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孝好丞相》第7章


丞相喝道:“想想你的几个弟兄!”他狠狠一勒缰绳,身下骏马长嘶一声,高抬起前蹄,惊得山道两旁鸟扑簌簌飞起,他道:“我等你们回来救我。”
近卫甲回头看了他一眼,红着眼圈一咬牙,大吼道:“我们走!”马蹄飞踏在林地上,很快便消失了踪影,丞相坐在马上,静静等了片刻,不多时另一只马队便从小道里追出,出现在他眼前。
不一会儿,两百余人的马队便教人看得清清楚楚。
丞相坐在马上一愣。
他对着那马队的领头人道:“我认得你。”
“你是当年晋王的……那个小厮。”
岁月便好似在不经意间后退,退到那个早春,那个街上灯火微明的清晨,当年的三皇子还未从马车帘子里掀开自己一张青青肿肿的脸,他盯着那马车前面的小厮,茫然地想文仲去了哪里。
领头人笑了,他道:“当年不过一面之缘,难为谢相还记得。”
丞相道:“所以,此次便是晋王的手笔了?”
领头人道:“只是请谢相去叙旧,这边请吧。”
被人在眼上蒙住了黑布,系上手脚丢进马车里,由于车辙时不时碾上小石块,谢锦官的背频频撞在车壁上,已有些瘀疼了。但他心里倒是冷静得很,因为从前种种都叫他忽然寻到了解答。
祭天时千里来诉苦的晋王,京中种种动乱的来因,还有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马车在行了许久后停下。
谢锦官一日一夜未睡,困倦得很,居然也半梦半醒的小寐了一刻,被人从马车里拖出来,踉踉跄跄上了十余级台阶,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听见院中有活水的声音,又跨了道门槛,被人扶在椅子里坐下。
谢锦官面上的黑布被人拿开。
他笑了一声,不出所料地看着眼前人:“晋王别来无恙。”
晋王微微一笑,替他掸了掸身上沾着的泥灰,道:“手下的人不懂事,谢相莫怪。”
谢锦官道:“也习惯了,当初周温绑我的时候,也没比现在好多少。”
晋王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果然猜到了。”
谢锦官道:“我还猜,若不是你当初不肯告诉周温实话,教他放松了对我的警备,你也不用再抓我一次。”
晋王转过头来看他,“本王不肯告诉周温什么?”
谢锦官道:“晋王说呢?”
“谢相既然想开门见山,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王想知道先皇的真正遗诏在哪里。”
谢锦官道:“晋王是什么意思?先皇的遗诏不就摆在在文正殿里?那遗诏晋王要看,大可以堂堂正正地进宫去看,何必要把我捆来。”
晋王捏过他的下巴:“谢相无需在此与本王装傻,那封遗诏究竟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只要你现在开口,待这江山归了它该归的主人,本王在此许你,你还是丞相。”
谢锦官笑了起来。
他道:“晋王怕是没弄清楚,在下,已经是丞相了。”
男人收了笑意。
他眯着眼左右端详着谢锦官,片刻后忽然出声道:“谢相在怕。”
“本王记得当年进学时谢相便是这样,明明心里没有底气,面上却装得比谁都镇定。”
他站起身,在偌大的正厅里来回走了几步,“让本王想想,谢相在怕些什么呢?”
晋王走向谢锦官,随手拿了一把折扇挑起他的下巴,“是不是那张真遗诏上,还写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赐死太子。”
谢锦官肩背笔直,平静道:“什么真假遗诏?在下不知道晋王在说什么,先帝殡天那年臣才十余岁,不过黄毛小儿,能做些什么?”
晋王道:“好一个黄毛小儿!”
他咬牙冷笑道:“我母妃算尽机关,不就败在你一个黄毛小儿手中?代我父皇保管遗诏的宋太傅应当也不会想到,他的得意门生,居然会偷偷篡改圣旨吧。”
“本王真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呢?”
谢锦官冷道:“晋王的话真是教在下越来越听不懂了。”
晋王笑了一声:“是为了本王那皇兄的命吧。”
“母妃当年在父皇重病时连陪三月,圣旨上写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赐死太子不过是给这江山动乱寻一条出路,你却做得干脆,连储君都改了。”
谢锦官微微抬头,没有反驳。
晋王慢慢踱步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吹了吹浮在杯面上的茶叶,轻声道:“真叫人意动,本王着实好奇,你当初改遗诏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亲手把自己的主子送到皇座上,即使被发现,也能毁了原诏把赐死太子这一条蒙混过去,无论如何,都值得,是不是?”
秋日的窗外传来雀鸟短促的啼鸣,谢锦官面色有些苍白,他笑道:“晋王真是了解在下。”
“比不上你对我皇兄的一片真心,为留在他身边,不敢教他知道你心意,装作一心只为江山。”
晋王说到这里,突然笑起来,他转头看着谢锦官,问道:“听说年初你给他送了一堆小倌?装得也太过了,明明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还得把人拱手送出去,不好受吧。”
谢锦官此刻心气平静下来,反而笑得出来,他道:“的确不好受。”
晋王道:“你若把真正遗诏交出来,本王便令皇兄假死,待登基之后,放你二人去过那闲散日子,不是比你辛苦陪他左右,什么也得不到好?”
谢锦官道:“多谢晋王美意,可当年那遗诏已经被在下烧成灰,撒进江里了。”
晋王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你没有。”
他道:“你怎么会毁了那封诏书呢?毕竟你也害怕吧,哪一日与皇兄恩断义绝之日,还能拿那封诏书出来当个赌注。”
谢锦官道:“赌什么?”
晋王道:“赌皇兄对你的情谊,再赌他对身下位置的情谊。不过你大可不必这样伤筋动骨,京师外驻扎着的两万大军只要拿到遗诏便会直指紫薇殿,到时候你便带着皇兄去过你的潇洒日子,天高海远的,谁也管不着你们,但若你那帮传信的护卫先你一步到,被皇兄找到了这里,我自然是逃不过一个死,但你呢?若我告诉皇兄你手上那封遗诏的存在,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心生防备?”
谢锦官冷冷看着他,半晌道:“可惜来不及了。”
远处忽然传来重重撞门声,外间有人着急飞奔进来,喊道:“王爷!朝廷的人已到门前了,请随小的从暗道离开!”
晋王一愣,目光落到谢锦官身上,伸出手狠狠地捏住了他下巴,咬牙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撞门声一下比一下大,谢锦官突然听见那门倒塌的声音,他抬起眼直视晋王:“在下也是刚晓得,是鸟。”
窗外鸟雀又叽叽喳喳叫了一声。
晋王盯视了他几秒,松开手,坐到另一个椅子上,自嘲地笑:“果然。”
谢锦官道:“你还不快走?再不济,也能把我当个筹码从这里出去。”
晋王靠在椅子上冷笑了一声:“他若真心想救你,自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能保你平安无虞,偏偏大张旗鼓地从正门进来。”
他转头看着谢锦官:“他根本不在乎你,你手上的遗诏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巴不得本王把你杀了,好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再无后顾之忧。”
“坐在哪个位置上?”
窗棂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皇帝面带笑意站在晋王身后:“三弟挑拨离间的水准又有上升,对着你皇嫂怎么说话呢?”
晋王吓得脸色一白。
外面刀兵的声音不过响了片刻便停下,纷杂的脚步声很快涌到他们耳边,皇帝道:“他们到了。”
谢锦官脸色也不比晋王好上多少,他勉强笑了笑,道:“我渴了。”
皇帝倒了一杯茶,递到他唇边一口一口喂下去,忽听谢锦官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皇帝道:“也没多久,刚好听了最后一点,遗诏什么的。”
晋王似笑非笑地望过来,他手刚才被皇帝给捆在了椅子上,这会还有热闹可以看,心情好一些。
皇帝叫外面守着的人把椅子给拖了出去。
晋王:“。。。。。。”
屋里就剩两个人的呼吸。
谢锦官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才道:“那遗诏的确在我手上。”
皇帝摸了摸他的脸:“你会给我吗?”
谢锦官道:“在当初我放话本子的小匣子里,底下有个暗格,已经在你手上了。”
皇帝一愣,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道:“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谢锦官艰涩道:“也不能说生气。”
“陛下不必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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