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_关山遥》第122章


若是换成别人,卫庭舟尚可徐徐图之,若是换成沈知秋此等动作比脑子走得快的木头愣子,指不定烟沉蛊刚一出世,就会被他踩成肉饼,如此情势之下,卫庭舟要抢回他的蛊母,除了兵行险着,还能如何?
话虽如此,然而韩璧并不愿意当着沈知秋的面上夸赞卫庭舟“十分清楚你的脾气”。
首先是他不喜欢有人日夜惦念他的傻宝贝,其次在他看来,卫庭舟就算把沈知秋的心思和动向摸得再清楚又能如何?现下早已不是十年前的燕城,沈知秋不再是他掌心里的玩物,不会再任由他唆摆行事。
沈知秋:“他怕是会对你不利,还有烟沉蛊……”
“你皱什么眉头?”韩璧朝沈知秋笑了笑,眼神里是经历过世事沧桑后渐渐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连逼宫那种大世面都见过了,难道还怕区区一只虫子?放心,只要你我同在一处,他便无计可施。”
沈知秋想到一路走来,确实如同韩璧所言,只要他们并肩而行,不管什么难关都能一一闯过,再说,只要他一步也不离开韩璧,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同生共死,听起来更是没什么可怕。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远处,萧少陵回过头来朝他们俩招了招手,喝道:“师弟还有那个谁,赶紧给我过来!”他如今连韩璧的名字都不提了,想必是回头看见两人在咬耳朵,一时十分火大。
沈知秋得令,扯着韩璧的衣袖便风驰电掣般跑了过去。
见状,应天恒放开声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道:“韩公子和沈先生果然十分投契,好似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叫人羡慕得很啊。就是我想来想去,却是猜不到你们会谈些什么,是论剑,抑或论商?”
韩璧若无其事地编着借口:“说来惭愧,我们不过是说了一点萧少陵的坏话。”
沈知秋的手心被韩璧轻轻用手指按了一下,顿时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少陵:“乱讲!我和师弟说岳隐的坏话时,总是说不到三句他就拼命摇头,根本就不会笑。”
“……”岳隐亦从前方回过头来,一脸的高深莫测,“师兄,造谣同门师兄弟是大过,要罚禁闭的。”
萧少陵长眉微皱,神色认真地反问道:“我哪里有造谣,睡觉时莫名其妙滚过来抱着我,还喊别人的名字,难道不是你……”
沈知秋连忙制止:“师兄别说了,岳师弟他绝不是故意的。”
萧少陵:“唉,师弟,我给你一个面子。”
沈知秋感觉自己成功劝了一次架,又向着岳隐叮嘱道:“岳师弟,你以后不要再喊错名字了,师兄会不高兴的。”
萧少陵:“对极!竟连自己师兄的名字都喊错成‘阿蘅’,简直不能忍。”
“……”岳隐扭头便走。
被萧少陵这么一番打岔,原本的问题早已没了踪影,得不到答案的应天恒自然也是不好再问,只得跟着陪笑。
靠在韩半步背上的叶桃忽然轻声说道:“放我下来。”
韩半步顿了顿,迟疑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韩璧,一时没敢动作。
叶桃吃过了药,脸色稍稍回复红润,说话变得颇有中气:“如今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难不成我还要让你一个小孩儿保护不成?”
韩璧不紧不慢地说道:“叶姑娘说得有理。”
得了主人的令,韩半步立刻溜得比怕被关禁闭的萧少陵还快,服药止痛的叶桃则稳稳站回了地上,还原地扭了扭脚踝,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轻声问道:“接下来,往里走?”
遮天蔽日的林荫渐成背景,前方是夹缝般入口的巨大洞穴,湍急的水流声则越过迷雾笼罩的树影,隐隐约约地淌到耳畔,即便是他们一大伙人杀气腾腾地站在跟前,都比不过眼前所见的幽深与死寂——没有活人气儿的死寂。
宁半阙的双手仍然被缚在了身后,长长的绳结则是落在萧少陵手上,幸亏他腿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遂自顾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你们要找的赵铭川,如无意外的话,应该就在里面。”
闻言,沈知秋先是结结实实地往前踏了一步,随后顿了一顿,竟是不敢再往前走了,直到韩璧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放心,进洞以后,我一步都不离开你。”
得到了这句保证,沈知秋犹如拨云见雾,重新有了方向。
关山遥说:
【小剧场·大师兄和岳师弟在客栈中的那一晚】
岳隐:“师兄,讨伐烟沉谷事关小师叔安危,你就千万不要再去胡乱惹事,破坏团结气氛了。”
萧少陵偶尔还是很听话的:“不准我打架,长夜漫漫,我就去找师弟聊天,他和韩璧在一个房间,一定闷得慌……”
岳隐肃然道:“……算了,你还是去找人打架吧。”
萧少陵:“??”
午夜。岳隐盘腿坐在萧少陵床边闭目养神,防止他半夜乱跑。
岳隐睡着了,萧少陵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悄咪咪地行动,刚要把他塞进隔壁的被铺里,就听岳隐极为清醒地说道:“师兄,不要乱跑。”
萧少陵不敢动了,过了片刻,岳隐继续极为清醒地说道:“师兄,不要乱跑。”
……哪里不对。
“师兄,不要乱跑。”
抬头一看,萧少陵才发现岳隐眼睛紧闭,刚刚竟然都是梦话。
……要不要这么紧张啊!!我只不过想上个茅厕!!萧少陵叹了口气,替岳隐盖好了被子,难得听话地回去睡了。
【所以说大师兄他是真的在造谣。】
第95章 觅迹
前路比各人想象中还要更深,更暗。
在宁半阙的指示下,萧少陵取了火把,将石壁上镶嵌的烛盘一路点燃,约莫是十步一盏,迎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穿堂风,摇摇晃晃硬是不灭,堪堪照亮了宽阔的甬道。
韩璧被沈知秋仔细护着,跟在后头徐徐而行,不禁想起了当初的扶鸾教一役,也想起了秘密隐匿多年的天玑门和燕家军,大约就是靠着这样钻山凿洞的本领,才能在南江帝的手底下悄悄练兵多年而不被发觉。卫庭舟虽对燕怀深恨之入骨,却同样把他藏身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若非这回有宁半阙带路,谁能在连绵成片的山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通往烟沉谷的路?
昏暗之中,只听应天恒忽然一声怒骂:“你做什么!”
紧接着便传来韩半步真诚至极的道歉声:“应楼主,实在对不起,我方才背过叶姑娘,如今一时腿软走岔了路,竟然撞到你了……”
韩半步长得不高,如今通室昏暗,更是没谁能注意到他,应天恒被他这么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后背,自然当场就要发火。
谁料比他发火得更早是恰好走在身旁的叶桃:“你腿软什么?!”
韩半步连忙指天发誓,也不管旁人能不能看得清:“绝不是因为叶姑娘你太重了,是因为我有点怕黑,看不见路。”
叶桃知道韩璧的这个小仆人年纪还轻,顶着一张人蓄无害的娃娃脸,面对药人阵时也不敢动手杀敌,只敢绕着韩璧打转,想必平日里也只是做一些伺候作息生活的工作,如今无奈之下陪着主人历险,心里害怕也是正常,可怜韩璧满眼只注意到他的挚友沈知秋,哪里会管一个小仆人的心情,遂冷哼道:“你过来,我牵着你走。”
韩半步:“这……这不好吧。”
韩璧轻声说道:“叶姑娘不过是想向你致谢,你就去吧。”
闻言,韩半步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一口一句叶桃姐姐,甚为亲热,两人越走越远。
如今已是错过了发火的时机,应天恒只得不悦地摇了摇头:“韩公子,你又何必带着这种小毛孩子出门,届时大战在即,怕是会给你添不少麻烦。”
“我身边绝无庸才,半步向来聪明伶俐,却没怎么亲近过女子,我想他……不过是故意想引起叶姑娘的注意,与她多说两句话,却不慎踩错了人,以致冒犯了你。”韩璧很有自知之明地检讨一番,“何况,若论麻烦,我大概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沈知秋立刻反驳道:“你不麻烦。”
韩璧幽幽叹道:“对别人来说,我确实是个麻烦。”
沈知秋皱起长眉,心直口快地说道:“和别人有何关系?保护你的人是我,但我从不觉得你是麻烦,阿宣,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韩璧只得哄他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沈知秋被韩璧悄悄地牵住了手,心底不合时宜地一甜,既怕被人发现,又不舍得松开,只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心,轻轻地在掌中划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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