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又在跑路》第51章


他瞥了一眼李越腰间的刀,问道:“你要去前阵领兵吗?”
圣上睁开眼,方才的妥协转瞬即逝,眼中充斥着寒冷的杀意。
“不用,我同战士们磨合甚少,前阵有贺迁,让他先去挫挫赤余人的锐气。”
贺小将军确实是魏国的一把利刃,这称号从前属于他爹,如今又落到了他身上,实至名归。
趁赤余人尚未抵达延州城,贺迁领着三千精兵先行出击,主动杀向赤余的先锋部队。
稍晚时又带着一身冰冷的血腥气归营,领出去的三千人只剩下两千。
他此行只是试探,并非真要与赤余交战,然而魏军伤亡不少。
一群人在中军帐中等他回来,却等到一个骂骂咧咧的贺小将军。
“疯了,真他娘的疯了。”贺迁甲上的血没擦干净,散着一股重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走进来,也没行礼,骂道:“拿几千人命做诱饵,是哪个鬼才在领军,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赤余军队里有这号疯子?”
有老将疑惑道:“什么诱饵,不是让你别深入敌中吗?”
贺迁冷笑道:“三五千赤余士兵落单,你见了不想上去杀一杀?谁他娘能知道那地方还能做埋伏,非得等到他们的人死了一半才出来。我们都杀红了眼,哪儿是说退就退的?”
李越听罢沉默片刻,继而问道:“你没见到领军之人?”
此行师不利,虽说也杀敌不少,但贺迁自己手下的兵也战亡一千。拼死拼活从埋伏中逃了出来,贺小将军像个火药,一点就着。
“没有,我要是见到了,哪儿还能空手回来。就算不割下他脑袋,也得剜一块肉带着。”
他缓了缓,勉强冷静几分,又道:“但绝对不是赤余军以往的风格,那几千诱饵一开始就被放弃了,没人能干得出这么狠的事。”
“难道说……那个摄政王?”
有人提了一嘴,一旁安安静静的太上皇突然问道:“这个摄政王又怎么了?”
其他人没说话,圣上答道:“此人行事狠绝,于政事上很有铁血手腕,说不准此次他也来了。”
“还真是……”李怀安有些感慨,有能力之人没身份,像他这样有身份之人却是个庸才。还真是造化弄人。
贺迁心里还滚烫烧着,面色不善:“看来挺会算计,算来了一个摄政王的位置,还想接着算成皇帝。但战场上的事可不是靠算计都能赢的,着一次道足够了,以后也没他能算计的地方。”
李越想了想,吩咐道:“去查领兵之人是谁,若真的是那个摄政王,既然他自己跑出了皇宫,以后也别想回去了。”
李怀安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们排兵布阵,我去看着勒其尔,随时待用。”
其他人没听懂,只有圣上无奈笑了笑。
“也对,那个赤余小皇子很快能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好啰嗦,照这样下去好像不能立即完结了_(:з」∠)_
第51章 
自从逃回魏国之后,李怀安再没和勒其尔单独相处过。在猎场上短暂见过一面,而且是提刀相见,人还没砍到便晕过去了。之后日夜兼程至延州军营,他满心只有赶路,几乎遗忘了后面还有个赤余小皇子。
李越倒是比他见得多,却也不愿和自己多提,只一口一个“畜生”。
他走出中军帐,跟着人找到了勒其尔的关押之处。
一片不大的露天空地上,竖着摆放了一个木头牢笼。并不宽敞,只能容下一人,高度也堪堪让勒其尔能站直。
勒其尔仍穿着之前的赤余衣服,却被蒙了一层风沙。整个人脏兮兮的,比之前的李怀安还要狼狈。
此时正倚着笼子,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有人来的动静,才半睁开眼,却不打算说话。
李怀安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方才受过刺激,现在还能平静下来已经不错了。要是换成几年前,勒其尔兴许还能再发一会儿疯。
中军帐里应该还在议事,李怀安也不必太早把人带走。便走到牢笼正前方,隔着五步的距离站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魏国君主的衣服,不禁低声笑了笑。
虽然这笑没有恶意,但此时此景,难免不让对方认为是挑衅。
小皇子冷冷问道:“你笑什么?”
太上皇衣领上的绒毛被风吹得扬了起来,他抬手抚平,缓缓答道:“从前一直没能让你看看我当皇帝的样子,今天刚好穿了这一身,也算是完成心愿。”
话是这样说,但他知道,无论自己穿什么,勒其尔眼中的自己都只会是一个废物和罪人。
他越平静,勒其尔越是戾气深重:“若你当初没能逃走,这时候仍然会像一个畜生,被我关在暗房里。”
“那还要多亏你看守不力,不然我怎么能逃出来呢?”李怀安已经能够无视对方的侮辱,小皇子以前还能用言语折磨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罢了。
然而对方对他的坦然不屑一顾,嘲讽道:“到现在了,你还以为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李怀安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勒其尔背靠木头栏杆,抬着下巴看他,“你自始至终都是个废物,能逃出来只是赤余想让你逃而已。”
他回忆着从赤余皇宫逃出来的片段,有些恍惚。
那间暗房中,时间是混乱的。他吊着一口气强撑着,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因为他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但事情出现了一刹那的转机,如同黑暗被撕开了一条缝,他必须抓着那线光逃出去。
每次李怀安被送到正常宫殿治伤的时候,勒其尔都不会亲自在场。小皇子只负责对自己的惩罚,至于如何治病养伤,他毫不关心。
以往守卫都很严密,即使殿内只有他和大夫,殿外也会站着一圈守卫,从早到晚没有空漏。
偏偏那次不一样。
那一次,大夫来得迟了一些。天色已暗,他一个人在殿内躺了许久,痛得近乎麻木。大夫到了之后,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先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药水浸得伤口更加刺痛,混合着血水打湿了衣服。就在他疑惑为什么不给自己脱衣服再处理伤口时,大夫突然往他身上敷了什么东西。
李怀安想问他在做什么,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杂音。
大夫是个矮瘦的中年男人,典型的赤余人长相,穿着宫里的衣服。借着室内幽幽烛光,动作迅速地抹着东西,一边用气声对他说话。
“这是药,可以减少你的痛苦,暂时的。”
他的中原话不太流利,李怀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听懂。
“我认识宫里马夫,你的马一直在,我让他牵到宫门等你……你从西边走,今晚宴会,容易出去。”
李怀安身上被涂抹过的伤口确实好受了一些,疼痛不再刺骨。
他攒着力气,也用气声回话:“你在帮我。”
李秋辞也帮过他,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大夫没说话,只专心抹药。末了从怀中掏出叠着的方巾,摊开来,拿出几片草药往他嘴里塞。
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苦涩的草药被塞进嘴里。
“嚼,之后不会感觉很痛,但是你要快一些走,会晕倒。”
李怀安隐约感觉到变故已经来临,无论这人是不是真的想帮自己,这都是他最好的机会。
若还留在这里,那他或许等不到李越来接自己回去的那一天。因为在那之前,他可能就已经死了。
不如现在离开。
大夫把他扶着坐了起来,最后问了一句:“你能逃出去吗?”
他缓缓嚼着口中草药,苦味从舌根蔓延开来。感受着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体里,他嘶哑低声道:“能。”
话音刚落,便被扶着站了起来。踩到地面的一瞬间,李怀安有一种重新活了过来的错觉。即使仍然被疼痛细密缠绕,但总算能喘上一口气。
大夫解下自己的披风,穿到他身上。扶着他走出殿门,面对守卫的盘问回答了一句赤余话。李怀安没听懂,但那些守卫犹豫片刻却也都给他们放行了。
大夫搀着他往西边走,顾不上他的伤势,走得飞快。李怀安步履蹒跚地紧跟着步伐,祈祷别撞上巡逻的士兵。
那草药确实管用,全身上下甚至四肢末端,都开始麻木起来。他逐渐感受不到剧烈疼痛,轻松之余,脑海也变得有些迟钝。
他只想着往前走,只要不停下来,或许就能回到魏国。
混沌之中,大夫好像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不能再走了,到了宫门,给他们看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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