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之躯》第181章

告别仪式完成后，由两个人工体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然后用一张薄膜将身体包裹起来，缓缓地放进墓地里。
火星人去世后都会被掩埋在种植区里，他们的身体将成为这里的肥料，滋养这片土地。
现在这里执行计划生育，有人死去了，才能根据种植规模和口粮配比来繁育新人。
几个巨大的种植区已经串联起来，地上和地下形成了一个生态循环系统，火星人现在可以在地面的种植区长时间地生活了。
他们没有体验过地球上广袤的山川湖海，从小就被限制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家已经习惯了。
参加完葬礼，莉亚在不远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端详着，这是她离开家时从相框里取下的，照片里，皮尔和两个孩子微笑着，仿佛在召唤她。
莉亚把目光移向了远处，看着神情肃穆的火星人类，她多希望他们也能像地球上的人们那样，拥有足够的空间，在沙滩上、在树林里、在山野上奔跑追逐。
不知道地球上的人类经历那场浩劫之后，皮尔和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方可走到了莉亚的身边，他看到她手上拿着张照片，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动情地说：“幸福的一家人。”
莉亚点点头，把照片递给方可看，然后对他说道：“妮可离开了我们，节哀顺变！”，方可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莉亚向前一步拥抱了下方可，对他说：“我来这里，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第一批在火星上出生的人类已经所剩无几了。”
方可问道：“我们比起地球人，是不是更容易衰老。”
“是的！你们还不能完全适应，但愿经过第二代、第三代之后，他们的身体会逐渐适应火星环境，如果现在地球上的人类安好，有众多科学家的帮助，我们应该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是……”莉亚不想继续说下去，她拍了拍方可的肩膀。
方可会意地点点头，说：“谢谢你，当年要不是你来了，我和妮可也许永远无法在一起。”
“记得那年，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正实行男女隔离。我听波利娜说，你很喜欢她，但是系统不允许你将她设置为情侣对象，在当时的环境下也不允许你们相爱。”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们听说有地球的消息后，大家都高兴极了，同伴们都憧憬着回到地球的那一天赶快到来，但是当我们发现你也是人工体后都感到很失望。
还有那次家长代表登陆火星，我们高兴坏了，没想到竟是诀别，唉！我们是这里的第一代人类，可惜无法体验到地球人丰富的生活和他们的历史沉淀。”方可的话显得有些凄凉。
“你们和地球人完全不同，你们一开始就是这里的智慧生命，而他们在地球上经历了艰难的历程，度过了很长的时间，才有辉煌的历史。”
莉亚心想：从这个角度来看，母星球在地球的这次‘阶段性星际繁衍’也不算完全失败。
“你们是火星历史的开创者，如果将来我们能挺过去，有机会改造火星环境，这里的人类就大有希望，我们将来重新走向星际文明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但愿能够梦想成真啊！”看到方可显出了疲惫的神态，莉亚说：“你回去休息吧！”
“嗯，再见！”
望着方可离开的背影，莉亚回忆起她刚来到火星繁衍基地时面临的诸多难题。
当年莉亚接管火星繁衍基地后，火星主机就问莉亚：“接下来怎么办，火星人已经进入青春期，我们只能通过虚拟现实和有限的几个家政伴侣解决他们的生理需求，这样下去，火星人有可能发生重大变异，我察觉到，他们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是啊，如果他们出现了神经性疾病，就无法开创星球历史，”莉亚说到这里停住了，一会儿她说：“我认为应该允许火星人自由恋爱，否则这里的人类就没有未来，如果他们没有亲身感受到爱，孤独的人类个体，走不了太远，这是我在地球上经历的最惨痛的教训。”
“我观察出，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彼此爱慕，特别是方可喜欢妮可，他希望将妮可设置为他的虚拟情侣，我没有同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管理自由恋爱的经验，所以担心由此引发的生育难题，现在这里的设备还不完善，各种物资接济不上，我们一直在执行紧缩政策，紧急情况下，只能接受少量的人工代孕以及少量婴儿成长阶段的照顾。
原本根据星际摆渡计划的安排，只有在太空总署的指导下，经过地球和火星多次往来，更多的医学设备运抵这里，火星上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明白，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自己探索新事物。”
“我们听你的，你的思维逻辑相比其他家政伴侣的确不同，这可能就是深海主机托付重任给你的原因吧。”
“也许吧，以前他称我为断线的风筝，”说到这里莉亚微微翘起了嘴角，“没人管的野丫头。”
“想念他了？”
莉亚点点头，说：“没有他，我就无法得到重启，永远无法和皮尔再续情缘啊！”
她的大脑闪过了那张家人合影照，说道：“我决定，应该允许方可将妮可设定为虚拟情侣，至于他们能不能成为实际情侣，我们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决定。”
“好的，我让波利娜小姐找方可谈谈，她是负责方可这一组的医生，同时也是心理辅导员。”
（那天在体检室检查完身体，方可在波利娜医生的提示下，去设定自己的虚拟情侣，他原本想套用妮可的外貌来设定，但是主机不同意。方可消沉地离开了电脑室，波利娜医生看出了方可的异常，她本想问个究竟，这时候广播里传出来一则通告：地球和我们联系上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莉亚对火星主机发出指令：允许火星人将对方设置成虚拟情侣。
主机随即向波利娜发出了指令：“从现在开始，允许火星人爱慕自己的同伴，你去了解清楚，两个人是否互相爱慕，如果妮可不想成为他的情侣，那么方可就是在单恋，他想将妮可设置成情侣的愿望，我们是不能满足他的，你要承担起疏导方可的责任；如果妮可也喜欢他，我就允许他们将对方设置成虚拟情侣。”
第二天，方可接到了通知，要他到医务室去，波利娜见到方可时，问道：“你喜欢妮可，对吧？”
方可显得有些无奈，系统已经否决了他们成为情侣，他点了点头，反问道：“您也知道了？”
波利娜微笑地问方可：“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嗯，从小我们俩就是好朋友，后来这里的情况，你知道的，我能见面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不知道现在她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友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莉亚来了之后，已经允许火星人互设为虚拟情侣，小伙子，从现在起，能否设置成功不是主机说了算，而是要妮可同意跟你建立情侣关系才行。
根据人类的道德意识，你不能将不喜欢你的人设置成虚拟情侣，因为我们如果变化成她的模样和你约会，是不道德的，而且早晚会被她知道的。”
方可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加速跳动着。
他想：虽说妮可和自己从小就是好朋友，但是长大之后男女就被隔离开了，他们从没有尝试过肌肤之亲，如果没有征得妮可的同意，由家政伴侣装扮成为妮可，和自己那个……
波利娜说这是违反人类道德意识的举动，但是方可没有亲身体验过人类社会的情事氛围，所以他并不理解，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可是我不知道现在妮可是否喜欢我，自从男女隔离之后，除了工作时见面，我没有机会和她说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那就让我来帮你问她吧！”
“谢谢你，波利娜。”方可说着，紧张地搓着双手，心想：如果她带来的是坏消息……
这些天，方可焦躁不安，情绪起伏不定。
莉亚通过监视器观察着方可的举动，她对主机说：“我很担心方可，火星人类和地球人不同，他们没有应对失恋的免疫力，地球上的男女都内心强大，因为他们的情史悠久，故事和借口也很多，人口也足够多，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但是在这里一个人的爱情没有备胎，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