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好当》第42章


连朱一顿,突然失了力气,刘熅扶住他,连朱突然道:“如果我有不测,你……”
“连朱,不许胡说,我一定保你周全!”刘熅喝止他,那些原先因为冯琰态度突然转变的不安,现在越扩越大,他能肯定这里面隐藏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而正是这些不知道将事态推向了不可控的局面。随着冯璋回营,北卫营慢慢被各种风言风语淹没。
刘熅守在主帐外面足足两个时辰,终于等到冯琰面无表情出来,刘熅连忙迎上去担心道:“怎么样?”
“大哥的伤势不严重,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疲累,”冯琰避重就轻道,抬手抹了把脸,刘熅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了很久,冯琰万分疲惫道:“大哥说了一些当时的细节,他肯定当时袭击他的人就是慕容祈。当时他与爹相隔仅百里,如果慕容祈袭击了他,从时间上来说,我爹也……你说我该……信吗?”
刘熅默然,如果他不认识连朱,也不认识慕容祈,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为什么不信,北境是六皇子的支持者,既然不能争取只有打击。然而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避重就轻道:“你教过他,你应该很了解。”
“是啊,”冯琰叹了口气,“因为了解,所以我连信任他的一丝可能都没有,”这太像他的作风,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刘熅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冯琰转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这几年,多亏有你。昨天,我将你的军籍打回了东境,这会应该快到了。”
刘熅脸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你当真要将北境拱手让给……罔顾你父亲的意愿。”
冯琰淡淡一笑,“我有我的不得已,也有我的不能不为。”
仁和帝缠绵病榻快有四个月了,每天早晨,慕容祈都会来太极殿侍疾,今日也如同往常一般。他进殿时正碰上慕容悠从殿中出来。慕容祈淡淡行礼,慕容悠扯了扯唇角,状似不经意道:“听说北境如今动荡的很,冯璋回归北卫营继任了大将军位。冯琰却被怀疑袭杀了先大将军,如今下落不明。”
慕容祈直直看着前方,脸色未变,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道:“三哥一向目光长远,听说恭贺冯璋将军的信使早就出了京都。”说完缓缓进殿,慕容悠脸色大变,冷冷地看着慕容祈的背影在殿内消失,甩袖离开。
回到紫光殿已经日中,慕容祈缓缓进殿,殿中一个人都没有,寂静一片。他坐在几上,整个人如木雕一般陷入沉寂,十三天,冯琰已经失踪了十三天,一波波人派了出去,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福儿端了餐食进来,三个玉碟,每个玉蝶只摆了一点吃食,慕容祈皱眉道:“拿下去,本宫不饿!”
“殿下,好歹吃一点。如果您倒下了,谁来找冯将军,”福儿劝道。
“他不信我,所以把北境给了冯璋,”慕容祈揉了揉眉心,语气中满是落寞,“他无处可去,会去哪里?”
福儿想了想,“段大人回来了,如今正在太极殿复命,要不要?”
慕容祈立时来了精神,“去安排!”
段立懿静静立在殿外,看着阶下洒满阳光的地面,大内监从太极殿走出来,微微躬身道:“陛下说不见了,段大人回去吧。”
段立懿拱手行礼,转身正要离去,大内监轻轻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段大人的功劳,陛下不会忘的,段大人放心。”
“有劳大人,”段立懿连忙道,大内监又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眸动了动,没有再说话,转身进殿了。
四月的京都,一扫北境的森寒,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突然想到那个劲风凛冽地夜晚,彼时冯琰刚刚交接完离开北卫营,北境竟无一人相送。他拦住了冯琰去路的时候,冯琰很平静地回望,好像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诧,也不慌乱。
段立懿并不知道他跟慕容祈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他们两个人就好像相处了多年,默契地让其他人都插不进去,而这种插不进去让自己嫉恨不已。
段立懿说:“殿下让我来告诉将军,他与将军从此恩义两绝,北境的事情他不会再过问。”
冯琰静静立在坡上,如苍松劲竹,叫人看了眼睛发热。冯琰有那个资本让慕容祈念念不忘,他温润内敛,内中生华,朗朗如明月,灼灼如日华,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开口道:“冯琰谢过殿下。”
“那就好,殿下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段立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从此山高水长,冯将军珍重。”
冯琰听了丝毫没有惊讶,背过身去没有说话。自己是怎么做的,从他背后将长剑贯穿进了他的胸口,用如鬼魅般的声音道:“殿下有令,如遇冯琰,无需请命,立地格杀!”而后奋力一抽,长剑垂落,喷溅出来的血淋漓洒落在枯黄地草地上,先是几滴,而是缕缕流淌,瞬间被土地吞没。
冯琰没有回身,脱力地跪倒在地,仍旧坦荡道:“冯琰谢殿下恩典!”仿佛那不是赴死,而是解脱。段立懿看着身子慢慢歪倒滚落下了山坡,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嘴角扯出一丝笑。
他微微抬头看着略显炽烈地太阳,一个小太监立在阶前,躬身轻声道:“殿下召见段大人……”
段立懿扯出一个无声的笑容转身踏进殿中,留下身后倾城地绚烂阳光。从此那人身边只有段立懿,再无冯琰。
第25章 弹指岁月
仁光二十四年秋天,国医早就断定仁和帝过不了中秋,果然慕容臻在八月初头,病情又一次反复,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慕容祈坐在太极殿小书房中,手中掩了本书,眸光定在面前浮烟的紫玉盅上,入了神。大內监轻轻推开小书房的门,手里捧着一盏燕窝粥,悄无声息进来,“殿下看了一宿书,喝点粥补补气吧。”
门外被人带上,大內监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撩起袖子将燕窝粥放到慕容祈面前,慕容祈抬手捏起细长的勺柄,闲话家常道:“大內监伺候先帝二十二年,又伺候父皇二十一年,可谓劳苦功高。”
大內监浅笑,躬身道:“奴才分内之事,谈不上劳苦,更没有功高。”
“如今父皇就在旦夕之间,大內监决定好了吗?”慕容祈漫不经心地问道,用勺子慢慢搅着粥。
“奴才的命运由主子掌握,奴才能做什么决定,”他脸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没有温度。
慕容祈抬眼看着垂首躬身的大內监,手指一顿,“八月初四,八月十一,大內监还有印象吗?”
大內监缓缓抬头,脸上的皱褶如菊花盛开般恣意张扬,颇欣慰道:“殿下真的很像先帝,先帝当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今殿下比之先帝犹胜,老奴放心了。陛下觉得若留冯将军,殿下将来在史书上不会太好看,因此决意为殿下除去此人,而今去的人已经回来复命了。”
慕容祈放下勺子,缓缓抬头,眼中一丝波澜没有,只见他淡淡一笑,恍若森罗之狱般阴寒,大內监一直维持平静的面容陷入怔然。
“大內监,你说的其实不对,本宫一点都不像先帝。”慕容祈缓缓起身,“父皇生平无所顾忌,最恨的应该就是冯贵妃。你说,若本宫将先帝与冯贵妃合葬,父皇会不会……”
大內监“扑通”跪下,惊惶哀求道:“陛下时日无多,求殿下恩典,让陛下好走。”
慕容祈无动于衷,轻轻掸了掸衣摆,淡淡道:“待父皇……大內监便去皇陵,守着你的两位主子直到最后一刻。”
慕容臻缓缓睁眼,寝殿中昏黄一片,床尾模模糊糊站着个人影,背对着他,他记得小时候他淘气爬了冯贵妃院子里最高的银杏树,从树上摔下来那会昏睡了几日,醒来时他的父皇也是这样在床尾站着。
“父皇,您来接儿臣了……”慕容臻伸出枯槁地手,想要拉住他的一片衣角,努力了很久,手中仍旧空落落一片,“父皇还是离儿臣这么远,远到儿臣上天入地也无法追上。”
“臻儿,你长大了,朕变老了……”慕容嫣绝色的容颜慢慢靠近,慕容臻苍白的脸庞上沁出淡淡血色,他拼命仰着头,期盼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你会爱我吗?”
“当然,”慕容嫣蹙眉,像是听到从未听过的荒谬之言,后退一步,眼眸倏然沉静而冷淡,“吾儿,当然不会……”
慕容臻双瞳蓦然紧缩,然后放大,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变换,便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撒手归西。慕容祈静静坐在他身边,他一定是在弥留之际将与先帝生的极像的慕容祈错看了。慕容祈不知,像他这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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