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敛》第23章


“钟大哥?你怎么还没睡?”霍思予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袍子,有些困惑的问。木屐踏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轻响。
钟溧回过身,脸上的神色是莫名的落寞,“我一直以为他对你不好,也一直以为你不会喜欢上他的。”他顿了顿,苦笑道:“原来,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霍思予温柔的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也以为。但是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我们相遇很不堪,但我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极力挽回的。所以我……”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将未尽的话语都掩藏在了唇角缱绻的笑意里。
钟溧自然是看懂了欲语还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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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予没想到钟溧第二日就要离开了。
他依旧穿着来时的红衣,清丽的眉眼已不见昨夜的落寞神色。钟溧牵着缰绳,忽然回身对霍思予说:“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个金色的玻璃球的珍贵,是因为它独一无二。”
霍思予闻言一愣,似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钟溧望着他,继续解释:“是姜国第一的手艺人得意之作。此生只做了一次,献给了姜国皇帝。而姜国君主又将那东西当做贡品,送给了先帝。先帝后来又赐给了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尽是动人的微光,他的语气也是温柔到了极致:“金砂珍稀,是因为那是鲛人的宝物,它有催眠之效。思予,你的记忆不完整。一次是因为落水高烧,另一次……也许就是因为那个玻璃球吧。”
霍思予微怔道:“那,那我……当初救我的人是陛下吗?”
钟溧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他翻身上马,衣袂翻飞,声音有些喑哑:“无论如何我都是沾了那面具的光。只可惜,每一次我都来迟了一步。”
霍思予仰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钟溧也望着他,笑意温柔。他没说再见,也没有道别,策马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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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哥哥会是陛下?
霍思予摇摇头,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陛下如今正是而立之年,六年前的时候也已经二十四岁。可霍思予清楚的记得面具哥哥的背影仍是半大少年,声音也还未变声完全。
难不成是陛下将那物件又转手送给了人?金色玻璃球既是皇家之物,那面具哥哥的身份必然非富即贵。陛下亲近之人……霍思予微怔,褪去了所有关心则乱的情绪,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了最有可能的真相。
面具哥哥是……尹远。

霍思予急匆匆的回到了书房,垫着脚拿到了书柜最顶层放着的上锁的小木盒。他取出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里边放着的那朵艳俗的绢花依旧保存如新。
他笑着将绢花拿了出来,视若珍宝的贴在心口。
只要能找到那个金色玻璃球还有缺了绢花的面具,就能证明他想的都是对的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21
霍思予坐在临窗的矮榻上,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双膝微微弓起。绢花捏在手心里,稍微有些硌。
他想等尹远回来,虽然想要确认的心情很急迫,可是不仅准许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终归是不好。再说这些旧物,他也不知道尹远会放在哪。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的感觉又酸涩又忐忑,还带着许多期待。
会是他吗?那颗小红痣……
霍思予推开窗,静静地望着冰凉月色,直到细密雨珠落到手上了才发觉外边下雨了。
“阿远。”霍思予唇角微扬,眉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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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霍思予任性的倚窗听雨,结果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尹远回府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也顾不得一身寒气,兴冲冲的抱着一捆刚采摘下来的山樱花去了正屋。他将花束放在厅中圆桌上,放缓脚步往里走去。
等他拨开纱幔卷起珠帘才发觉床榻如新,根本没人睡在上边。尹远瞬间便意识到了霍思予这几日都歇息在哪,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任性的小家伙。

霍思予是被捏脸捏醒的。他恍惚的抬眸,才发觉自己居然躺在尹远怀里。他无意识的弯了弯唇角,露着一个温柔的微笑,声音带着些许倦怠的软糯:“阿远,你回来了。”
尹远很生气。气的是霍思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居然开着窗被子也不盖就这么蜷着身子冷冰冰的睡了一觉。
尹远铺开被子,将霍思予卷在里边,卷了好几圈。
霍思予终于清醒过来,可是被禁锢在被子里无法动弹,他无奈道:“阿远……”
“这是惩罚。”尹远皱眉,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还好没得伤寒。”
“我才没那么没用。”霍思予缓缓笑道:“你快松开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尹远俯身来看他,亲昵的拿短短的胡茬蹭了蹭他的面颊,“这样也能说。”
霍思予眨眨眼,温声说:“你的面具……还有金色玻璃球,能不能让我看看。”
尹远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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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远虽然看上去没那么心细如尘,没想到却是个极其恋旧的人。当年离宫时带的旧物居然也还妥帖的保管在府邸。反倒是和霍思予回来路上毁在山谷的东西比较多。
霍思予小心翼翼的拿捏着那个半脸狐狸面具,将手里的绢花贴在了面具中间。
果然是分毫不差。
尹远将放着旧物的箱子都摆在了桌上,他只找着了面具,至于那个玻璃球也不知道放到那个旮沓去了。正在他苦恼之际,霍思予忽然从身后环抱住了他,脑袋轻轻搁在他背上,双手抓着他的衣角,指尖微微颤抖。
“思予?”尹远捏着他的手,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脸。指腹温热的磨蹭过霍思予缀着泪水的眼尾,“怎么哭了?我就快找着那个玻璃球了,真的。”
霍思予仰着脸,俊俏的脸上绽着一个格外好看的笑容,说:“面具哥哥。”
尹远愣了愣,这是霍思予第二次喊他这个名字了,上次是喝醉了,可这次明明是清醒的。
霍思予看出了他眼底的茫然,有些困惑的又喊了声:“阿远你……不记得吗?你救过我的,小时候啊。”
“那次啊。”尹远的左手还搭在他腰上,右手往上揉了揉霍思予的脑袋,眉眼在晨光中显得英俊非常,唇角揉开的笑意也满是宠溺,“思予,我救你那会儿你应该也十五了吧,不过倒也算小时候。”
霍思予急切的抓了抓尹远的衣襟,说:“不是那一次,是、是更久之前,你怎么不记得了啊?”
钟溧说那个玻璃球可以催眠人的记忆,可是记忆凌乱的不是自己吗,为什么阿远会不记得。明明那个缺了绢花的面具就是他的东西啊。难道他的记忆也被……
“玻璃球……你快找到玻璃球。”霍思予也不再抓着尹远的衣袖的,念念叨叨的也开始翻找起那些木箱了。
尹远敛着眉眼笑了笑,抬手捏了捏霍思予露着的一截白皙后颈。

尹远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紫檀木箱子里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羊绒袋子。他拿捏着,在手上颠了颠,解开了系着的红绳。
原本盛满水的透明玻璃罩子碎成了蜘蛛网,外边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银饰玉铛倒还完好无损。玻璃球底下沉淀着细碎的金色细砂,散射着碎光。银饰尾部又挂了一串白色的流苏,和黑色的不一样的是流苏上边还有个金色的小铃铛。
尹远无奈的笑了笑:“思予,这玩意都破成这样了。”他将东西往霍思予面前一递。
金铃声清脆,霍思予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球握在手心,他忽然抬脸,稍稍踮了踮脚,凑上去亲了亲尹远的唇。
“你该想起来的,我也要……想起来。”
霍思予说完,笑着捏碎了手里的玻璃球。这是钟溧教会他的,破除铃铛诅咒的方法。
金色的细砂混着他掌心的鲜血渗漏了出来。
尹远微愣,下意识的握住了霍思予的手,心疼的说:“思予你做什么!”
可他很快就无暇顾及,望着霍思予那双微光潋滟的眸子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回忆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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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尹远十六岁,习惯性的翻出宫墙去玩,恰巧遇上花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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