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秘密》第56章


郭慎,廖泓,詹英三人分别上奏恳请严惩凶手,三人之下又有不少联奏的门生故吏,甚而还有前朝已经致仕的老臣,也来凑热闹。
李逸从心境和体力上两头稍缓过来,听闻此事想要阻止时,已是来不及了。
当着陈伴伴的面,李逸也无所顾忌,直道:“老师糊涂。”
陈伴伴已抹了不知多少泪,此刻再不能不说话,跪下道:“郭大人,太傅大人和詹大学士这是知道到了危及关头,豁出命去也要保您啊!
殿下,您无论如何要好好的,先帝和太子殿下都在天上护着您,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李逸长叹一声,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拼尽性命保他,他活着就已是胜利。
“他们这样闹能有什么结果,只会把众人都搭进去。”
陈伴伴摇头,“是难有个结果,可几位大人谁又不知呢?若不闹,上头之前还是暗着来,下回就要明着来了!您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能放过殿下。
闹一闹只怕还有活路,不闹再眼睁睁看着您被奸人害一次吗?”
“伴伴,你再掉泪我该更难过了。”李逸从榻上坐起身子,“廖太傅和詹大学士都已是告老的年纪,也就罢了,祭酒这不仅是搭上了自个的前途,也葬送了朝中他多少门生的前路。他原没有涉东宫之事涉得那么深……是我连累了老师。”
陈伴伴颇为不赞同道:“士当效正君,殿下这是看轻郭大人了。”
李逸知道他是前世思维跳了出来,失言了。
不过几日后,承乾帝颁下旨意。
上来就认定李逸是自戕之罪。
接着痛斥李逸在承乾帝的多番诲教下,仍不改恶性,承乾帝则一再顾念亲情,对他容忍有加。
反观李逸,不仅不心怀感激,甘于现在的平静生活,还多有怨恨不满,竟以致用小人之心度今上的君子之腹,企图想要用拙劣的自裁手段来陷今上于不义。
后头又洋洋洒洒地说了李逸身为广华帝嫡孙,崇德太子嫡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所为是如何的不忠不孝,又是如何令列祖列宗蒙羞。
好一篇官样文章,也不知出自哪位新翰林之手,李逸就差直接给此人颠倒黑白的本事鼓掌了。
将李逸批得体无完肤,打为十足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之后,旨意的正题终于上场了。
“即日起,隐王李逸除名玉谍,贬为庶民。”
小黄门那口不停张张和和的嘴,从这一句起活化成了吐着泡泡的金鱼,李逸再不曾听到他说什么。
他越过此人,看向天际,澄空有几片云彩,飞得极慢,近处,宫墙融了雪,露出里头的漆色。
一切至此,尘埃落地。
大礼跪谢时,李逸以全部的心意匍匐长谢,感谢所有为他这条性命奋力抗争至此的人们。
无论前路多艰难,今日,他们求仁得仁,逼得皇帝色厉内荏,他与他们都活了下来,活着,即嬴了此局,亦才有希望。
同日,滇南王府。
赵渊立在书房里,他在京里所受的苦滇南王自然是知道的,甚而其渊与李逸亲厚,滇南王也知道得不少,正因此,看着始终沉默无语的其渊,滇南王多少有一些内疚和补偿的心思。
他长叹一声,“我儿可曾怨为父送你入京为质?”
赵渊抬起头来,不见屈辱和隐忍,没有差点丧命的心悸,他的眼睛亮得发光。
“若时光可倒流,无论再入京几次,也不会后悔。”
“好!不愧是吾儿!”
滇南王颇为欣慰儿子的识大体,开始放心地说起日后对赵渊的安排。
等父王滔滔不绝说完,沉默许久的赵渊只说了一句,“我想去军中。”
滇南王愣了愣,方道:“你知道滇南王军的规矩,哪怕本王的儿子入了军中,也要从底下练起。”
赵渊点头,“父王,您刚不是问我可有什么要求,去军中就是我唯一请求。”
对此,滇南王还能有什么不应的。
冬夜,飘有浮冰的溪水晶莹剔透,然而手指稍有相触便能冷至骨髓。
赵渊竟将整身埋进这溪水里,若他还在王府,必然是瞒不过去血脉之力已尽,身中血毒的事。
入了军中,可谓一举两得。此刻,疼痛令每一霎都像永恒,该拿什么来抵御这漫长,这血毒要伴他一生,他可以用这时间慢慢去想一个人。
今夜就从泮宫初遇的那个早晨开始。
第六十二章 
腊梅幽香,宁安宫内,地龙烧得正热。
沈芝倚着美人榻,宫娥正与她细细地修兰花指尖。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挂在廊下的金睛绿鹦哥一阵脆嚷,早有直殿监的内侍上前安抚下它。
沈芝挥退了宫娥,定国公夫人不紧不慢被引到偏殿。
与霍氏同来的,还有两个女孩儿,身量较高的已是位大姑娘,圆盘脸儿,长得并无任何出挑之处,只看着一团和气。
霍氏先引荐道:“娘娘,这就是我说的王翰林家的长女。”
另一个只十二三的小姑娘,长得水汪汪的大眼,瓜子脸上尽显娇气,见了沈芝,行了礼便腻上前去道:“姑母,您前儿给我的那副红宝头面,我可喜欢了。”
王翰林的长女王娉婷站姿无瑕,只管眼观鼻,鼻观心。
端看太后一点不恼旁边这位没规矩的亲昵,就知道沈妙华在沈太后心里的地位。
她进这趟宫,心里明白得很,自个是陪衬,人是主角。
太后问过年岁,喜好,读了些什么书,又赏吃了点心,定国夫人才领着两个女孩儿出来。
一月内,沈芝又传召了几回定国公夫人,又往王翰林家遣了个教养嬷嬷,又时常唤沈妙华入宫的,忙得不亦乐乎。
中和宫里,赵珩阵阵冷笑,对着韦徹道:“母后这就差把表妹接宫里住下了。”
韦徹撇撇嘴,没敢开口。
赵珩早挥退了左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直言。
“依臣看,娘娘这是准备让沈家姑娘一辈子待在宫里了,自然不急在一时。”
赵珩哼了声,“朕的皇后,必要朕说了算。到时朕都亲政了,任谁也别想替朕做主。朕见着这些莺莺燕燕就烦,后宫清净些才好。”
韦徹转了转眼珠,纠正皇帝道:“陛下,您这就会错意了。哪儿有莺莺燕燕那么多,王家姑娘可不是给您预备的,臣打探来的消息,是给摄政王备下的。”
“皇叔?”
赵珩笑了起来,“这可好,不急着朕的事了,咱们先等着看热闹。”
赵渊正远在一处小院里辛勤看奏折,忽就打了个喷嚏。
李逸搁了笔抬起头来,“近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殿下早些回府吧,晚了只怕更要冻着。”
赵喜见两人说话间都停了手,忙让换上滚烫的茶来。
赵渊喝了一口才道:“你这是想赶我早些回去?”
李逸被猜中半边心思,既不惊也不恼,只接着诚恳道出另半边。
“殿下若真病了,国事又不能耽搁,病里本就难受,再接连受累,岂不是更吃苦头。”
赵喜在旁使劲点头,要有能劝得动的,也就只盼这位了。
赵渊搁了茶盅,扫了眼想要蹦跶的赵喜,才刚有些带劲上脸的赵喜,顿时蔫了,灰溜溜夹紧尾巴退了出去,识相地捎上屋里的其他人。
等人走尽了,赵渊指了指几案的对坐。
李逸不做无谓抵抗,乖乖过去坐下。
“你忧心我?”
李逸稍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赵渊随即笑起来,李逸瞧着他,想挪却挪不开眼,那被看的人得意起来,越发笑开了。
“明儿我不过来了,太后千秋,宫里少说也要呆上一天。今日留得晚些便晚些吧。”
李逸能说什么,只有点头应承。
宁安宫中大宴,赵渊多少要给今上和太后面子,沈家一系的来敬酒,他来者不拒,又有诸王和几位重臣,把酒量甚好的赵渊都喝得有些醺陶陶。
下午晌开了戏,他就借口溜了出来,想寻地方打个盹,顺道醒醒酒。
暖殿的内侍引着摄政王穿过花园,往宁安宫戏楼后头的小阁去,赵渊才踏进小阁下头的游廊,就瞥见里头有人影晃动。
“什么人?”
王娉婷等了许久,此时听外头这沉沉的男声一喝,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太后让她在小阁里待着别出声,等摄政王进了里头,再出来。
她老爹后娘要拿她去争个大富贵,她自个却不愿背这不耻名声。
肃王若是个好的,她行的事不在理上,平白失了好人心,肃王若不是个好的,她这是把自个终身搭进去。
王娉婷拿定了主意,拼了胆,早早便露了身形,不肯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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