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无月》第115章


上飞的眼角处在烛火之下似有猩红的一点暗光明灭闪逝,衬得那双心不在焉的,半阖起来的眼睛,有阴森的邪气轻薄笼罩。
“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不比你再这样大费周章的等着要最后见一面阿陵,妖言惑众的对他说些鬼魅之话。你只需要在临死之前,保持一个最美的笑容,从容的赴死,好保全你那点江湖第一大邪门歪道宫主的颜面。”
朔风微微直起身,笑意氤氲的对着被锁在寒水池里的肖氏轻轻一笑,眼角眉梢尽显流霞风华,“好了,大概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说话,好好地笑一笑罢。”
朔风轻轻地摆了摆手,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动手,看在她尽心照顾阿陵的家宅这么多年,给她一个痛快。”
“是。”
肖氏讥诮的看一眼走上前来,像是木头桩子一般,恍惚像是失了灵魂的空壳一般的暗卫,口中含着一口快要结成血块的脓血,裂开一个蔑视的居高临下的笑,“天幕山被尊为白道龙首这么多年,掌管江湖这么多年,现在更是已经做到了连朝廷都要看你们脸色的威风八面。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你们这儿的烈火烹油,都只当天幕山是世间最清静无为的所在,谁知道······”
肖氏轻笑了一声,敛了眉眼,凝着冷冰冰的奇怪的笑意,“这可是就连我们这些最为恶毒的门派都想不到的做法,直接把一个人当成了毫无感情的傀儡,你就不怕有一天,有人会推翻你们的统治,像今天你们摧枯拉朽的摧毁我们一般,让你们这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大厦倾塌么!”
朔风微有些鲜红的唇并无被冒犯,被戳心窝子的难堪和不耐,慢条斯理的把手上昨日因为用了太多的刑具,而染上的那块斑驳的血红,一点一点的去了,直到指甲上重新恢复洁白干净,才抬眸对着肖氏浅笑一下,从来都是冷肃若冰晶寒石的眼睛里,慢腾腾的荡漾出一缕看见蠢货的怜爱。
“你们夜游宫的人,是不是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连说人最不想听见的话,都是一个模样。”这样的话他早已经听厌了,百无聊赖的摆摆手,轻慢的道:“这样的话,听多了,就这没什么新鲜感了。我记得曾经你也是个女中巾帼,智谋不在男子之下,这夜游宫在你的手上被壮大到现在的声势,可见你的能耐。怎么现在你说起话来,却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朔风诚恳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肖氏,眼中是真切的疑问,堵得肖氏心口上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赛得慌。半晌也只能恨恨的一咬牙怒瞪着看戏的朔风道:“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满嘴谎话,你与我相识多久,如何有资格谈论我的为人处世!我今日就要你一句话,把陈陵带到我跟前来!”
既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斗智斗勇的价值,朔风便很有些意兴阑珊,眼神中的那点热度很快的便如日出时候的冰花一般,很快便消散了。冷下一张脸来,满面山雨欲来的危险的宁静。
“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对手,能供我好好地消遣两日,排解面对太多蠢货而生出的那点寂寞和无趣。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和那些死到临头却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人一样,还在叫嚣着对我提出许多的要求。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权柄在握的大人物。”朔风掸了掸膝盖上沾染上的一点下落的微尘,声音若冷泉叮咚,说不出的清越,像是玉珏碰撞之时,发出的泠泠碎响,“即便现在你已经在我的地牢里了,想必还做着能在我手上讨到一丝生机的美梦,还以为自己能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
“呵……”朔风发出一声冷笑,懒洋洋的在嘴角挂出一个让人看了心中恨毒了的笑,“在我手上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你还想和我提条件,还是先想想你该如何说些让我觉得有用的东西,或者是拿出你以前阴毒百变的智谋来,或许我还能和你再玩上两日,给你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朔风把擦了手指的手帕轻飘飘的落在肖氏的脸上,轻柔的呢喃道:“至于你想要叫阿陵那个臭小子来见你,我看你还是等到死了之后,化作厉鬼再来实现这个心愿吧。”朔风眼珠浮出一抹诡秘的阴郁的笑,身后有哔剥燃烧跳跃的火把,陡然之间蹿了一下,那一霎明亮起来的橘红光线,在他的眼珠里,然超出一朵静待血液浇灌的花。现在只是含苞待放,只等到肖氏油尽灯枯的那一刻,便会毫不犹豫的吞噬她的所有。
“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把你挫骨扬灰,拿世间最恶的法宝,镇压你的魂灵,直到百年之后,魂飞魄散。”
耳际响起来的是轻柔得就在耳朵眼里搔刮的柔软声音,因为声线压得太低,竟有种甜丝丝的蜜糖一般的甜软之感,让肖氏陡然之间恐惧的沉迷了一瞬。
她瞪着眼睛,极力的想要看清楚渐行渐远的那道身影,有心想要开口挽留,却已经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了。
这黑暗太过于沉重,压得她泛了肺痨一般的喘息不顺,像缺水的鱼儿一般,惊慌的瞪大眼睛,无声的张着嘴巴想要呼吸新鲜的气流。
出了地牢,便是柔软亲和的日光洒在身上,院子里已经摆在墙角处的几盆三角梅已经开了小小的花,嫣红的花朵点缀在满目的苍莽绿意之中,艳丽灼灼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就算是朔风这样早已对阴暗潮湿的,甚至是血腥气浓郁的仿佛白水味道一样的空气,但是现在闻到这样的一股清冽的自然香气,还是忍不住的微微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气。刚才在地牢当中,因为肖氏而起的那点子不渝,也消散许多。
“尊者,这肖氏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却还一直叫嚣着要见少宗主一面,您看······应不应该答应。”身边常年随侍的高壮的周宁珏憨憨的笑着挠了挠头,也不惧自家师傅瞥过来的那一眼让人心肝颤的森冷眼光,仍旧是憨厚的笑着道:“这肖氏虽是少宗主自己抓回来的,且还说了,一切交由尊者您处置。可是这终究是照顾了他多年的“母亲”,没什么感情,但想必也从来没想过要让她就这么去了。这剑宗宗主大人,在少宗主的事儿上,又是个全然不讲道理的人,到时候见少宗主伤心难过,少不得又要闹起来。到时候惊动了山主大人,更是一场早就已经注定了的风波。”
周宁珏见自家师傅的目光越来越冷淡森冷,忙不迭的补充道:“我没有要为肖氏着想开罪的意思,只是担心这到时候咱们夹在他们中间,只怕要被肖氏笑话尊者无能。”周宁珏在听见肖氏这个要求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左右都进退不得的难题。到时候若是陈陵一时心软反悔了,那该如何收场。
朔风看着这个长得一脸憨厚老实人模样的弟子,摇头道:“没想到我也有眼光不准的那一天,从前只道你是粗中有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心眼灵透,满腹机心不亚于山主大人了。”
没好气的给周宁珏一巴掌,把那个光头拍得“啪”的响了一声,睃着眼风的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风,“你以为阿陵是什么人,他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且现在这段时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朔风眼中透出满意的笑来,“我以前只当他沉迷于风花雪月,不知世事艰辛,这剑宗的重任,只怕担负不起。没想到他的天真纯善之中自有一股男儿的烈烈豪气,心中自有自己的坚持。”
朔风的眼神太过于温柔,让习惯了他阴郁反复无常的周宁珏不由得有些惊异,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忍住自己不能露出惊骇的滑稽表情来,垂首听着他师傅在这里像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一般的炫耀自家的孩子。
“你且看他这次回去,毫不拖泥带水的对肖氏就是迎头痛击,丝毫不管她在陈家照顾了这般久的情分,便可知道他的心意了。何况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洪州,捣毁了夜游宫的老巢,让我们减了多大的负担。这般行事准则,可不是往日的他能做得出来的。”朔风比陈陵大了几岁,许是因为常年掌管戒律,自有一股威势在,看着便要比他还要老成稳重些,他也是拿陈陵当做自己的弟弟一般看待,所以往日才会这般的恨铁不成钢,现在总算是看见他振奋起来了,如何还能忍受肖氏等人再次把人给拉回往日的黏黏糊糊。
警告的瞥了一眼沉默乖巧的听他说话的弟子,口中的话温柔得有些冷淡,“肖氏的请求,是定然不会作数的,阿陵他也定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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