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第126章

“也是，那我去了。”
“一路顺风。”
说做就做，古书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跟随船只。它小小的身影悬在原地，犹如支配了整片浑浊大海的强者，坐拥主场，静静等着敌人过来送死。
如它所期待的一般。
无臂者和缪可还没有放弃，他们的船和缀满树叶的风帆，越来越靠近。古书能感觉得到，强烈的疾风正在呼啸，那是无臂者的力量。这种魔法体系只让人不悦，仿佛能招来不幸。
渐渐，它能看见站在船头，握着法杖的无臂者。
这个男人缺了一条手臂，空着的地方则被黑色的破布包裹。
他的气质和长相都很糟糕，犹如在下水道的污浊中挣扎了很久，被老鼠啃了脸、被垃圾划破了身体，看了就让人厌恶。
在他身边，强忍着虚弱，却英姿勃发站在那儿的女人则要漂亮得多，似乎每个细胞都在洋溢着光芒，这种耀眼的特质，确实是和光辉结缘的象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古书也难以相信他们会是同伴。
“各位，我是来议和的。”它高声传达着逗趣的话，“相信我，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谈谈接下来的事，别打打杀杀的。”
“……你是谁？”无臂者的法杖对着古书，似乎隐隐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本书，有点眼熟。”缪可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俩默契无比地交换了视线，接着都确信了。
那个倒霉无比的夜晚，他们的私会密谋被一帮人撞见，从此，他们的计划就没再顺利过。而该死的黄金之乡，也莫名其妙发来了一张巨额账单，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在为了还债而努力。
这家伙……难道不是黄金之乡的使者？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对吧！”古书重复了一遍。
“不，现在，它就是唯一的方法。”
“呵，小子，等夏天的时候，蚊子落在你的蛋蛋上，你就知道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了。”古书笑了笑，“壳外之种，不是你们在研究的小东西吗？”
陡然，无臂者愣了一瞬，那本该是计划的最重要一环……在没什么人会去的穷乡僻壤，善神研究了许多年的秘密。可这本书，却知道这一点？
古书早有了计划，无论用上任何办法都要拖延时间，等他们露出疲态和破绽。
这样，它才有机会活捉这两位强者，以搞懂他们在图谋的事。假如真如路奕所说，和壳之世界的神祇有关，那它就绝不能坐视不管。
为了这个目标，古书相当调皮地挑衅道：“无臂者，你知道有个称号是善神的小魔法师吗？他挺想和你见面叙叙旧的……要不，跟我去牢里住几天？”
第146章　灯塔（第四更）（）　
“肚子有点饿……”盘着腿，路奕坐在船板上，摸着瘪下去的肚子喃喃自语。
死者之牢的门里，比安卡顿时嘲笑了一句：“活该，让你刚才不吃，我那么多烤肉都便宜了囚犯们。不过……我去帮你再弄些吃的吧，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这是在关心我？”
她指着外头勤劳的骷髅们：“不，只是觉得你要是死了，那些骷髅就划不动船了，我还想回去呢……说真的，有点怕。”
作为魅魔，比安卡的直觉正在发出警报，对航道前方的一片诡异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路奕还有狱卒，也都凝视着前方的景色。
那是一片铅灰色的雾，厚重、肃穆，宛如一场永不停息的葬礼。
它以夸张的方式笼罩在大海上，根本望不见边际，也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但船下一直为他们领航的海怪，已经变得谨慎了起来，再没有吐泡泡玩的闲暇。
海怪的每一条触手都收拢了回来，裹起自己的身体，以确保防御的姿态。
“那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它有些惧怕地说。
“咱们这小船，要闯入那里面吗……”
“那是无名氏在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魔法，似乎是为了阻止愚蠢的寻宝人送死……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葬身其中。我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因为我们这些原住民都被警告过，不能进去。”
解释完，海怪已经停下了游动，蜷缩成一团，已经到了它能触及的最深处。
目的地已至，硬着头皮也得进去了。路奕也马上让骷髅们放缓速度，现在不是靠气势就能赢的情况。
“里面有命运卡，对吧。”
“是的，至少这一点我能保证……另外，我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么多，希望你们能成功。”
“谢了，海怪，我会带辣椒来给你的。”
路奕从腰带上取出匕首，不用出声，旁边就已经有一盏提灯亮起，将他的影子拉长。路奕对狱卒报以感谢的一笑，蹲下身，在这道影子上熟练地割了一刀，它歪歪扭扭，然后拥有了自主意识。
接过匕首，剪影者忠实地站在一旁，随时等待为主人效劳。
“紫雨女士。”
“嗯？谁叫我？哦……早上好。”
“早上好？原来你一直不讲话是在睡觉？”它靠着护栏纹丝不动，路奕还以为它是在警戒周围，原来是睡了一路。
紫雨女士相当歉意地黯淡了下去：“不、不好意思，习惯了……咦，到这里了呀？命运卡·幸福就在里面，走吧？”
“你曾经来过？”同时，路奕挥挥手，让骷髅们继续划起船桨。
“对，无名氏曾带我来过一次……不要太害怕，里面的雾虽然可怕，但对你们应该没用。就像大海从未卷起波涛袭击你们……是这样的对吧？我睡着了没注意。”
他点了点头，看来命运卡的庇护，依然能继续延续。
缓缓的，小船碰上了雾的边缘，然后被它吞没其中、消失不见。仿佛这艘船、这支队伍，从未出现过。
……
幸亏有一盏灯，能勉强带来少许视野，不至于被大雾遮到半点东西都看不见。
比安卡早已经把门合上，只留下一缕缝隙，但外头的情况却很糟糕。路奕想要观察周围，但不知道从哪下手才好，任何地方都是一成不变的死寂。
剪影者在路奕身边，没有被放出去调查情况，他实在担心会突然有怪物跑出来，只能将它留下以求安心。幸好，那盏闪烁着清幽光辉的提灯，还在发着亮……
“比上次来的时候，雾还要浓。”紫雨女士散发的水晶光芒，也几乎看不见。
“紫雨女士，你知道路吗？这大雾……根本不知道往哪去。”
“抱歉，不知道。”
“只能碰运气了……”路奕意识到，这可能比想象中的情况还要糟。
食物、水不是问题，还能维持很久，但还款期却一点点迫近。他希望这次航行，是带着命运卡·幸福平安回去的，而不是被普露托抓走，丢进她满是财富的金库。
这浓雾……甚至连时间都可以扭曲。
……
很久、很久以后——
猛然回过神时，路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究竟过去了多久？他冥思苦想，寻找了很多方法，却根本不知道航行了多久。
也没人知道。
几小时？几分钟？或者……几天？几年？几辈子？
紫雨女士不在乎时间，反而昏昏欲睡。
死者之牢的大门被打开过，但里面的人同样受到了影响，囚犯们纷纷因为莫名其妙的恐惧而惶恐不安，就连见多识广的善神牢头也给不出答案。
本该最为安逸的比安卡，见到路奕的脸，立刻就抓着他的肩膀，用满是畏惧的声音问路奕：“究竟过去了多久？”同样的疑问，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
路奕只能回到大雾之中。
虽然数不清流逝的时间，但路奕清楚的记得，自己这是第七百次看向那盏提灯。而它也第七百次回应自己：“没关系，我还在。”
这份小小的安心感，每一次都支撑下了他的理智。
第一千次。
第一千三百次。
这一次，回应路奕视线的不光是提灯的光亮，还有一只冰冷的手。藏在黑白交织的蕾丝丧礼服中——柔软、小巧的手。
它悄悄从雾中探来，竖起俏丽的食指，在路奕的身上写下一句话。
“那边有光。”
“那边？”
她的手指举起，指向了不知何方。
散布着幽淡的光，的确，悬在她指向的地方。
这是……
路奕的脑子里突然浮起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