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第165章


醒杆倬勐H诤稀?br /> 晏欺微抬眼睫,便见是程避那厮手执木剑,挣扎战栗着自流魂后方抬起臂膀,还似浑然不怕一般,正预备着发动下一波无谓的攻势。
晏欺暗骂一声,猝然向他喝道:“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程避到底年轻气盛,不自量力,晏欺一句话还没能说完,他那毫无威慑力可言的细柄木剑,已随破空凌厉的风声竭力推击出去,正对流魂交缠环绕的乌烟后心处,用实了劲道欲将之全然贯穿——
但他显然不知道,寻常攻击对于无形体的流魂幻术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实际意义的创伤。
木剑骤然一击,刺入魂体散漫的气劲深处,霎时惊起一连串近似咆哮的愤怒嘶吼。
满目皆是流窜的乌青魂烟,倏而幻化成虚无缥缈的数十余人形。它们各自手持一柄长刀,纷纷回过身去,反朝程避所处的方向,有所意识地发出足以称为迅猛凶悍的反击!
薛岚因慌忙出声大喊,无奈周遭杂音更甚,他这一句警示,便不过是石沉大海无用挣扎。情急之下,手中涯泠剑出,正待朝前阻滞流魂行径的动作,忽而晏欺一声闷哼,怀中紧裹丰埃素剑的外袍白光大作,骤然骇起一股火烫灼人的温度。
“……或玉?!”薛岚因惊道,“怎么了?”
晏欺没答话,手臂一松,仿佛无法承担那份重量似的,整个人都微微朝后仰了过去。随后胸前一道刺目光芒更甚,薛岚因几乎要靠以手掩面,才能勉强睁开一双灼痛的眼睛。
——而就在丰埃素剑不慎落地的同一时间里,一丝无形寒流恰似霜雪降临一般,顷刻覆盖了满室熏至昏天暗地的滚滚烈火。
那是一股不及易上闲那般雄浑厚重,甚至可以说是薄弱虚幻的一种微末力量。它自丰埃素剑中来,沿途不曾发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响动,也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朝四面八方蔓延展开,却能在眨眼短短的一刹那间,熄灭镇剑台内熊熊燃烧的每一寸火焰。
紧接着,冰霜雪粒宛若无限生长的藤蔓,赶在流魂拼命朝程避伸出爪牙的前一瞬间,迅速凝结成壳,顿将那飞天流窜的乌青魂烟冻至僵冷!
屋内温度骤降,连带墙角破碎的雕窗一并染上一层寒霜。三人浑身冷至极致,甚至在那乌黑沉厚的鬓发之间,都难免落下一串微薄细小的霜渍。
晏欺赫然抬眼。
仿若是对面前此情此景有所感应似的,他用力抿紧薄唇,径自耗费好长一段时间,才断断续续,从哽咽的喉间挤出一句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师父。”
第140章 师祖魂散
是了。
传闻当中手执木剑; 行遍天下的丰埃剑主秦还; 便是在眼下长行居最为狼狈不堪的那一时刻,毫无征兆地现出他那一缕仅存在世上,独一无二的幽幽残魂。
他面部模糊; 身形颤抖; 甚至要靠周遭聚拢而来的寒霜气劲,才能勉强维持魂形的完整。
但他仍旧是顽强而又亮丽的一道背影。就像晏欺当年记忆中的那样,从始至终,纯朴洁净; 不染一丝尘埃。
晏欺怔然侧目,似乎很难相信秦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现出魂形。很显然的,他怀中那柄断裂的丰埃素剑; 早已不似初时一般坚固,如今裹在一堆雪水浸透的外袍里,便只剩三三两两截破碎的木头残渣。
但实际上,秦还确是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 完完整整; 分毫不差地定身立于晏欺眼前,背影浅淡如烟; 身形却高大修长,远比周遭一众乌青流魂要骇得更为冷峻潇洒。
此后,长袖一挥,真气顷刻流溢四散,不多时便将室内喧嚣冲天的嘶鸣之音冻至声停; 再无挣脱桎梏的余地。
他从那纠绕成团的火后余烟中走出来,一步紧跟着一步,脚下生出万千寒流凝结而成的细碎霜花,故而每朝前迈出近乎半尺的距离,便会在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繁密交错的印痕。
最后他停在程避的身边,俯下腰身,对他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
程避尚在惊愕中未能回过心神。待他下意识将欲探手出去的那个时候,指下触碰的苍白肌肤却是空的,虚无的,不存实体的。
秦还并非算是一个完整普通的人。
可他周身寒流飘溢,真气充足而又凌厉,非刻意展现出来的强者姿态,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比拟的。
那时的薛岚因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与秦还之间,最大的不同点究竟在何处。
活剑族人天生嗜血残酷,进攻性极强。不论对待敌者还是自己,都敢于毫不留情地进行侵蚀与掠夺。
但他们不具备任何保护他人的能力。不是不会,而是没有。遇到危急时刻,薛岚因只能选择挡在晏欺身前,他们当中命定有一方,会为另一方做出必要的牺牲。
可秦还不一样。
他那一身修习多年的咒术与心法,即便身死之后,亦能在此发挥独一无二的效用。
强敌在前,他丝毫不惧。单手一挥,方圆十里即刻染上一层霜雪之寒。
彼时的长行居,已近被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火焚烧殆尽。秦还的出现,恰在周遭一带幸存的房屋之间,撑开一道微薄却有力的真气结界,火势因此逐渐减灭,甚至在纷至沓来的寒流当中隐有销声匿迹的趋势。
外有易上闲亲手铺展的一层坚固屏障,内有秦还竭力撑起的一道冰霜结界,鱼贯而入的暴民一旦陷入咒术控制,便暂且失去行动的能力,后时残留下来的,只剩下大群伪装成为百姓模样的诛风门中人。
不过没用多久,易上闲自屋顶上方一跃而下,寒剑出鞘时挥舞而出的强烈劲道,霎时将院中残留的一众流魂束缚结冰,继又碾作粉尘,随风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他从燃成焦土的长廊外间踱步进门,镇剑台内早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狼藉。
昔日刻有“苍翠”二字的匾额轰然倒塌,倚躺在门前歪斜的栏杆边缘,松松垮垮,近有再度断裂之势。早年时期精心收藏的长短数十余柄木剑,更在大火弥漫中毁作枯黑无形的碎渣,再不复当日剑影流连的强盛之态。
易上闲扬手掀开门外最后一重烧毁大半的隔纱长帘,先时与角落里站立不稳的程避对视一眼,后在抬头望见秦还那一瞬间,明显愣了一愣。
但很快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像在自嘲,又像是在无奈。
“见过师父。”
他折腰下去,深深一揖。沉厚黑袍随着起伏的动作,无声拉开一长道凉薄的轻弧。
随后程避也跟着挣扎起身,拱手向秦还道:“弟子程避……拜见师祖。”
室内光线仍旧昏暗。
晏欺站在垮塌的水墨屏风后方,微微一动,似有向外迈出一步的意思。薛岚因注意到了,便伸手过去扶着他,不料中途晏欺却将他轻轻按住,复又朝后缩了一缩,不再试着举步往前。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再见到秦还的时候,晏欺心里还是抱有几分愧疚难言的情绪。
他曾亲口向秦还许下承诺,不再触碰任何与遣魂咒相关的邪流禁术。
可晏欺不光碰了,还拿禁术试图挽救秦还的一缕残魂。甚至多年之后,为弥补薛岚因死无全尸落下的遗憾,他将自己折腾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怖模样,一度遭得世人唾弃鄙夷。
他总说自己无颜面见秦还。
如今真要见了,他仍像从前那样不知礼数。师父就在眼前定身站着,他不过去行礼,不发一言,甚至连最基础的招呼也不愿打上一声,就这么缩在薛岚因身后——除了躲闪,还是躲闪。
晏欺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厚雪地里,再不让人瞧得一眼。
可秦还又不是瞎子,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徒弟反复执着于躲避的身影。
一去多年,晏欺在心里,总归跨不过那道坎。他喜欢和自己钻牛角尖,也执拗着跟自己过不去。
秦还了然于心,只低叹一声,到底没与晏欺为难。片晌,又淡淡将目光敛回了一些,转头对易上闲说道:“不过才半年未见,长行居便是如此落魄模样……你这做居主的,想必也做得不怎么稳当。”
易上闲脸上难得浮出笑意,却是在这样一幅凄凉惨淡的背景下,分明打心底里想要拼命地高兴,那笑容冻僵在唇边,竟隐隐约约泛出一丝清苦。
天边还在窸窸窣窣下着大雪。长行居里里外外被毁得不成样子,熏至乌黑的亭台楼阁染上一星半点纯朴无害的刺白,在这师徒重逢的特殊日子里,倒别有些许讽刺的意味在内。
彼时确是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喜庆热闹的团聚日子。只是南域飘飞的大雪实在太冷,那股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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