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上》第72章


阿莲弟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的鲜血还是热的,染得他一张脸好似妖孽。
阿莲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壮汉轰然倒地。
阿莲弟弟抬手抹掉脸上的血,他身上也全是血迹,手中的刀甚至已已经卷了刃。他这一路不知砍翻了多少人,有的是身份不明、见人就杀的黑衣人,有的则是想要阻拦他的俞家人。
“你……”阿莲沉默片刻想要开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莲弟弟则开口道:“俞家堡已经被围,外面起火了。”他一边说一边抬手一刀将捆着阿莲的锁链砍断,“我一路过来,有蒙面的人正在杀人,连老幼都未放过。”
阿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弟弟扶起他,抿着嘴道:“外面大概已经被人挡住出路了,我们两个不是对手。”
“傻瓜,”阿莲吐掉一口血,笑道,“你来干什么,找死吗?”
阿莲弟弟忽然笑了起来,他架起哥哥答道:“是啊,我来找死。”
阿莲咳了一阵子,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屋子角落:“那里有密道,爹爹在世时曾带我下来过,只有堡主才能知道这其中的机关。”
他笑着说道:“但是爹爹告诉了我,俞暮秋那个杀千刀的不会知道。”
逃出俞家堡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来。阿莲兄弟俩互相扶持着在山林之间狂奔,仍旧燃着熊熊大火的俞家堡被远远抛至身后。
那个曾经带给他们欢笑、痛苦的地方,已经在烈火中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些曾经让他们快乐、伤心的人们,已经随着这座轰然倒塌的俞家堡化为了尘土。
然而,噩梦远没有结束,追兵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捡着小路狼狈逃窜。阿莲知道那些追兵不会放过他们,他知道一切都是为了鬼火令。然而带着弟弟一路北上,阿莲先后大小数十战,新伤叠旧伤,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真是可笑,俞家堡的人认为弟弟是天煞孤星,会给他们带来灾祸。然而最后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却是他这个当哥哥的。
如果不是他将鬼火令带出来,俞家堡有何至于招此灾祸?
阿莲抹了把脸上混合着血的汗水,在一处隐秘的山林间停了下来。
追兵很快便会赶至此地,阿莲知道他没法再撑下去了。他看了眼闭着眼睛大口喘息着的弟弟,忽然了然。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阿莲故意上前几步,他看着弟弟满身疲惫的模样,忽然佯作踉跄朝地上栽倒。阿莲弟弟一睁眼,飞快地伸手去扶。
就在这闪电之间,阿莲反手扣住他脉门,抽出腰带将他死死捆了起来。
“你做什么?!”他弟弟恐慌失措、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但是逃亡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此刻完全抵不过阿莲。
阿莲将弟弟推进一个隐蔽的石洞中,拽过藤蔓、灌木来将他盖住。
“哥!”阿莲弟弟圆睁双眼,目呲欲裂,“放开我!”
阿莲低着头不看他,声音却说不出的柔和:“别怕,一会儿我去就把追兵引开,你会没事的。”
“放开我!”他弟弟已觉查出哥哥要做什么,发疯一样的挣扎。
阿莲脸色一沉:“别逼我打晕你,好好活下去,别让哥白死。”他看弟弟还想喊,撕下一块衣襟就塞进他嘴里。
阿莲弟弟急促的喘息着,有滚烫的液体流过面颊,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眼泪。
阿莲轻轻探身过去,抱了抱弟弟,低声道:“活下去,忘掉过去,好好活下去。”
藤条和草丛盖到了他的脸上,阿莲弟弟浑身哆嗦着,咬着牙流着泪。
阿莲飞快地离开了,很快,便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拨开了他面前的杂草,那人高大的身形逆光而立,俯身看着已经近乎失神的他。
这人,便是丰谷远。
第二卷·当年明月在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不甚满意,以后再改吧,下卷小钟、十三回归
明天见
☆、第五十八回 白衣剑
细雨蒙蒙,寒烟淡淡,雾州的凤凰集仍旧一如当年。只是七年前黑瓦白墙的宅院,如今更添风霜,因此便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了。
此刻天光尚早,家家户户还阖着门,檐下挑出的红灯笼燃了一宿,已将将熄灭了。路边有睡眼惺忪的小贩,正推着车子开始为这一天的生意操劳。“咿呀”一声,街角又有道后门打开,却是早便起来主持中馈的勤娘子出来采买。
忽然,凤凰集这条最宽敞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挎着篮子的勤娘子抬眼一看,入目的却是一人一马。
马是高头大马、毛色油黑。人却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忽地,马上人偏过头朝这边望来,只一眼,勤娘子便不由屏住了呼吸。
只见这位白衣公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生得是唇红齿白,辗转顾盼之时全是风流、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潇洒。
只可惜神色清冷,远远看着便觉他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勤娘子已养了三个孩子,早过了盯着俊俏郎君移不开眼睛的年纪,因此也只是多看两眼,便自去集市上买菜了。
只是走时仍不免心中嘀咕,这人好端端穿着一身白,难道是在守孝?
她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乃是近年江湖之上的后起之秀,琅山派钟明镜。因他常穿一袭白衣,又擅使剑,故而江湖中人便送他一个雅号,叫作白衣剑。
街那头,钟明镜怔怔望着这熟悉中又带这些陌生的小镇,良久方才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缓步沿着石板路走了下去。
马蹄声在长着青苔的石板上轻轻回荡,“嘚嘚”的有几分清脆。
道旁垂柳随风轻拂,空气中是淡淡的、带着湿意的花香。
钟明镜原本在雾州办事,事情了结便当离去。然而途径凤凰集,他却不知为何拨转马头绕了些路,到了这足足有七年未曾踏足之地。
物是人非事事休,故地重游又意义何在呢?钟明镜心中这般想,脚下却不由自主朝凤凰集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那里,应当有一家客栈。
这些年,钟明镜过得尚可。虽然三哥陈季依旧下落不明,霜江门时不时还会上门挑事,但当年之事到底还是过去了。
那些逝去的人,注定只能成为亲友记忆中一抹苍白的身影罢了。
这七年,钟明镜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他身形更加高大,脱去了昔年的青涩,端的便是个英俊的青年了。
只是他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爱笑、爱脸红了,秦凤常唉声叹气,埋怨俞秀莲把四弟养得同他自己越来越像。
其实也并不如何像,俞秀莲生性内敛,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而钟明镜言行之间,却是一种郁郁寡欢的庄重,带着些许贵族式的忧郁。
这些话还是几年前,钟明镜陪同二哥去皇都,遇到燕九小将军时,燕九对俞秀莲说的。
钟明镜一边心中胡思乱想,一边循着记忆找到了凤凰客栈。
凤凰客栈仍是老样子,只是门边多了条懒洋洋的大黑狗。这时天已大亮了,狗却无精打采,仿佛还未睡醒一般。
钟明镜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打起下摆抬脚进了客栈。而那只黑狗只是斜着眼瞅了他一下,便又趴着不动弹了。
“呦,客官您打尖啊还是住店啊?”迎上来的是一张熟面孔,钟明镜记得他叫张三。
“住店,”钟明镜微微颔首,“马在外面,还有劳你们费心照料。”
张三一连声地应下,道:“您放心,我们这儿的敷料都是上好的。来来来,您里边请。”他仿佛完全不记得钟明镜了,也是,七年前的客人,伙计若真是记着那才奇怪。
钟明镜便随着张三上了二楼,七八间客房只住了三个人,还有不少是空着的。
张三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点着几间房道:“这几间您随便挑,都干净着呢。”
“里面那间也空着?”钟明镜不由自主地问道,声音有些低哑。
张三笑道:“空着,您要这间?好嘞。”他麻利地找出钥匙开门,进屋简单地归置归置,便转身客气地告辞了。
关门声响起,屋里头便只剩钟明镜一人。他于是将行囊包裹搁到床头,在桌旁缓缓坐下,慢慢吐出口气,忽然苦笑起来。
七年了,其实一切并没有过去,只怕永远都过不去了。
钟明镜闭起眼睛,仿佛还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唠唠叨叨。这毛病这些年已经好多了,只是踏进这个客栈,那些刻意封存的记忆便注定要复苏。
楼下热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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