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第65章


柳思璋也一起出动,顺便捎带上了我。明明就是去调查现场的,罔樨还非要嘴硬说是出来看看风景。事实倒是遂了他的意,山上别的没有,只有风景,现场十分干净,连半个脚印也没留下,自从出事后,人人避讳此地,也没有什么他人来过的迹象,只能看到些许挣扎的痕迹,有几颗草被拽得破破烂烂,和死者手中的残留枝叶也能对得起来。
说实话,这附近都是野坟岗,没有什么调查的价值,罔樨大可不必这么细细地查看每一处,近来天气越发地冷,他的手都冻白了。
我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罔樨随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附近的山丘上都是坟,会到此处来的人本来就少,若不是祭祀或行白事,镇上的人根本不会到坟岗附近来。既然人迹罕至,那么在此进行见不得人的事便十分容易了。就算那些猝死的人真的是被谋杀的,谋害者也有充足的余裕去处理残留下来的可疑踪迹。”我无奈地摊开手,“假如你就是凶手,并且在这里杀了人,你会立刻就离开吗?”
罔樨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确实应该会四处检查,查看自己有没有疏漏。”
我呼了口气:“就是这样。”
罔樨似乎顿了顿,似乎想要开口,但却被柳思璋抢了话:“掌门刚刚问的是,你如何得知这附近都是坟岗?”
柳思璋这话一出,我愣了一瞬:刚刚只顾着帮罔樨解惑,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来青珠镇会友的游侠,还是要和人抢客栈床位的那种游侠,却对青珠镇周边这么熟悉,连坟岗的确切位置和人多人少都一清二楚,的确有些奇怪。之前和账务长老对着干的时候,我也提到过坟岗,但那时罔樨柳思璋还没进客栈的门,我说的位置也只是大体方位,而且那时只是客栈中死人,客栈外还没出事。事到如今,不适合再说这些话了。
所以,刚才我这番言语很不合时宜,已经让自己背上了几分嫌疑。罔樨怎么想的暂且不论,此刻的柳思璋一定觉得我可疑极了。
实话不能说,我总不能立刻承认自己就是王一,而且还是在青珠镇住了几个月的王一。虽然说个谎也能糊弄过去,但谎言只能越说越多,后面就更难圆了,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说辞,只能编个理由……
“他的朋友在此地,想必他也是青珠镇的常客,知道这事也不奇怪。”就在我要开口时,罔樨先一步替我说了话,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一样……但他之前分明也犹豫过。
我无法理解他为何会替我说话。
罔樨看见我露出困惑的神情,随即对我笑了笑:“我相信你。”
他将这四个字说得极认真,就像在对我做出郑重的承诺一般,眼神灼灼,好似下定了决心,我有点无法直面那样真诚的视线,所以偏开了头,但他并不在意,又将这四个字说了一遍:“我相信你。”
幸好在一边旁观的人是柳思璋,但凡换成别的什么人,一定得觉得我与罔樨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而柳思璋只是信了罔樨的话,然后收回了探寻的目光,看样子,他暂时不会再怀疑这件事了。
唉,真不知道他这样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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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再怀疑我,但对于猝死现场,柳思璋仍不死心,再三检查,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地方已经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
最后柳思璋只能悻悻而归。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一只鸽子忽然飞至罔樨肩上,足爪上系有竹管,罔樨熟练地从中取出一张纸条,越看越是神色凝重,看罢后便让我与思璋先走。看他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背着我去做些什么了,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他,与柳思璋一起先行离开。
正巧就撞见天师正与客栈中的一个客人说着些什么,拿着个罗盘,嘴中念念有词。
我踩着悬叶从旁边路过,待到靠近天师的时候向那边一看,这罗盘崭新,闪闪发亮。近日来,天师的行为举止是越发地不讲究了,之前做戏好歹也做全套,现在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糊弄顾客,罗盘上还有未消的做工痕迹,可天师口口声声说这新得发光的罗盘是“先师的传承之物”,怕是他先师临走前怕他继承衣钵,专门买给他的新罗盘吧。
我看不下去,本来想走,但又想到罔樨正在调查相关事件,而这个天师实在十分可疑,多搜集些消息总是好的,所以我干脆拉住柳思璋,躲去天师的视野之外,准备听墙角。
柳思璋十分不解,但也配合着压低了声音,问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这个天师有蹊跷,想听听他平时都在和别人说什么。”
柳思璋对于听墙角这一行为颇有微词,但也认同我的话,于是安静地躲在一旁观望。
只听那天师没说几句,忽传来了金属与木头相敲击的声音,随即又响起某物落水的声音,天师“啊”了一声,更响的水声接着传来,我冒出头去看了一眼,天师手中空空,应该是罗盘掉了。
一直吊儿郎当的天师忽然慌乱得不行,也不管那客人说什么,径直钻入水中,半晌没有冒出头来。
如此浅的水倒是淹不死人,但这么久不出来,也太奇怪了……难道天师猝死在水里了?!
一想到一条潜在的线索可能就此断开,我急忙驾着悬叶游过去,那个客人也一脸惊恐,可这天师忽然从水中冒出头来,开始大口喘气,见我傻站在他面前,还粲然一笑:“小哥……今天,有空,出门啊?”一边说着一边喘,看来憋得厉害。
我看向天师怀中,他正紧紧抱着那个崭新的大罗盘……难不成还真是先师传下来的?
天师抱着罗盘爬上了悬叶,冬日水冷,他又不肯先将罗盘放到悬叶上,因而整个人都很笨拙,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爬上来,那个问他风水的客人想过去扶他,却被他默默地制止了。
看起来,天师似乎极为忌讳别人碰他的罗盘。
我忽然间有种无法言喻的直觉,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便主动靠过去,小心翼翼避开罗盘,去搀扶打着哆嗦的天师。
天师对我的帮助似乎没有那么抵触,很快就接力爬上了
在天师站定的那一瞬间,我快速出手打落了罗盘,天师登时不顾一切地去接,但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天师若没有罔樨那般的功力,是没办法这么快反应动作的。
所以大罗盘就这样摔在了客人脚下的悬叶上,再度发出与刚才一般的响声——听着好似实落闷沉,但却有问题的响声——这个罗盘不是实心的。
我定睛看向它,看着它弹跳后解体,露出了内部的物件。
正是我以前遗失的那个小罗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兄弟他吃芹菜了吗的地雷和幻灰的手榴弹
第50章 我为人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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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会算卦?”
在发问的同时,我站到客人的悬叶上,拾起了许久未见的罗盘。
天师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出声:“你不问我这罗盘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是怎么来的,天师大人?”我摸了摸这丝毫未见旧色的罗盘,笑了,“看这样子,这些年你把它保养得很好啊,寻常人偷走罗盘后可不会这么珍惜地藏起来。”
“把它还给我……”天师伸出手,双眼死死地盯着罗盘。
我将罗盘收进怀里:“这本来是给我的东西,如今是你将它还给我。”
天师见说的没用,立刻出手来抢,只是他本就在打哆嗦,动作不稳,加之他身后的柳思璋也不会坐视不管,不出三招,天师便被柳思璋控制住了。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不是你的东西。”我冷静地看着他逐渐失态的样子,“不然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不是……不是!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
即使是被柳思璋天师还在徒劳地挣扎,平时悠然自在的样子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躁和暴怒,就算明知道无法触及罗盘,可他还是向我伸出了手,就好像在空中抓着什么一般,青筋暴起,筋骨僵直。
我继续用语言刺激他:“它只是被你偷走的动,它永远都不该属于你。”
“偷?啊哈……可你不也偷了吗?”
说出这句话后,天师忽然找回了理智,他喘着粗气看向我,眼神里涌动着某种强烈的情绪,是我十分熟悉的偏执。迄今为止,我已经无数次地看到这种眼神了,抚养我的忠臣、护送我逃跑的旧人、为父复仇的容成寻、失去一切的华奇正,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皆曾有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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