏寻来了,脸上不禁微微一笑,取过那块糕点,轻咬了一口,点头道:“嗯,好吃。”想了想,迟疑了一下,又望着苏寻道,“沅沅这回去了乡下,想必吃到的美食数不尽数吧。”
“那是自然,不说别的,就说庄子后面的一片枣林,那枣子便又大又甜的呢。”苏寻点了点头。
“那可有遇到些趣事和……人?”七公主咬了下唇,又轻声问道。
“嗯,确实有很多趣事,比如乡下的庙会,又好玩,又有很多美食。”苏寻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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