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萧九凉》萧九凉-第54章


裴云惜乖乖闭眼,贴着薄肃略带寒气的身子一动不动又睡了过去,翌日他倒是醒得比薄肃早,待薄肃醒来,他已不知瞧上薄肃几遍。
“什么时辰?”薄肃沙哑着问。
裴云惜心头一颤,直直地锁着他半阖的眼眸:“天刚亮,还早,你……怎昨夜还回来?”
“自然是……”薄肃微微眯起眼,好似在思考什么,“……记挂你。”
裴云惜顿时羞赧,两人并肩躺着,不急着起,便一搭一句聊了起来。裴云惜说了昨夜方摒讲述的关于陆九骊的逸闻,颇为不解:“陆老先生心性豁达,没想到年轻时也伤过良人。”
薄肃却道:“你师父讲这事,不过是用来震慑于你,别无他意,你何必感慨良多。”
“若我因自己犯错而伤了爱人,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裴云惜沉声道,撇头去看薄肃。薄肃用眼角觑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裴云惜难得表露心意,却只得他一声笑,顿时周身窘然,脸皮子烧红。
“云惜,”薄肃揽过他,笃定道,“我猜陆九骊伤的人,你我都认识。”
“啊?”
说明:
下一章,风起云涌╮(╯▽╰)╭
第三十章
临起身,裴云惜仍是未能猜出陆九骊的相好是何人,薄肃打哑谜似的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任他自己再猜。
裴云惜素来对情爱之事察觉甚浅,无从猜起,只得作罢。
这日薄肃仍要下山,若在京城也罢了,但在临安,黄飞云千里迢迢而来,他这个做弟子的不好生伺候着,着实说不过去。薄肃故而向裴云惜说明,要离开几日,有事记得差人来柳居寻他。裴云惜自是不会劳烦于他,轻轻笑笑而已。
正午吃饭时,方摒便问裴云惜:“惜音道上午还见着那臭小子,怎不来吃饭?”
裴云惜道:“自然是去作陪他师父了。”
“哼,还挺孝顺,我怎么摊不上这样的徒儿?”
惜音在一旁嘟嘴委屈:“师父,弟子做得不好么?”
方摒斜了他一眼,佯装咳嗽一声,“为师没说你!”
裴云惜闻言,颇为窘然地埋首扒饭,忽的想到什么,又抬头问:“师父,徒儿有话想问。”
“什么事?”
“陆老先生的相好……是何人呐?”
闻言,方摒立即瞪起眼盯着他,警觉道:“你问来作何?”
“嗯……不过好奇罢了。”裴云惜装傻一笑。
方摒却是慢慢沉了脸色,停下手中酒杯,莫名烦躁道:“好奇什么,那糊涂蛋做下的孽,非要伤及旁人,真不是好东西!”
裴云惜心中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便道:“师父不认识?”
“认识什么……?”方摒后知后觉,“我便是认识,几十年前的事,我记它作何!”
不知不觉拔高了嗓门,裴云惜和惜音皆是呆愣地望着他,不明所以,方摒一时尴尬,兀自哼了一声,默默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世间总有无巧不成书的事,继薄肃下山后,裴云惜也不得不下一趟山。缘的是裴玉惜亲自上山跑腿来告知裴云惜,裴文惜明日便要去临安下边儿的一个小城上任了,今夜是送别宴,谁都不能缺席。
裴云惜向方摒禀明,便随裴玉惜匆匆下山。马车跑到裴府大门口,却见一辆装饰华贵的大马车停在正中央,裴玉惜跳下马车,古怪地嘀咕道:“我方才出门时,见这辆马车驶来停下,怎还在呢?”
裴云惜跟着下来,问道:“何人家的马车?”
“我不知,没瞧见人。”裴玉惜摇摇头道,“许是来谈生意的呢。”
裴云惜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这马车,只觉马车上的木雕绸缎皆是精细别致,来历不俗。两人跨入家门,一路走去前厅,却是遇不见一人。
“今日怎这般安静?”裴玉惜愈发疑惑,“二哥,我走时,家中还在忙活晚饭呢,娘还说要请人打一百斤年糕,教三哥带去衙门分给衙役们,怎人全不见了?”
裴云惜这几日不在府上,自然是愈发摸不着头脑,而这一切谜团的答案,就在他们两个跨入前厅的那一瞬,全部解开——
裴老爷,裴何氏,裴明惜,裴文惜,皆立于厅堂之中,见裴云惜跨门而入,神情顿时一震。
裴云惜正疑惑为何爹娘都站着时,眼恍惚一扫,只见高堂之上,还坐着一人,那人一手端茶,一手执盖,神情平淡无波,不疾不徐。
这反而叫裴云惜惊诧万分,不禁脱口而出:“黄前辈!”
他一叫,裴何氏竟上前一步喝道:“你给我跪下!”
裴云惜愈发莫名,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裴何氏,“娘?这是……?”
裴老爷在一旁沉声道:“云惜,你先跪下。”
“爹……?”
此时裴云惜彻底懵了,只见裴明惜冲他偷偷摇头,意思是不要反抗,无法,裴云惜只能惶惑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弯下膝盖,跪在了厅前。
裴玉惜跟在他身后,顿觉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裴明惜一把扯到了身后,示意他闭嘴。
明明该是和薄肃在一起的黄飞云,突然出现在裴府,还是这般阵仗,裴云惜真如堕入云雾之中,迷蒙不解。
“裴公子……”黄飞云蓦地开口,轻抬眼帘,道,“你与肃儿的事,我已知晓。”
裴云惜浑身一颤,好似被人踩住了尾巴,悚然不安,怯然道:“黄前辈,晚辈与薄公子是、是……”
“你认?”黄飞云冷声道,“肃儿当真是为了你,来的临安?”
裴云惜无可反驳,只得歉疚地低下头,“正是。”
“好你个臭小子——”裴何氏大喝一声,冲上前抬手立马给了裴云惜一巴掌,直把人的脸打偏到了一侧,“你晓得你在做什么!你这个不、不知廉耻的混账玩意儿——”
裴云惜歪着脸,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咬牙不语。
黄飞云见裴何氏动粗,不免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如今打骂有何用,不妨给出解决之道。”
裴何氏在大人物面前一时失态,有些窘然,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却仍恨恨地低声道:“要命了这!”
裴老爷眉宇间皆是忧愁,对着裴云惜朗声问道:“你与薄公子,何时这般的?莫、莫非是上次他来道贺……?”
裴云惜轻轻摇摇头,眼一闭,心一横,道:“是……是薄公子初来临安时,我便对他另眼相待,直至今日,他与我已互通情意,私定终身。”
“私、私定什么?!你你你,怎能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来!”裴何氏又是气得想捋袖抽他,幸好裴老爷拦下了她。
黄飞云只道:“我本想肃儿多个能说话的挚友,没想到你竟将他拐入歧途,令他鬼迷心窍,抛了京城中的家世与身份,陪你在临安糊涂度日。”
裴云惜死死地绷着下颚,坚守着最后的自尊,“黄前辈,门第虽有槛,然人心可无槛,为何不能尝试一越?”
闻言,黄飞云出乎意料地顿了顿,随即又是轻慢地抿了口茶水,淡淡道:“世间门槛任你越,唯独这皇家的门槛,你是越不过的。裴公子,趁早醒悟,离了肃儿,放他回他的门第,才是真的。”
“若,若我……”裴云惜眼中闪过薄肃几不可见的笑靥,咬紧牙关道,“若我不肯呢!”
“呵,”黄飞云轻笑一声,抬眼看了看裴老爷和裴何氏,道,“你不肯,可以问问你的爹娘?”说罢,他搁下茶盏,拂袖起身,悠悠地从裴云惜跟前走过,“我早已将利害告知于令尊令堂,就不再多言了,告辞。”
待黄飞云离了裴府,裴何氏的暴怒声便响彻了整个府邸。她又气又急,寻了鸡毛掸子,直往裴云惜背上抽打,裴明惜拼命拦她,叫她冷静。
“造反了你们!造反了!还当我是你们娘亲么!”裴何氏急红了眼,“臭小子勾谁不好偏偏勾人家皇亲国戚!我叫你们巴结他,谁叫你们巴结到人家床上去了?还要不要脸了?咱裴家的颜面可算是被你丢尽了!”
裴老爷被她吵得脑仁疼,烦躁道:“如今哭哭啼啼有何用处?哭了闹了,人家就不找上门了?”
裴明惜忍不住替裴云惜说话:“爹,娘,云惜和那薄公子是真心相爱,况且是那薄公子先招的云惜,怎能全然怪在云惜身上?”
“他先招惹又如何?咱能招惹他么!人家是皇后娘娘的胞弟!身份何等显贵!你你你——”裴何氏越想越慌张,“你才是鬼迷心窍!若是皇家来人抄了咱家都不为过啊!”
裴云惜被她拿鸡毛掸子狠狠地戳了一记后背,向前冲去,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裴老爷亦是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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