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之诡道》第292章


“没什么,你快去吧。”
“唉。”
“小二哥,咱们也回营吧?”
“再等等,我还想再看看这周围的地形。”
“有啥好看的,营里的地图上不都有吗?”
“刚夸你呆,你便冒虎气。那也能叫作地图吗?跟儿童简笔画似的。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好多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知道拓跋顺为啥能屡屡偷袭得手吗?知道他为何只有区区万余败兵却也能守住这广平吗?”
“贫僧愚钝,阿弥陀佛。”
“因为是占尽地利,阿门。”
雪,在生命消亡的那一刻开始融化。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一切都将走向虚无。过程不会太漫长,因为已经没有了后退的路。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溃散的联军士兵们,又被重新纠集起来。他们排着松散的阵列,再一次地被推上了前线。浑身潮湿,忿忿不平,可仍旧要向着死亡继续前进。
插着尖刺的壕沟,填满了脆弱的生命。伴随着轻飘飘地雪花一起飞落的巨大石块,将面前“孤注一掷”的人,一个个地砸扁、压爆。一名南燕士兵在泥雪里叫喊着,血红的眼泪顺着塌陷的脸颊滚滚而下。他的一条腿不见了,左边的手臂上还挂着一副搊蹄,尖细地叫喊声让他像个孩子,可没有人过来帮助他。他也只能在这里慢慢等死,等着血液慢慢流尽,看着周围的同伴也同样跌进陷阱里。
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后,广平南门前的所有机关陷阱,便被炮灰们逐一地试探出来。可如此惨重的代价换来的结果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到了晚上,魏军还是会趁着夜色,重新将陷阱布置起来的。再加上风雪的缘故,第二天一早,又是白茫茫地一片。除非现在一鼓作气拿下广平,不然一切都是徒劳的。
猪在想什么,王然不知道,但他却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王然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一切他也早已看够了。接到命令后,影子们迅速撤离了山岗。在回程的路上,王然一众遇到了战场上退回来的伤兵。起初是一个一个、零零散散的,后来便是三五成群的,再过去就是稠密、挨肩叠背、一堆一堆的了。
麻木呆滞,鼓馁旗靡。虽然这里听不到哀嚎惨叫,但压抑、沮丧、悲伤、痛苦,等等各种负面情绪,还是充斥在伤兵们的周围。即使是遍体鳞伤、皮开肉绽,那些督战的大人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中任何一个。如果发现有诈伤的兵士,马上便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威慑的作用是起到了,可士气也低落到了谷底。
马车的前方出现了几辆装满伤员和尸体的牛车,它们在泥泞中慢慢地向营地移动着。车上的伤兵和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全都是默默不语的。十几个伤兵将王然的马车围住,他们抓着周围的木板,麻木地向前走着。他们中间有不少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了,但这样真是好事吗?也许不是,也许此时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队伍行进到营地边缘时,装着尸体的牛车停了下来。车上那些摆着各种各样奇怪姿势的尸体,被一个一个地卸了下来。僵硬的尸体狰狞恐怖,但每一个走进营地的活人,都会驻足停留一会儿,仔细地看上一眼。他们不是在研究尸体的样子和他的死法,从那些遍布对死亡颤栗的表情里就能得到印证。
这戏尸体大都是下级军官,王然大概数了数,一共三十三具。有焦糊一片的,也有缺胳膊少腿的。惨烈地战争和疯狂地命令,让这些愣头青变成了猪头们的牺牲品,他们也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些死者还算是幸运的,那些被遗弃在战场上的,便只能任由风雪侵袭,野兽撕咬了。
一名军司马打扮的尸体,被人随意地丢在了地上。他的衣甲破烂,露出沾满碎肉的粉红色的骨头,脑袋很扁看不出容貌。下颚骨支了出来,黄黄的牙齿的缝隙里全是血渍。几根稀疏的胡子上还挂着凝结的血珠,脑浆却像是一碗冻住的果冻,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半截残剑的剑刃,另一只手臂保持着向上挺举的姿势。
因为今天魏军并没有出击,这种近身搏斗造成的死状,很容易让人猜到他是被“自己”人干掉的,而且是被一群“自己”人干掉的。王然突然感觉后脊梁发凉,浑身汗毛倒立。他在胸前画起了十字,扭头看了看马车周围的伤兵,再又看了看那些影子。直到他看到悟能之后,乱跳的眼皮才停了下来。
一个影子发现王然在看自己,他指着尸体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大概是想告诉王然这不是他干的。即使是沉浸在呼啸的风中,即使远方的喊杀声不绝于耳,还是可以听到他的牙齿在打架。
悟能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影子,又双手合十对着尸体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便像瞎子一样走开了。其他的伤兵也学着悟能的样子走过尸体,但他们并不是在超度面前的死者,而是在超度自己。
颠簸的马车载着沉默回到了营地。熙熙攘攘的人流,终于将那些可怕的画面驱离了脑海。缕缕的炊烟取代了硝烟弥漫,让人感觉又回到了活人的世界。虽然这里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痛苦挣扎。但这一切,却能让活着的人感受到自己还在活着
第385章 385无中生有() 
腊月的北风很冷冽,不止是眼前的尸体冻住了,它也将活人的情绪冻住了。还未停歇的战争要比持续不断地北风来得更加残酷,它正改变着很多的东西,你已经看不见和你发生碰撞着的人的表情,川流不息中也只有麻木。一支五百余人的南燕步军,穿过了长长的伤兵队伍,向着广平方向而去。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也许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营门前的尸体还在陆续地堆加着,王然被贺赖卢的一名侍卫请去了中军大帐,对方具体也没说是去干什么,但王然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估计是坏事做的太多,难免是要疑心生暗鬼的。悟能没有像那些影子一样追随王然而去。他留了下来,一边照料伤员一边等待着李吉回营。有的时候这样的等待是不经意的,但它正慢慢变为常态。
杂役们很快“赶”到了这里,悟能也在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忙得焦头烂额的仲广之。伤兵们被陆续地送往杂役营等待接受治疗,对于一些生命垂危的重伤患,杂役们的态度却是爱理不理的,有的人甚至把还在喘气的伤兵,也丢到了死人堆里去。那种置若罔闻的态度,看着便让人生恨、厌恶。
极度恼火的仲广之开始大声呼喝,他叫喊着,咆哮着,尽可能地让那些消极怠工的杂役们认识到,眼下所做的可是要比突破广平郡城墙还要重要的事。一名年轻的伤兵死死地抓住了悟能的手臂,伤口的剧痛早已让他失去了语言能力。那双黄褐色的眼睛发出了哀求,希望对方的大慈大悲能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断。
悟能吃力地掰开了他的手,用衣袖帮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渐渐地,伤兵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起伏的胸口变得缓慢无力,额头上的汗珠凝结成了白霜,他的头很不自然地垂了下去,青黑色的嘴唇悲哀而又疑惑地斜歪着。双眼虽然没有马上失去光泽,但他的眼角却滚落下最后的一滴眼泪。
这样的死状并不安详,伤兵应该还有许多的心里话没有交代。不过这些叮嘱与托付,已经被他带去了另一个世界里了。悟能的嘴角一阵阵地抽动,双手合十僵立在了那里。好像连本该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都忘记了。风,一遍一遍地掠过这片大地,带不走什么,也没留下什么。
仲广之走到悟能的跟前,轻轻地拍了拍他,低声道:“他走了。”
悟能同样点了点头,道:“恩,他走了。”
“极乐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看来你是不知道,只有佛祖知道,对吗?”
“是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十八层地狱呢?”
“这不就在仲大人的眼前吗?”
“又在说笑了?”
“贫僧是不打诳语的。”
“算了,干点正事吧。来,过来搭把手,帮我将此人抬去杂役营。”
“恩,”虽然悟能答应的痛快,可当他看到仲广之拖拽着的那个人时,不免迟疑地又多看了几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这个伤兵像是一条将死的鱼一样,眼珠一动不动的,嘴巴张的大大的。那条不知去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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