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上》第74章


那少年却好像全然不在乎这些礼数,吃完早点胡乱用手抹了抹嘴,便拍着肚皮上楼去了。
钟明镜也低头将粥喝光,理了理衣冠,便提剑准备上楼了——这会儿他是真的倦了,大概是吃饱了食困,若不是习武之人精气神足,他已经要忍不住打哈欠了。
然而就在钟明镜上到二楼刚刚转弯时,一道凌厉的劲风忽地朝自己袭来!
钟明镜眼神一沉,方才的倦意一扫而光,微一侧身便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道寒光。
“咄”的一声,那竟是一把刀,贴着钟明镜的脸颊直直插入了后面的粉墙之上,刀柄兀自颤动。
偷袭他的,却是那红衣少年。
钟明镜皱眉看着几步开外的人,沉声道:“这是何意?”
“是警告之意,”少年抱起双臂敛了笑意,显得有些冷冰冰的,却无形之中更加吸引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盯着我看,我不瞎。”
钟明镜怔了怔,无言以驳,只好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把你心里那点龌龊肮脏的东西收好了,”少年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道,“再有下次,仔细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他说着大步上前将刀一拔,笼入袖中径自回房了。
无意之间,钟明镜注意到,这少年住在自己隔壁的对门,而那个酒鬼则住在他的隔壁。
钟明镜顿了顿,脚步一转回了自己房中。
那少年说的对,他的心思龌龊肮脏,若是当年十三郎……十三郎未曾出事,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然而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意义了,所有可能都随着十三郎的离去而变成了令人徒伤悲妄念。
钟明镜疲惫地倒在床上,只觉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他阖上眼,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睡着了。
“呆子,”这个声音常在梦中出现,却又仿佛有些不同了,“你想不想我?”
钟明镜呼吸有些急促,但却睁不开眼睛,他沉浸在梦境中,难以自拔。
“这么些年了,我总想着去偷偷见见你,但是不行。”这声音中似乎还有些笑意,“有人会生气的,所以我只好忍着了。但你要等我,等我去找你,可不能被别人勾了魂去。”
钟明镜眼皮掀动着,只是醒不过来。他有些急,却又无能为力。
有温热的、熟悉的气息喷到耳边:“我不许你被别人勾走,想也不要想。”
钟明镜猛地睁开眼睛,他急促地喘息着,双眼茫然地四下扫视着,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是冰冷的,根本没有人来过。钟明镜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未曾梦到十三郎,如今一梦到他却又是这样的暧昧。
暧昧得几乎叫他有些羞愧。
钟明镜深吸了口气,起身到桌旁灌了几口冷茶,才将体内的燥热压下去。他推开窗子,惊讶地发觉竟然已经是晚上了,自己竟是睡了整整一天。
到底还是太累了,钟明镜苦笑一下,前几日赶路他几乎都不曾合过眼。不过看来客栈伙计竟也不曾来找过自己,就这样任自己睡着——毕竟他自小习武,若是连身旁有没有生人都无法察觉,只怕早已在睡梦之中做了人家的刀下鬼了。
用冷毛巾敷了敷脸,钟明镜觉得精神了些,便下楼去了。他睡了一天,好在早饭吃过,不然只怕早被饿醒了。
楼下却比白日里热闹,有几伙人正聚着喝酒。其中有个又瘦又高、活像个竹篙子一般的黄脸汉子喝得最痛快,他脚旁已堆了几个酒坛子。
角落里还有一人独据一桌,却是位青衣文士,还带着儒生巾、踏着朱头履。他一人边饮边吟,颇有几分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傲之气。
钟明镜凭着声音分辨出,那文士乃是自己的隔壁邻居,而黄脸汉子却是莫愁口中难伺候的酒鬼。
“哎,你们听说了吗?”正中那张榆木桌子旁坐着的一个人忽然开口道,“凤凰集闹鬼了。”
这榆木桌旁坐的都是客栈的伙计们,大概也刚一道用过晚饭。上首坐着的正是七年未见的掌柜秦罗敷,她比当年老了许多,精气神却不减当年。
说话的人钟明镜却未曾见过,是个瘦瘦高高、脸色蜡黄的青年,只见他勾着一个胖子道:“王五,你下次回家看你老娘可要留神了,别被鬼捉了去。”
“说什么呢,”胖子一把拍开他,不满道,“六子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小心我削你。”
青年却毫不在乎地又凑了上去,笑嘻嘻道:“我是认真的,听说凤凰集已经死了好几个了,你总是走夜路,小心遇到鬼。”
“小六子,”秦罗敷瞪了他一眼,“少危言耸听,你这不是蛊惑人心吗?”
钟明镜想起来,白日李四曾提起过,掌柜的带着一个叫赵六的出门去了。看来这个青年就是赵六,大概是新来的吧,他七年前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掌柜的,”赵六居然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来,“您也听说了吧,西街米铺的掌柜、绸缎坊的喜娘,还有城东郝掌柜……”
秦罗敷听得一阵头疼:“得了,死人了你还笑得出,凤凰集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唉,也不知道这生意该怎么做。”
她说罢唉声叹气了一阵子,便叫众人把桌子收拾了,自己则款款上楼去了。
赵六嘀嘀咕咕了一阵,正巧有人叫酒,他就拎起酒壶往那桌去,手脚麻利地给人添酒。往回走时,他路过钟明镜桌旁却忽然一个趔趄。
钟明镜本能地伸手去扶,结果这赵六正拧身想站稳,钟明镜一下便搂到了他的腰。
他同时碰到的,还有冰冷的刀鞘。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晚了,我要睡了,晚安么么哒
☆、第六十回 此地有鬼
钟明镜在指尖刚一触到冷冰冰的刀鞘的那一刻,便飞快地缩回了手。赵六则微微一晃站稳了身子,然后便没事人一样抬脚走了。
嘈杂的客栈中并未有人注意到这一小小插曲,客人们喝酒划拳、大声吆喝,桌上杯盘狼藉。
钟明镜食指和拇指轻轻地对搓了两下,想起七年前来凤凰客栈时的光景。
那时他便发觉这里藏龙卧虎,只怕每个伙计都身负武功——比如李四便是轻功极高、深藏不露。
而这个新来的赵六显然也不简单,他腰间暗鞘中藏着的那把刀,看上去竟是分量不轻。
钟明镜兀自出神时,大堂之中却仍是一片喧闹。先前那黄脸酒鬼此刻已喝得酩酊大醉,正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他的一旁还坐着个模样清秀的小男孩,正低声劝他劝他少喝些、早点回房。
而那自斟自饮的文士则早已喝醉了,此刻在桌子下头蜷作一团,呼呼大睡了起来。
其余只是来此喝酒的客人大约是见天色已晚,便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只有黄脸酒鬼那一桌的人还未喝尽兴,尚在“五魁首”、“八匹马”地大呼小叫。
钟明镜并不十分饥饿,因此晚饭只要了碗粥,再加一碟咸菜,此刻早便吃完了。然而他却不想离开,这里虽然吵闹,但却比独自在楼上屋里呆着要好些,起码他不会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十三郎的声音。
然而天到底已晚了,再过了盏茶功夫,客栈里的伙计们便开始扫地、擦桌子,拾掇客人留下的一片狼藉。
客人们尚还清醒的也都摇摇晃晃、挣扎着离开了,不清醒的便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看模样天王老子都叫不醒他们。
张三看得直叹气,只能叫来王五将那些不住店的醉汉统统搬到了后院去醒酒。李四也挽起袖子,将滚在桌下、斯文扫地的房客拖出来拉上二楼。
而那个黄脸酒鬼居然还能站的起来,被身边的小男孩扶着晃晃悠悠往二楼走。
钟明镜低头又饮默默了几盅茶,待楼梯上清净了,他才慢慢起身,准备回房去。
然而万万没料到的是,二楼走廊上,那黄脸酒鬼居然还未进屋。而钟明镜只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便浑身僵硬偏开了头。
不为别的,只因那酒鬼正将那小男孩抵在墙上,两人旁若无人地亲热着。且那酒鬼比对方不知高了多少,便一手将他按在墙上,那小男孩双脚离地竟起码有一头高。
钟明镜心跳如雷,脸上如火烧一般。他闯荡江湖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两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亲热。
那黄脸酒鬼似是听到了钟明镜的脚步声,他低哼着笑了笑,一边搂着小男孩一边推开了门,两人一侧身便挤进了屋内。
钟明镜很久之后才再次抬脚往自己房间走,方才那一幕有些刺激,他感到一阵失魂落魄。
回房之后钟明镜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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