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第365章


放箭,当即就射杀了五六个人,亏的我跳进水沟逃了一条命,神策军嚷嚷着抓反贼,在街角设了防,但见有人不论好歹,都当作反贼给射杀了。礼泉坊那边的人跑不出去,有人就翻墙往坊里跑,我想与其死在乱箭下,还不如翻进坊里躲躲,不都说等下黑吗,兴许那儿最安全呢。”
“我翻进坊那会,火势已经很大了,整个礼泉坊烧了一大半,没死的人都往西南角涌,有五六个衣着华美的人问我地沟入口在哪,他们这一问,我也开了窍,要是顺着地沟走,可不就逃出这是非之地了吗?我就说,我带路你门跟我来吧。”
杨昊问:“那几个人都是什么面相。”
“太黑看不清,一个二十多岁的,长的甚是高大。众人以他为首,拼了命护卫他。”
杨昊点点头,问:“他们顺利逃出来了吗?”
小四道:“我带着他们从地沟里爬进了居德坊,从渭渠的水门出了城,水门那本来有几十个军士把守。他们中的两个人现身去把人引开,其余的人护卫这那个年轻人冲了出去。我怕他们杀人灭口,假装不通水性,沉在水底,就趁他们不注意,逃回了居德坊。”
小四说到着,眨眨眼说:“第二天,城里就有传言说,陛下在礼泉坊遇刺了,神策军四处戒严,搜捕反贼呢。我想那位从水门逃出的人,不是行刺陛下的刺客,也会与此相关,不然,他跑到居德坊就可以停下嘛,何必冒险出城呢。所以我左思右想,到底觉得不妥,就跑了出来。京里盛传仇士良跟爷您去年在凤翔镇打过仗,奴才想他若是借这事把陛下笼络了,说不得要对爷您不利呢。”
杨昊赞道:“好,好,好,你能这么为爷着想,爷很高兴。爷在西北这些年,身边没各贴心的人,你来了,就好,以后就跟着爷,吃香喝辣的不说,也混个出身,光宗耀祖嘛。”小四欢喜再拜,杨昊扶他起来,给他三天假把家安顿好了就来听差。
第295章 仇士良的谢幕式() 
二日一早,朔方镇节度副使肖恩清来见杨昊,喜道:“长安传来消息了,陛下安然无恙,兵变当晚,他从渭渠逃出城去,在城外呆了两天一夜,第三天由龙武军护卫入太极宫,一面召仇士良来见,一面下诏由鸿胪少卿余晨湾任左军将军,掌管宫禁。
“当日朝会,有人密告吴臣谋反,余晨湾奉诏前往捕拿,吴臣畏罪自尽。余晨湾在他值房搜到谋反书信,他的两个学生,倒是能大义灭亲,一致指斥他阴谋反叛朝廷。吴臣死了,铁甲军被强令解散,仇士良又被拘禁在太极宫。看来,长安城已经全在陛下的掌控之下了。这场龙争虎斗,倒是陛下技高一筹啊。”
杨昊也松了口气,说:“只是可惜了阿斯密,忙了一场空。”
肖恩清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想脚踏两只船,想两头下注,结果只能是一场空。他竟能相信吴臣的花言巧语,异想天开地以为帮着仇士良杀了皇帝,就能让他的曲泽部裂土称王。吴臣真的杀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阿斯密,如此愚不可及的一个人,落个终身幽禁的下场,就该阿弥陀佛了。”
杨昊道:“这回你要亲自辛苦一趟,去曲泽部跟他的弟弟好好谈谈。让他们尽早迁到贺兰山以西来。”
肖恩清道:“明白。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是想再问一声。”
杨昊笑道:“曲泽部汉化再深,也还是回鹘人,回鹘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再说我们与吐蕃之间多一个缓冲,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多施手段,让他们内部相互牵制,不犯上作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送肖恩清到门口,杨昊指着等候在院子里的一个年轻人,对肖恩清说:“张义潮,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跟着你好好历练历练,将来或许能指上大用场。”肖恩清道:“久闻其名,大帅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教,将来他或许就是安西的万端。”
目送二人离开后,杨昊转身目视西南:“拿下了仇士良,下一个,你准备对付谁?”
……
仇士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吴臣背着他和余晨湾密谋刺杀李炎,他并非毫不知情,只要他一句话,这件事就会嘎然而止,而他似乎也应该这么做,但他还是采取了放任的态度。这是他唯一一次对如此重大的事项采取放任态度。
余晨湾这种无耻小人,自己从来就是看不上眼的,他能为一己荣华富贵背叛待他极厚的皇帝大舅哥,怎么就不能背叛自己呢?收他在门下摇旗呐喊是一回事,信任他,任用他,重用他,又是另一回事,这一点,仇士良相信自己还是能分的清的。
罢了,罢了,此早也是这么个结局,不过是来的早了点,不过是,显得窝囊了点。自从去年不得已与杨昊签订城下之盟,他就知道这一天终将会到来。
先是剥夺兵权,拔掉牙齿,再被剪除羽翼,关进笼子,最后身死名败。
都是个中高手,谁会认为一只没了爪牙的病虎就不会再伤人?老虎就是老虎,表面上的温顺掩盖不了它吃人的本性,即便它老了,病了,乃至残了废了,甚至被关进了铁笼子里,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看管,仍然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唯有死,才能解脱这一切。
死,自己并不害怕。三十年的宫廷争斗,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死。想玩权力游戏,进门的时候就得把人头提在手上,落座的时候得压在桌上,做好随时输掉它的心理准备。放下生死和虚名,你才配有坐在牌台边的资格。你的对手才尊重你,你的盟友才能信任你。
惜命,但不惧死。
三十年来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在死前完成自己的几桩夙愿,自己的妻室子女且不去问他,部属同僚朋友不能不照顾,未尽的恩要报,未了的仇要了,嗨,烦心的事多着呢。
所以明知来日无多,仇士良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活在哀伤中。
物极必反,哀伤到了尽头,就又萌生了希望。人毕竟是活的嘛。半年前,杨昊的大军兵临城下,长安震动,内外逼压之下,自己不得不委屈求和。人皆说杨帅如何了得,由一个长安无赖儿几年蹿红,可谁会想过今日风光无限的杨大帅也曾一败涂地,众叛亲离,妻离妾散,无奈而亡命大漠,脱去高贵钝化为胡蛮,连名姓都改过呢?
他能卷土重来,逼得自己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
焉知这等好运就不会降临在老夫头上?
几十年风口浪尖上讨生活,仇士良早已明白一个道理,胜利都是忍出来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放弃。与王守澄拥立文宗皇帝时是这样,奉密旨搬倒王守澄时也是这样,甘露之变那会儿虽有郑注、李训这两个人阴险小人自毁门户,但也是险象环生,自己不也是硬着头皮忍下来了吗?
这一回还会是这样!
仇士良坚信幸运之神会再一次青睐自己,即便她抛弃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在历史的长河里,任你是谁,也不过是恒河中的黄沙一粒,个头大小实不足论。
尽人事,而听天命,再赌这最后一回吧。
现在赌局已经结束,自己成了一个穷光蛋,离场是唯一的选择。
抱怨没有任何意义的,回忆也充满了苦涩。仇士良打发了身边最后一个亲信太监,一个人在宫里过起了隐居生活。坦然地等待着大限的来临。
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突然闲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突然就老了下去,每日日上三竿才起,仍觉腰酸背疼,两眼发胀。一日两餐,到处溜达,天还没全黑,他就爬上了床,歪在灯下看不上两页书就沉沉睡过去,到半夜醒来,灯还是灯,嘴里的口水已经打湿了书页。
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他病了,卧床不起,身边只有两个新入宫的小宦官服侍,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没几个敢来看他,偶尔来几个,也是例行公事似的,跪着说几句宽心的话,磕个头就走了。
倒是皇帝陛下和三宫太后惦记着他,皇帝让李好古来宣旨,赐他一座宅邸,赏宫婢十名服侍,又赏他两百亩好田。三宫太后也派人送来了礼品慰问。渐渐的,来看望他的人多了起来,有他的徒子徒孙,更多的是新面孔,一个个提着面点水果进来,趴在地上磕头,连句话都说不好。人太多了,多的让人厌烦,他也实在懒得见,打发人放下帘幕,连面也不见,多数人放下礼盒,在门外磕了个头就走了。
仇士良的病渐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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