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敛》第9章



一阵若有似无却有些熟悉的白檀香味忽然在空气中蔓延。
“思予。”
一个清朗又温柔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霍思予微微一怔,抬眼对上了眼前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来人一身深红官服,明眸皓齿,眉目清丽,模样是一等一的俊俏出挑。他身形修长,光是伫立在那便遮住了一片逆光。
霍思予转身吃惊道:“钟溧大哥,你回来了?”

钟溧是英武候嫡子,小时候因为两家宅邸距离近了些,和霍思予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他比霍思予大三岁,却早早领了官职。在霍思予十五岁那年,他便已跟随父亲出征,久居于边关苦寒之地,如今早已是少将军了。
他们许久未见了,每次钟溧都是托人给霍思予带一堆好吃好玩的新奇玩意儿。
而他自己却回不来。
阔别三年再见竟是这般情景。

霍思予也听说了前段时日大楚大败羌国的喜事,算是当今天子尹柏登基以来最大的胜仗之一了。
钟溧也想起战事,淡笑道:“经此一役,边关可太平也。父亲也同意让我先回京了。”
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递到了霍思予手上。
“我找了很久只找到这个黑色的。你要的那个颜色都说已经绝迹了。”

一个盛满水的透明玻璃球,外边用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玉铛裹了一层银饰,依稀可见玻璃球内摇曳着一条黑色小鱼。细看之下便能发觉那黑色小鱼不过是一些细闪不散的粉末凝结。银饰尾部又挂了一串白色流苏。
霍思予一脸欣喜的接过那个小玩意儿,爱不释手的晃了晃。只见他眉眼含笑道:“物有相似就已经很好了。多谢钟溧大哥。”

“还有些别的东西,来日我送去你府上吧。”钟溧笑得格外温柔,一双漆黑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霍思予一愣,苦笑道:“不必了,我如今也不在尚书府了。”
钟溧微垂着眸,神情不变,“我知道你与端王成亲了。”
霍思予捏了捏流苏穗儿,心里又释然的想,端王可是当今天子唯一容下的弟弟了,他的婚事自然是要昭告天下的。钟溧知道也很正常。

二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氛围。
霍思予笑了笑,俊俏的眉眼透着一股天然的清逸冷冽,他扬了扬手里的玻璃球,没话找话道:“很像小鱼儿对不对。”
钟溧却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略带难过的眼神望着霍思予,问道:“你可是自愿嫁给他的?”
霍思予闻言一愣,抬眸看向钟溧,只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关心则乱。他慢慢低头道:“我与尹远是娃娃亲。”
钟溧皱了皱眉,不解道:“一桩抵挡灾祸无足轻重的娃娃亲?”顿了顿,他又喃喃道:“如果你来找我,我必然会……”

霍思予收敛了神色,勉强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明白。”
他的笑容里透着无奈:“没用的。”
钟溧似是看破了他的话里有话,清冷如玉的面容里浮现起一层淡淡的愠色:“他既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皇弟,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祸害你呢。”

一道冷淡清冽的声音却截了他的话语。
“自然要选个最俊俏的祸害了。”
尹远微抿薄唇,站在门口卓然而立,一双眼睛幽暗深邃,一动不动地直视着霍思予。
第一卷 第八章
8、

霍思予手里还捏着那颗玻璃球坠子,所幸袖袍宽大还能藏一藏。
眼看着尹远慢慢朝自己走来,他莫名心虚起来,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
“你怎么来了。”霍思予还是别别扭扭的开口了。
尹远站在他面前,俊美无双的脸上毫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瞧过来,莫名有些渗人。
只见他恶意的扬了扬眉,说:“自然是来接你回去。怎么,莫不是本王在此打搅了王妃的好事?”说完又侧眼看了一眼钟溧。
“你胡说什么。”霍思予皱了皱眉,似是对尹远忽然喊自己王妃有些不适应。

钟溧神色不变,淡笑招呼:“端王爷好。”
尹远也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钟小侯爷好啊。”
趁着二人说话,霍思予侧过身不着痕迹的将玻璃球坠子塞入怀里,欲盖弥彰的拨了拨袖子。
钟溧重新望向霍思予,唇边笑意温柔,“思予,那我就先回去了。”
霍思予微笑着点点头。

待钟溧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霍思予与尹远二人。
尹远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脸臭的像个活阎王似的。也不说话也不凶人,只是居高临下的瞧着霍思予。
可是霍思予却从他的臭脸里看出了一点点委屈?
霍思予不知如何开口,侧眼看见了木楼梯上边放着的一本厚重典籍,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他抱起那本书,手脚麻利的爬上梯子,“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书放到最高那层就好。”
霍思予将书放好后,尹远也没回答。他不解的往下望去,恰巧对上了尹远抬起的双眸。霍思予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巧笑嫣然。
这一笑倒是把尹远怔住了。

霍思予往下爬的时候不慎崴了脚,一脚踏空直往下坠。尹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稳稳地将人抱入怀中。
霍思予神色慌乱的抬眸望着尹远线条分明的下颚,感激道:“谢谢。”
“你和我什么谢谢。”尹远不由皱眉道:“又这么不小心。”
霍思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放我下来吧。”
尹远没有理他,将人打横抱着便往外走。

一想到屋外还有那么多同僚在,霍思予神色尴尬的捏了捏尹远的衣襟,小声说:“尹远,放我下来。”
“不要。”说完,竟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霍思予暗自咬唇,只低垂着脑袋,恨不得伸手捂脸。
尹远深紫色的锦衣在眼前晃啊晃的,霍思予垂着眸愣愣的瞧着这人胸口处绣着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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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上了马车,霍思予才发觉脚好像扭了,疼痛难以忽视。
尹远仍然黑着一张脸,莫名其妙的生着气。
霍思予有些难受的揉了揉脚踝。下一刻,尹远居然握住了他的脚踝放在了自己腿上。又从座椅下方的柜子里摸出了一瓶红花油。

“我自己揉一下就好了。”霍思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尹远没理他,只是剥去了他的鞋袜,将手掌抵在白皙红肿的脚踝上轻轻揉按着。尹远的手很大很温暖,养尊处优曲线优美,霍思予望着他的手,莫名看呆了。
二人靠的很近,近到尹远随意一瞥,就看见了霍思予怀里那一截白色的穗儿。他眯了眯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玻璃球坠子勾了出来。

黑色细砂在水中飘飘荡荡,宛如一条小鱼儿。
尹远捏着那玻璃珠子,眼神不善,“钟溧送的?”
说完,又转头向霍思予,闷闷不乐又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他送的东西你就这么宝贝,还藏那么好,这么怕被我看见啊?”
“啊?”霍思予被他这一连串的话问懵了,摇摇头说:“我没有啊。”
尹远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也对,旧情人送的东西自然比我送的好。”
话说完,他又生气的瞪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这小玩意儿捏的稀碎。

什么旧情人?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霍思予被尹远一句醋溜溜的旧情人震惊到无言以对。好半晌他才拧着眉无奈道:“小侯爷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尹远冷冷的瞧着他,似笑非笑的,唇边的轻笑还带着一抹不屑,“你又何必骗我,真以为三年前我没看见?”
那种笑容,怎么可能给一个普通朋友?

又是三年前……
霍思予艰难的回忆着那一年的花灯节。
他确实是偷偷翻墙和钟溧一起去了湖边,还悄悄的上了霍家的画舫。至于放天灯也是因为一时兴起,又在灯火阑珊中望见钟溧手中熟悉的面具,所以才笑了起来的。
可他时常后悔那天的任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难得恣意,那件可怕的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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