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面具师》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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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木架上挂着两件衣服,都是白色的,在幽暗的屋子里就显得十分醒目。难得的干净。
一个小时前,青桐在左边那件衣服上落下最后一针,这件两重纱衣便完成了。只有这件纱衣,才能带着未来那个被选中的人进入禁地,禁地前面的火墙只有它能够抵御。
如今这两件衣服的染色才是她最头疼的,最后一样材料还没找齐,这两件纱衣很快就要不干净了,永远都无法干净了。
一件要染成黑纱,用的不是人世轻易能得到的黑雨水。现在,整个家族的人都在东边的神山上求雨,已经好几天了。光说是下去,这一个月就能有四五次,不稀奇,可是下黑雨,就没人见过了。
而另一件,要染成红色,用的是小孩心脏里的血,就是心头血,而且还是墨家的小孩。想到这里,青桐的心口就有点颤抖,那可都是些孩子啊
她自己还好,因为异于常人的体质,从小没被人当正常人过,再多这一次她也不介意,那是她活该,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遭这样的罪。有些事情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她就是那个不想习惯也得习惯的人。
可是那些都是很普通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的只是他们流着墨家人的血,和墨家其他能活下来的孩子不同的只是他们的血缘淡了些。
他们没有错,他们也不像自己是个怪物,他们还那么小
她叹了一口气,终归只是一些传说,可是人面临绝望的时候,什么荒诞的传说不能信呢?因为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说,整个族的人去求所谓的黑雨水,把那些选房的小孩关起来,让他们等待死亡
青桐倒也不是同情那些小孩子,只是她心里清楚,急到连自家的人都杀,这一招险棋,很明显他们已经输了一半了。
一阵凌乱的铃铛声响起,显然是有人朝着这里跑过来了。一个人掀开帘子冲了进来,连站都没站稳就喊:“下、下雨了!小姐,下雨,下黑雨了!”
青桐愣了一下,也不管身上繁琐沉重的衣服,噔噔噔地就冲了出去,惹得头顶的风铃跟着她一路响,可是很快就停了,因为她停在了长廊里,倚着栏杆,盯着漆黑漆黑的雨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赵家。
同样来回踱步的人还有赵家的族长,可是他们着急的不是同一件事。他心里面更多的不是着急,而是心慌,还有不确定。
离他只隔了两个台阶的,就是一间产房。可那里面躺的不是任何人的老婆,甚至不是人。
那是一只母狐狸。它不是任何人的宠物,但是它肚子里的孩子,是家族等待已久的。
传说中的狐面人身。
一直到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年过半百的老人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痛哭,旁边的下人怎么拉都不肯起来,不知道是哭自己家族以后的命,还是哭这孩子以后的命途坎坷。
只片刻,那蒙着脸的产婆,便抱着一个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来了,说来也怪,孩子身上的血腥味竟然无比的重。
赵族长立即起身,哭着把那个孩子抱进怀里,全身发抖。孩子真的是全身都被包裹住的,包括脸,只留下一个缝隙给他呼吸。
他颤抖着把包在孩子脸上的布扯开一点点,看到里面孩子的那张狐狸的脸,哭得更凶了。
这害死人的命啊!
莫家。
莫家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两旁的石头狮子上已经沾了些许灰尘,显然这几天都没人打扫。当然没人有空管它们。
这扇朱红的大门,五天之内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出入,包括莫家自己的人。和墨家一样,家族里所有的人都聚了起来,他们将要在宅子里,开一个长达五天的会议。
他们的生死存亡,全在这五天。
唐家。
大堂里面按照顺序坐满了人,没人说话,都不停地喝着茶水,或者发呆。他们在等一个人。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只说了一句,药拿到了,语气非常疲惫。
在座的所有人立即站起来,却又全都跪到地上,朝着青年磕了一个头,为首的老人道:“是我们唐家对不起你啊!”
刘家。
只有刘家的院子最冷清,所有人都被暂时遣散了,只剩下一个人。
他大大方方地躺在院子里的地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盯着天空。终究是要来的,他挡不住,谁也挡不住,所以唐家派人来拿那药,他也给了。即使违背祖训。因为命这东西,祖训也挡不了。
他想搏一搏,他的家族,也想搏一搏,不然在这件事上,他们不会不出声。
陈家。
伙计在一大堆瓶瓶罐罐之间睡得嘴角直流口水,有人悄悄推门进来也不知道。他本不该睡得如此熟,只是有人想让他熟睡,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人抱起最里面的一个罐子就走了出去,从此再无踪迹。
文家。
文家的人聚集在一条大河旁边,一群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猜对面的大人在想什么。只有猜对了的才能留下来。
猜错的那些,这条大河就是她们的归宿。这下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具文家人的骸骨。
最后,一个瞎眼睛的小女孩,留了下来。
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像有关,好像又无关。
月圆人不缺() 
我吃完饭从屋子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om
周围那几个邻居,都早早的在家门口摆好了供台,用破碗乘了些灰或者土,放在供台上做香炉,小孩子则是提着一些果蔬,一双小眼睛也不看路,光盯着那些好吃的东西看,一副很眼馋的样子。宠溺他们的父母,往往拿出一两样给他们,或者看着他们偷偷摸出一点来吃而默不作声,节日嘛,也不过图个开心,又不是那些豪门贵族,讲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因为我们这里的人都穷,月饼是没人吃过了,那东西可是比肉还稀罕。中秋夜也就这样,家里有点好吃的就搜罗过来,家里没有月饼,有些有点钱的人家,却也能弄到点面粉来,或者拿自家的玉米粉,这儿捏一捏那儿揉一搜,扔进锅里一煮,倒也像模像样的,小孩子也喜欢。
唉,平时在家里难得有些好东西吃,毕竟穷,能不能吃得饱都是个天大的问题。
去年有个北方来的,也是躲着兵,据说背景没什么大问题,以前差点就能跟着人家红军走雪山了。
可是他一个以前的战友,偏偏看中他老婆,拿不到手,就到处跟别人说,说他讲主席的坏话。上头一听,哎,你这丫的大逆不道啊,当即就派人来抓了,还下了死命令说,宁可要死的,也不能让他逃了。
可怜了他那一房妻儿,全死了,他自己逃到南方来,没被上头抓,却是饿死了,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些怪事,被吓疯了。不然以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哪儿能饿死呢?他这一疯,别人好心给他吃的,他还不肯呢。
不过临死前总算清醒了一回。
那时候说了一句啥?
这年头,人厉害还是鬼厉害?
狗屁,能吃饱肚子的才厉害!
平时都如此,中秋节嘛,大家伙都只图个团圆,吃的什么倒不那么重要了,只是小孩子比较在意。
这样的节,简单却有味儿。不说家里有钱没钱,跟春节一个样,只图热闹,老人们看着儿孙在院子里闹腾,就够了。
这乱世中人,逃的逃躲的躲,打工的打工,流浪的流浪,能有几个人,有几个时节能聚在一起?
不过是新年与中秋罢了。可就这两个能聚的节日,家里人都未必能到齐。om
我和辛姨也摆好供台,青丝把辛姨早上做的玉米饼子端了出来,小脸儿红红的,我知道她要是有眼睛,那她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肯定盯着这些玉米饼子呢。
辛姨笑着接过,放到桌子上,那小东西还“盯着”玉米饼子不放,辛姨会意,随手拿了一个给她。
青丝咬了一大口,丝毫不像刚刚吃过饭的样子,口水都流了出来,含糊不清道:“姨娘姨娘,月亮长什么样子呀?”
“呃就是圆圆的,黄黄的呗,跟玉米饼子似的。”辛姨思考了一下,很是一本正经的道。
“哦”青丝又大咬了一口,然后又天真地问,“那它跟玉米饼子一样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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