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上》第95章


钟明镜被那句“咱家”刺了一下,心中无端地更加不快。
这后半段的戏,他们三人没有谁真有心思去听。十三郎是一心放在“白玉堂”身上,只等这出戏结束便要离开这戏园子去见发小。苏靖飞则是暗自在心中梳理这些天的所见,从书铺的老先生,到那位热忱的绿萝姑娘,再到身边可疑的两个人。
而钟明镜,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然而心中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低落下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眼前的十三郎还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只是一门心思在纠结十三郎和那个漂亮少年的关系。
看着十三郎心思全放在那个“白玉堂”身上,钟明镜便觉得一阵不痛快。他知道这样不对,明明十三郎他乡遇故知,自己该为他高兴才是,然而钟明镜骗不了自己。
他丝毫不觉得高兴,一点也不!
四人终于在戏园外碰面,卸了妆的“白玉堂”更显得眉目清朗,是个看上去便令人觉得极其干净的少年。
十三郎上前用力地抱了抱他,笑道:“小白,你已长大了。”方才“白玉堂”一身戏服,他到底不方便亲近。
“白玉堂”却红了脸,笑骂道:“你自己还不是从小猴子长成现在这副人模狗样,有脸来说我。”
“当然有脸,”十三郎笑嘻嘻地道,“你以前可是一直喊我哥哥的。”
两人笑着叙了会儿旧,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白玉堂”便引着他们到胡不归镇上的一处道观中——他们的戏班子目下便暂住在那里。
路上,十三郎向“白玉堂”简单引荐了身边的两人:“小白,这位是我的兄弟,琅山派钟明镜。”
“原来是钟少侠,”白玉堂客气地点点头,“久仰久仰。”
钟明镜也客气还礼,两人虽然都未在明面上显露什么,但却各自带了几分淡然。
“这位是苏靖飞,苏兄。”十三郎又指了指苏靖飞,压低声音对“白玉堂”道,“人家可是京城来的大官,天下第一总缉捕。”
苏靖飞闻言连忙笑着摆手道:“老弟你可过誉了,天下第一可不敢当,愚兄不过是尸位素餐,能坐稳官位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苏靖飞客气,“白玉堂”可不敢客气,恭敬拱手道:“苏大人,草民失礼了。”
“千万不必多礼,”苏靖飞忙还礼,正色道,“你若是将我当朋友,便将这套虚词收起来,喊我一声‘苏兄’,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白玉堂”唯唯,见苏靖飞看着自己,终于低声叫了句“苏兄”。
苏靖飞喜笑颜开,用力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好兄弟,今后去了京城可莫忘了哥哥,一定来找我。”
“岂敢岂敢。”白玉堂苦笑着客气几句,像他们这样的贱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入京城,能在东南一隅苟且偷生,已是不易了。
那道观并不近,几人很走了一阵子方才看到远处半山腰上的重檐飞宇。
苏靖飞不由问道:“不知这山是什么山?这观又是什么观?”
“白玉堂”便在一旁答道:“这山原本唤作‘胡不归’,这道观也叫作‘胡不归’,然而本地人忌讳提起这三个字,便以南山和南山观代替。”
“胡不归,”十三郎听得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不知这胡不归是个什么说法,好端端到处都叫这个名字,听着怪怪的。”
钟明镜闻言在一旁淡淡道:“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雾州风土人物志》上记载,百年前朝中有一位得道高人,一心辅佐帝君,破敌虏、杀胡夷。后来天下太平,这位高人便要退隐。皇帝便将这里赐予他,并且为此镇赐名‘式微’,意欲归隐。”
“那后来怎的叫胡不归了呢?”十三郎好奇地挑起眉来。
钟明镜虽然不喜卖弄,但今日十三郎问,他便忍不住细细回答道:“这位高人在归隐途中出了事,从此下落不明。此地人觉得‘式微’本意为暮色降临,寓意不祥,便私下里改叫了‘胡不归’,渐渐也便无人知道‘式微’的本名了。”
正说着,几人已到了山下,沿着石级一路往上,便是那道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见~
PS我马上要忙起来了,也许不知道那天裸奔着就更不上了,咱们七八月份再补~
☆、第七十九回 南山南
十三郎打记事起,身边便只有一位姑姑照料他。
而这位姑姑与其说是照料他,不如说是在虐待他。十三郎小的时候常常挨打挨骂,有时是因为他冲姑姑笑了一下,有时是因为他对姑姑板着脸。
那时的日子当真很难熬,十三郎以为自己会死,就像街头那条黄狗,常常饿肚子,后来因为抢食吃被人毒打了一顿,于是就死了。
然而后来,他终于摆脱了姑姑。
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他浑身是血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耳边是姑姑疯狂的咒骂。年幼的十三郎曾以为这将是他活着的最后一晚,明日的朝阳升起时,他会和姑姑一起沉睡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而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发生,十三郎一生中最大的变数之一出现了:一个带着狰狞的青铜鬼脸的男人在夜色中出现,神秘得好像幽灵一般,他问十三郎,愿不愿意和他走?
是留在这个给他痛苦和折磨的地方,还是不顾一切地离开,哪怕是和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十三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从未后悔。
于是,他离开了自己长大的地方,跟着陌生的男人走了很远的路,到了一条奔腾呼啸的大江边。
就是在这里,十三郎遇到了“白玉堂”。
“白玉堂”当然并不是真的叫做白玉堂,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生得好看,又是唱武生的,于是渐渐的人们就喊他叫白玉堂了。
十三郎那时还很小,因为总是挨打挨骂,性子十分的腼腆羞怯。而小了他一两岁、却有些少年老成的白玉堂,便在这时成了他唯一的玩伴。
当时,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在这里有事情要办,于是十三郎便被寄养在了白玉堂所在的戏班子里。
两个孩子度过了十几个无忧无虑的日子不需要为衣食忧愁,不需要担心睁开眼便会被痛骂、毒打。
年纪尚小的十三郎快活极了,他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会跟着白玉堂在江边玩耍,在大街小巷里疯跑。
这是十三郎的天性,哪怕从小遭受姑姑的虐待,他也未曾丢掉这份乐天知命的胸怀。
然而和白玉堂在一块的好日子,止于一个下午。
其实那天天气尚好,白玉堂被班主叫去,说是有一出戏要唱。谁也不曾觉得奇怪,因为白玉堂本来便是戏子,戏子当然是要唱戏的。
于是十三郎便在家里等,而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
然后,他看到了被人抬回来的白玉堂。他看上去十分糟糕,两只眼睛无神地睁着,仿佛都失去了光彩。
而盖着他身子的被单,也隐隐透出了血迹。
从这天起,白玉堂变了,他比之从前更加寡言少语,也不再和十三郎一道玩。
这对于刚刚敞开心扉接受他人的十三郎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然而两个孩子的事情很少有大人会去关心,青铜脸男人办完了事,便要领走十三郎。
他并不知道十三郎比往日还要沉默低落,是因为一个叫做白玉堂的孩子的缘故。
于是,十三郎跟着这个男人一路南下,到了雷州,去投奔所谓的亲戚。
虽然这一路和青铜脸男人同吃同住,但他却很少同十三郎说话。十三郎以前从不知道自己除了姑姑还有其他亲人,他至今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青铜脸为何会来找自己,或者这个男人与自己有什么样的关系。
但对于一个长期缺乏男性长辈陪伴的小男孩来说,这个古怪男人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父亲缺失的那一部分。
所以,当青铜脸男人告诉他,叔父一家会收养自己时,十三郎内心是不情愿的。在他心目中,叔父这两个冷冰冰的字眼远没有这个眼前的男人让他感到安全。
虽然青铜脸男人对他并不和颜悦色,这个古怪的男人甚至有些喜怒无常,然而十三郎却本能地依恋着他。
因为在他身处泥塘时,这个男人拉了他一把。过去从没有人这样干过,那时十三郎遭受虐待,曾无数次期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然而从来没有。
这个古怪的男人是第一个。
于是,在叔父家住了一段日子后,十三郎决定离开这个其实并不欢迎自己的地方。
青铜脸男人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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