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志》第18章


谁知恰好碰上皇后即将产子,宫里的太医都不敢怠慢,最后派了一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年轻太医来南郡。
这太医在南郡呆了几天,云夫人还是不见好转,陶轶也有些沉不住气,拉着他到园子的角落问道:“太医可否实话告知,我母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那年轻的张太医沉思了会,道:“脉象平稳,按理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终日脸色发白,嗜睡,许是多年落下的病根,今年换了环境,又正逢秋冬交替,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陶轶向张太医道了谢,放走了他。张太医回到他的小药屋,翻起他带过来的那一本厚厚的医典,他翻开的那一页做了标注,上面只写了一种毒药,百花散,症状正是脸色发白,嗜睡,若时间久了,还有神情恍惚之象。这种药,量少的话,不至于致命,却也有损身体,长期服用的话,身体迟早受不住,若一下子大量服用,不消几日便可疯魔。
只是这上面没有解毒药方,张太医暂时还不敢自己乱用药,只能开些补身体的药吊着。这药有如□□,少量用一次是没事的,就怕有人要害云夫人,给她长期服用。所以近日云夫人入口的食物,都要经过张太医之手。
然而,张太医发现,所有送给云夫人的吃食都没有问题,他甚至一连三天都亲自验完食物,亲自看着丫鬟喂给她吃,绝对没有问题。
这日,他又将东西验完毒,交到了那位夫人的贴身丫鬟手上。
看着云夫人吃完东西,张太医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谁知这次云夫人使唤了丫鬟出去后,向立在一旁的张太医招了招手。
“张太医是瞧出些什么来了?”云夫人苍白的脸上挂着淡笑。
“夫人。”张太医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出来。
“太医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希望太医先别告诉轶儿,我不想他担心,我这么做,自有主张。”
“臣是怕,夫人的身体受不住这毒性啊,夫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小公子考虑啊。”张太医说着就跪了下来。
云夫人连忙起身想要扶起张太医,却因此咳得更加厉害了,半身伏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张太医赶紧起身去扶起云夫人,待云夫人重新躺好,他才叹一口气道:“夫人放心,今日之事,微臣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只是希望夫人也能答应微臣,好好调养身体,百花散这等毒物,是绝对不能再碰了。”
云夫人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张太医放心,只是烦请张太医再帮我个忙。”
第28章 风满楼一
张太医给云夫人开了一副新的药方,其中有一味草药,虽不是罕见,江州却只有一家药铺有,那家药铺一听是南郡王府要用药,立马派人给送来了。
送药的药童进了南郡王府,大气不敢喘一声,由人领着径直往张太医的药屋去。
张太医停下来看了看这个药童,对视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药童的慌张,他也没太在意,示意他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即可。
药童老老实实地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露出来的一截胳膊异常白皙,张太医稍稍奇怪了一下,这种肤色,似乎也是一种病态。
出于医者仁心,张太医对他招了招手,药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没想到张太医直接伸出手给自己把起了脉。
他愣了愣,却是没有拦着张太医。
脉象正常,看他面相也看不出什么病来,张太医问道:“你平常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并无不适。”药童的声音倒是有些沉稳。
“你这种肤色可是生下来既有?”
“是。”
张太医点了点头,那可能是他多虑了。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这只是药童为了避免接下来的麻烦而扔给他的随意回答。
药童没多久就走了,出了门口,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便看到不远处停下一辆马车。
下来的是言宓和陶轶,还有卢州。
三人都看到了这个药童,言宓和卢州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药童摸了摸鼻子,低下头走了。
卢州这次其实是被陶轶请来的,清潭山庄亦正亦邪,害人的药有,救人的药也有,云夫人这次病的蹊跷,陶轶便想请清潭山庄试试。
云夫人这几日并没有再服用百花散,再加上张太医的调理,已经有些恢复了,只是不太明显,所以陶轶还是有些担心。
卢州虽是习武出身,却也是从小在清潭山庄各种药物的熏染下长大的,自然是可以看出其中的蹊跷,毕竟,百花散出自清潭山庄。
他又跟着张太医去了趟药屋,仔细看了看张太医准备的药材,卢州大概知道了,这太医虽然也知道云夫人中的是百花散,却不知道解毒的方法,只能用这些药材先吊着,以防中毒更深。
卢州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想解百花散的毒,他只能传信回清潭山庄,这一来一去,起码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这段时间里,只能指望这位京城来的太医能稳住云夫人体内的毒。
张太医早闻清潭山庄大名,知道卢州是出自此处,更是肃然起敬,虽然他是一个耍暗器的。
回到南府,卢州和言宓迎面就碰上了要出门的陆今晨。
“陆兄,真巧。”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卢州叫住了陆今晨。
“陆兄这么急急忙忙地,是又要上哪儿去?”
“不过嘴馋,想去城东的包子铺买一屉小笼包罢了,倒是二位,听说去看望云夫人了,不知夫人身体可有恢复?”
卢州瞧着陆今晨衣服油嘴滑舌的样子,有些牙痒痒:“哦?难道刚刚在王府是我和言兄晃了眼,居然瞧见了陆兄?”
“那想必是二位看错了,陆某今日可是连房门都未出过,一觉睡到此时,实在是饿晕了才想去吃点东西的。”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卢州心里冷哼一声,不再接话,倒是一直未开口的言宓道:“既是饿了,那陆兄就请便吧,我与卢兄也还有些事要商量,就不耽搁了。”
陆今晨朝言宓微一欠身,然后离开了。
“明知他不会承认,又何必逼他。”言宓柔声道。
“这种节骨眼,他化装成这样混进王府,不是找事吗?”卢州眉头皱的厉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陆今晨不是省油的灯,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他扔在北郡那片雪地里。
不过幸好,除了他们两个,整个王府大概都没有人知道陆今晨的事,卢州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道别后都往各自的院子去,卢州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猛地转身去瞧刚刚言宓离去的方向,霎时间,他的手脚变得有些冰凉。
哪里只有他们两个,刚刚在场的,分明还有陶轶!
第29章 风满楼二
“怎么最近很少见着小公子了?”竹之词提着两坛秋露白,上了西院的假山亭子,言宓正临摹着廖相的一幅字,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写字。
见他没有给自己的酒腾位子的打算,竹之词便直接抱着它坐了下来。
“去年埋在林千业和元燚门前的那颗枯树下,差点叫他们发现了,言兄想不想尝尝?”他献宝似地笑道。
言宓放下手中的紫羊毫,将临摹好的纸张摆到了他的面前。
竹之词挑眉。
“廖相的这一手行书越发飘逸了。”
“与你的倒是很相像。”
“哪敢哪敢,言兄太抬举了,真不尝一口?”竹之词说话间已经打开了一坛秋露白,淡淡的香气随即飘散开来。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言宓没有继续下去,接过了竹之词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
“轶儿最近顾着云夫人,跟我告了几天假。”
“哦?云夫人这病来得蹊跷,不偏不倚,正好就在西郡出事的时候。”
言宓瞧了他一眼,不语。
“过去十几年都没什么消息,谁知道老白家一出事,就有人坐不住了,自己把东西送上门来了,你说他们是图什么呢?”
言宓眼神暗了暗:“是啊,图什么呢?”
阖家安宁罢了。
这酒有些后劲,待有人循着香味上来的时候,只见两个空坛子和两个睡眼惺忪的醉鬼,余下一堆纸墨,凌乱不堪。
陈岳南抬着他俩进屋的时候十分不爽,正值秋冬交替之时,这两人居然还在亭间饮酒,他不管什么附庸风雅,只知道这四下漏风,是着病的好时候。
将两人抬回屋后,陈岳南又回去整理起了那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纸上盖着廖岑的私章,陈岳南本不该注意这些,却无意间想起年初在盛都的时候,见过一次廖岑的奏章,却不是这样的字体,工整规矩是他唯一的印象。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