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买桂花同载酒》第21章


阿全一惊连忙追了过去,却在转弯之时不见了楚霁的人影,只好愁眉苦脸地回了王府里头等着。
丞相府的侍卫看见摄政王一大早从府里走出去,没一会儿又浑身湿透地跑了回来,心里都有些犯嘀咕。不过大家都知道自家丞相跟摄政王不对付,现下又是刚刚过了洞房花烛夜,估计不愿意见人,也就尽职尽责地把人拦下了:“王爷,请您等一会儿,我们要先跟家主通报一声才能让您进去。”
侍卫们都知道摄政王的脾气不太好,已经做好了被敲打的准备,楚霁却是反常地安静,甚至说了一句:“有劳了。”
前去通报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面上有些为难:“王爷,我们家主今天不见人。要不……您改日再来?”
楚霁好脾气地笑笑:“无妨,我等。”
仿佛时光倒流,门里门外的人却换了位置。
这世间果然都是有因果这一说的。
二更的时候,林伯来服侍谢暄睡下。谢暄除了外裳,忽然问了一句:“今天楚霁什么时候回去的?”
林伯原本已经拉开了半扇门,被迎面而来的风雨吹得一激灵,闻言抖索着回了头:“王爷还在外头等着呢。”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回应,就打开门离开了。
谢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外头的风雨越来越大了。
院子里种了一丛鸢尾花,前两天正是开得好的时候,经过这一场风雨,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他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忽然觉得这花种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去看看才好。
楚霁在外面淋了一天的雨,不觉得难受,只是心里疼。
当年那个雪夜,他的景玄是怎么撑过去的,一定比这个时候冷一百倍,疼一百倍。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雨下得大些,谢暄一辈子不见他也是他自己活该。
楚霁垂着头,一双锦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紧接着,一把伞撑到了他的头上。
门口的侍卫齐齐叫了一声:“家主!”
楚霁的眼睛亮了亮,匆忙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谢暄还带着病容的脸。
他第一个反应是往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你身体还没好,别过了湿气给你。”
谢暄淡淡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府门里头走。
楚霁站在原地,眼里的光亮慢慢暗了下去,像是一条被遗弃的犬。
谢暄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透过雨声传了过来:“王爷这么站在丞相府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臣怎么着您了呢。”
楚霁抬起头,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忽然抬腿匆匆追了上去。
身后两个值夜的侍卫窃窃私语起来:
“哎,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王爷的表情……”
“跟林伯养的那只狗被关了两天之后看见林伯时一模一样。”
“嘘,这个可不能瞎说啊哈哈哈……”
楚霁去客房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谢暄放下了随手拿出来的书,语气平淡无波:“不知王爷找我,是想要谈些什么?”
楚霁正想着这时间不太好,谢暄身体不好需要休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跑了过来,还要累得他招待。
仿佛是近乡情怯一样,楚霁先是夸了手中的清茶,然后又对书房中的摆设挨个品评了一番,最后实在无话可说了,才敢借着喝茶的机会偷偷看了谢暄一眼。
谢暄一直听着楚霁顾左右而言他,什么话也没说。
楚霁渐渐忍不了这种凌迟一般的感觉了,干脆心一横说了出来:“景玄,六年前那些事,是我欠你一个解释。”
谢暄捏着杯子的手紧了又松:“你不欠我,六年前我求一个解释不过是年少天真罢了。事情的原委如何我不是不了解,没有必要听你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扯出来再说一遍。楚霁,你从来都比我清醒,今日又何必非要来跟我说这番话呢?”
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一个解释上面。
楚霁苦笑了一下,忽然哑了声。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
楚霁仿佛忽然被惊到了,站了起来:“景玄,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等一下,”谢暄忽然叫住了他,“把伞拿上吧。”
楚霁看了那把伞一眼,装作不知道谢暄的意思,没有拿,推开门走了。
谢暄一个人喝完了一盏茶,原本就寥寥的睡意彻底没有了。雨夜湿冷,他觉得身上的骨头又隐隐疼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谢莺时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暄,你在吗?”
谢暄停下了脑中纷乱的思绪,揉了揉额角:“阿姐,你进来吧。”
谢莺时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嗔怪道:“我听下人说你吩咐小厨房煮了姜汤?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跑出去淋雨?”
谢暄没想到会惊动谢莺时,也没有办法说要喝汤的人已经走了,只能一边默默听着姐姐的教训,一边灌下了一碗汤。
喝下后全身暖洋洋的,倒是连带着腿疼都好了不少。
谢莺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说话,看了弟弟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今天摄政王来过了?”
第二十七章
谢莺时冷不防这么一问,谢暄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谢莺时看到弟弟的表情就猜到了大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亦陵今年都十九了,前段时间我把谢氏的账本交给他打理也都井井有条。我想着你要不要把手头的事分一部分给亦陵,也好歇一歇,安心养好身体。”
谢暄不禁笑了笑:“亦陵……都十九了啊。”
谢莺时也笑:“是啊,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也算不负兄长和父亲的托付了。”
谢莺时又道:“前段时间我找到了一本前朝史官留下的孤本,这史官历经武帝和灵帝两朝。看他写的东西,大约就是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盛衰的,一个人拼了命也不过能保百年繁荣,剩下的都要靠后来人。”
不知怎么的,谢暄忽然想起了谢远临走前跟他说过的那一句话:“谢家有我来全君臣之义,剩下的,就靠你了。”
他抿了抿唇,点头:“阿姐,你放心,我都知道。”
谢莺时认真地看着他:“阿暄,无论是我,还是父亲兄长,我们都想要你好好的。你做的都已经很好了,往后你想做什么,姐姐都在你身后。”
谢暄从成年之后就惯于把亲朋护在身后一个人承受世间风雨,乍然有个人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姐,他也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不自在。
从上一次楚霁活捉了匈奴单于和大王子,匈奴对大愈就再没有了动作,而是专注于内斗。一连斗了几个月,最后以二王子干掉了几个部落首领登上大位而告终。老单于和大王子都在京城养的白白胖胖了,新单于才记起自己还有老父亲和哥哥在京城当人质,赶在六月末尾亲自来了京城,向俞国奉上了自愿称臣的书信,顺便再把老父亲和哥哥接回去。
柳晏被师兄拉来了礼部帮两天忙,天天一边看着一叠账本愁眉苦脸,一边对着楚霁哭穷:“这老单于父子两个人也吃得太多了吧?还有这个迎宾的宴席,还有当天要请的歌舞坊……月白你看看,这么点预算怎么才能够这么多花销啊。”
楚霁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叫你来帮两天忙,你怎么还替礼部精打细算上了?”
柳晏颇为不好意思:“嘿嘿……那个,礼部尚书家有个小女儿,人长得挺好看的。”
楚霁直接把人给打了出去。
匈奴单于来的那几天,谢暄销了婚假。以他的身份,免不了要来宫宴上占一个位置。
楚霁早早来了宫里看着小皇帝布置,最后检查了几个有疏漏的地方,一转眼就看见一角白衣穿过绿树掩映的小径往这边走过来。
他把手里的东西丢给柳晏,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人来的地方凑。柳晏定睛一看,连忙把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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