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秘密》第60章


刘顺忠日日在宫里伺候,怎得还能知道李逸用钱的事,赵珩来了兴致。
刘顺忠恭谨道:“皇城东南边不远有个四角巷子,里头有间安养堂,都是老病了的内侍残度光景的地方。不瞒陛下知道,杂家有个亲哥哥,就是先杂家一步进的前朝宫里当得差,当时自是比杂家风光。乱军入京时瘸了腿,现在安养堂里挨日子。
这安养堂过去全靠风光着的太监们可怜点银子安养前头老的,如今换了天,很多奴才不愿再与前头人扯上关系,偏安养堂的老弱经了变故又多过以往,里头的日子实是非常艰难。
杂家去探望哥哥时也留了些银子给他傍身,听他说,李逸自去了泮宫后没多久,就开始给堂里接济银子了。”
刘顺忠敢插话说这些,是他深知皇帝的性子,面上不露,心里却最是念旧的,若见了他人能不避前嫌念旧,只会记对方的好。
果然皇帝夸赞刘顺忠道:“朕知道你是个好的。”又叹一句道:“李逸还真是个心软的。”
韦徹在旁点头,“他那点银子,还分出一份接济善堂呢,京里大乱过,这些地方也确实格外艰难些。”
赵珩听到此处,深思了片刻道:“大成初建,处处百废待兴,哪里都要银子,摄政王只挑了离宫门极近的晋国公府,沈殷却在郡王府里大修园子,还有你前儿报的那几个。朕在宫内都常常惦记民生,这些个王公爵爷的,竟已争相奢靡起来!”
韦徹和刘顺忠都不敢再接话,只等赵珩自个先平了气。
皇帝有銮仪卫做耳目,太后则有定国公府不时递来的消息。
霍氏亦是来讲摄政王同李逸的事,沈芝听完大为恼火。
“这李逸真真是个妖孽,滑不留手的祸害,不仅哄得陛下放了他,几次三番地逃出法网,如今竟又把摄政王弄得神魂颠倒。
你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娘娘明鉴,国公爷亲自核实了的,才敢让妾往您这儿说。”霍氏忙再补几句,“摄政王是得了空就往李逸那儿跑,两个虽还没在一处,这光景可不是早晚的事。”
沈芝恨道:“不要脸的亡国奴,这是欲拒还迎的把戏,勾住老五不放了。哀家不担心别的,就怕他这里头藏着歹毒!”
霍氏有些不甚明了,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老五待他这般,一个亡国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还不急着把自个送上府去,怕是要谋个大的。哀家怕他勾着老五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对陛下不利!”
霍氏听到此处,方才明白过来,震惊道:“娘娘是怕他撺掇摄政王犯上?!”
沈芝冷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有得是理由这么做。”
霍氏想了想,还真有这可能,前朝不是没发生过,新帝的大将被亡国公主迷住,后来兵马夺权,公主成皇后的事。
“哀家有个主意,你回去同哥哥商量着办。”
霍氏这里得了懿旨,急急忙忙赶回去找沈殷商量正事。
不出几日,韦徹得讯确认了太后和沈家的打算,这回是不等了,直接求见,打断了赵珩的读书。
听雨堂里,赵珩少有见韦徹这样肃容的时候,抛了书问他,“出了什么事?”
“太后密令定国公暗地里毒杀了李逸。”
“什么?!”赵珩惊怒道:“朕的旨意他们竟敢明着违抗!”
“陛下,您忘了放火烧宅子那回?当时查无实证,如今这该是第二回 了。”
赵珩顿感头疼,当时他还真不在意李逸死活,如今却不容他人插手这事了。
“太后起这心思的缘由呢?”
“娘娘觉得李逸会撺掇摄政王对社稷不利。”
赵珩回了几声嗤笑,“母后果然关心朕得很,什么都能替朕想周全了。”
何止是把他当孩子,当他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过如此,他还想着亲政?只怕亲政了,太后就要换了摄政王垂帘听政了。
韦徹问皇帝示下,“陛下是要臣暗阻了这事,还是明着让定国公收手。”
未料,赵珩半晌没出声,最后却道:“朕要你备齐了解药,看着李逸服下后有了反应,再救他。”
韦徹糊涂了,“陛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赵珩从书案后踱出步来,“朕想了很久,近来越发生疑,摄政王血脉觉醒的事,朕与你说过。朕怀疑那个人,就是李逸。”
韦徹沉思起来,皇帝继续道:“朕自从问了李逸从前泮宫的事,便起了疑心,凡关于滇南王世子的,无论何事,他闭口一句也不肯谈,说是避先帝讳,然而郭慎都被朕缠着说过好些杂事。这里头有些反常。
至于摄政王待李逸……朕了解皇叔,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迷上个人。”
“臣知道了,会替陛下借机试一试李逸。”
“你看好了,别让他真出什么事。”赵珩叹了口气,“你这几日不用在朕身边候着,盯紧了下头。”
韦徹应诺,领了旨退出去。
赵珩看了看窗外,已是落日时分,余晖染红了堂壁,他又想起大承殿的那个黄昏,父皇对他的嘱咐。
“这人你一定要找到,拿捏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
第六十六章 
潇潇夜雨不停,赵珩在听雨堂里踱步不止,终于等到内侍来禀告韦徹到了。
他这才停了步子,微微抬头看着竹帘打起,韦徹湿着发衣进来跪礼。
赵珩急着摆手免了礼,问:“如何?”
韦徹立起身来,还未答话,赵珩见他面上神色,心已经沉了下去,暗道果真如此。
“臣跟着李逸一早去的茶肆,亲眼见动手的人混了东西进茶里,李逸喝下,本该一两个时辰内就毒发,臣随后跟着他去了泮宫,看着他讲完了课回到小院,整整一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赵珩慢慢踱到窗边,滴答水珠敲到廊下,尽是纷乱的响动,雨丝拂到赵珩面上,他举了举左手,示意韦徹无事了。
韦徹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知道皇帝需要时间理理头绪,此时也无心和自个再说些什么,韦徹恭敬地退了出去。
赵珩在窗边立了许久,直到刘顺忠来催他就寝。
他转身便看到那幅还挂在当地的芭蕉鹤立图,叹了口气。
李逸,朕该拿你怎么办。
李逸并不知道他的好学生已经彻底盯上了他,这日从学里出来,天色尚早,他想了想,拐去了离泮宫不远的一间善堂。
才刚到养济堂的门口,平安差点和个急冲冲奔出来的汉子撞个正着。那人匆匆道了声“对不住”,眼看赶着离去,突然身形钉在了原地。
李逸和平安在看清来人面目时,也都呆住了。
昔日銮仪卫的冠军使,东宫太子亲随之一的朱敬,那是勋贵子弟里头一等的风云人物。十年前的朱敬如日中天,神采之飞扬,容貌之鼎盛,李逸每每忆起,总觉得那是平生仅见的骄阳般的人物。
从五官到身形,人确是那个,却已经不敢相认。
眼前人还未到不惑的年纪,两鬓已经皆白,身上裹一件粗布的葛衣,头包青巾,脚套麻鞋。从里到外的气质更是剧变,若朱敬原是御殿上的金锡宝刀,白刃断人头的锋芒,如今仿佛蓬户里随手搁置的柴刀,刃卷身锈,连刀鞘都不知落到了哪去。
只有他那双眼,去了清亮明澈,如今变得深邃沉毅,好似铸炼师将刀身已淬炼了百遍,其形已不再重要,唯刚难折。
“殿下……”
李逸被这声喃喃轻唤惊醒了过来,慌忙摇了摇头,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注意此处,抢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敬亦醒过神来,“我才从善堂帮工出来,公子若不嫌弃,可随我去不远处的杂院落个脚。”
李逸点了点头,朱敬在前引路,弯弯折折到了地方,他推开下民聚集的杂院大门,里头情形并不似李逸所想那般,几十户人家聚居,混乱嘈杂,而是家什物件井井有条地归置整齐。
围居的大院空地里,一头晒着蔬果,另一头晾着衣物。
李逸只见当地有两个男子正在协力摆弄着辆手推车,见了来人,双方又是一呆,年长的男子是太子早年伴读中唯一一个从未入仕的陆遂,年轻的则是晋国公的幼子,当年尚未满十六的江恒。
这两人都是李逸使尽了力气方才救出死牢,改判了流刑。
朱敬朝院子里喊了几声,很快出来二十来个男女老少,齐压压都给李逸跪下了。只消扫上一眼,便知全是太子一系的旧人。
等清水代茶上来,李逸坐定,朱敬道:“新朝立国,今上登基时大赦天下,当初发配至北地戍边的,最终回京的,只剩我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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