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昀昀》第31章


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李柯等不了了,他就快要死了。
最后,齐正与白思启伪装成去建康给女主人看病的父子俩,再给李柯穿上妇人衣服,他如今骨瘦如柴,穿上女子衣裳竟是一点都不违和。
这般又买了辆马车便上路。
怅州地远,他们当初逃难至此用了一个多月,如今急赶慢赶估计也需将近一个月才能到建康,二人内心都期望李柯能够挺到那个时候。
可是,天不遂人愿。李柯并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皇叔就死去了。
他们三人赶路,不仅要赢过时间,还要躲避陆安贤的追踪,实在辛苦。路上艰难更不必说,李柯自然得不到好的照顾,身体更快地衰败下去,很快便不行了。
那天正是除夕,可天却阴阴沉沉的,李柯晨起就开始吐血,大量鲜红血液从他羸弱的身体里面一股一股流出。那简直不像是在吐血了,而是像血液有了自己的意识,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要离开李柯的身体。
齐正和白思启心情沉重,还有两天便能赶去建康城外了,李柯却突然这般,像是没几个时辰了。他们一人照顾着李柯,一人不停用力赶着马车,和死亡赛跑。
李柯倏忽自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的眼睛罕见地清亮,手轻轻抬起,抚上身边齐正抱着他的手臂,“让马车停下吧,颠得难受。”
齐正大喜,“陛下忍一忍吧,还有不久便能见到泰南王了。”他安抚着李柯,希望这位皇帝坚持到泰南王那里,到了那里便能得到好的照料,说不定还能痊愈。
“我快要死了,你让马车停下吧。”李柯却是摆手虚弱道,他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嘴唇发白,神色无比平静,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陛下……”齐正梗了一下,最终掀开车帘,“白将军,停下吧,陛下有话要说。”
白思启听罢勒停了马,随后进到了马车里。
李柯看着自己的两位臣下,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身边还能有两位忠心耿耿的臣子陪在身边,他这个皇帝好像也不算太失败。
李柯随后又望向车顶,这车和他坐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截然不同,车顶没有雕龙,是很普通的暗色,不是他常常见到的明黄。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此刻他的脑子空前清醒,身体好像很轻很舒适。
他闭上眼睛,好像看见了五彩的光芒,小皇叔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柯儿,你看这兵书,是说战时需要……”
真想再见他一面啊,问一问他为何这么多年未曾来过一封书信,可惜……李柯张开嘴唇,声音很低,“有劳你们,见到皇叔时……问一问……”
李柯眼睛突然瞪大,接着又似乎见着了令人开心的事物,神情温柔,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齐正俯下身子,耳朵贴在李柯嘴边,一句话却始终没有下文,白思启推一推他,他抬起身子,发现李柯已经断了气。
他们最终没有赢过时间,就算只差两天,却也造成了永不可弥补的遗憾。
洪武皇帝驾崩了,死在了一辆简陋马车上。
齐正看着这位可能就是自己生父的皇帝,因为太过削瘦,面部看来已经有些可怖了,全身重量如同一个少年。不知怎么,他心里竟然涌起一阵难过。
二人给李柯盖上一件外套,压下情绪,继续赶路了,他们必须要见到泰南王。
两日后,他们终于赶到了泰南王大军里面,因为手里有泰南王之前回的书信,倒没怎么受到为难,将李柯的尸体安放在一个空帐内之后,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大帐内。
也许是岁月流逝的缘故,泰南王与画像上的样子已经不是很像了,面前的泰南王蓄了浓密胡子,身形魁梧,肤色黝黑。
“只有你们两个人?”泰南王看到他们,惊讶出声。
“见过泰南王,我们行事不利,陛下在两日前过世了。”行礼过后,齐正开口道。
“马泽毕是怎么做事的?”泰南王听罢,恼怒极了,他还以为是前去接应的人办事不利。
“王爷息怒,我们等了许久也未有人来接应,只好自己找过来了。”
泰南王听完,没有出声,这个沙场征战多年的男子,此刻看来竟是有点脆弱。良久,他挥了挥手,“他的尸身如今在哪里?”
“王爷随在下来吧。”齐正引泰南王去了安放李柯尸身的帐子。李甫掀开李柯身上的布,眼前所见让他惊异,“他怎么会成这般模样?”
李柯已经换上了普通男子的服饰,但那衣服空空荡荡的,他实在太瘦了,面容苍白中泛着青紫,嘴唇破皮,一看生前就受尽了苦楚。
“陛下似乎是在宫中染了什么药物,出去后有了瘾又不得解药,受尽折磨便如此了。”齐正小心翼翼回道。
李甫轻轻抚过李柯的脸,好像一点儿也不嫌弃他的可怖,眼里化不开的难受和后悔,“早知如此,我便不管圣旨不圣旨,早早就来看你。”他喃喃说道,一滴眼泪砸在李柯的脸边,这位铁血男儿竟然哭了。
齐正觉得奇怪,泰南王这样分明是对李柯有着浓浓的思念和感情,可李柯却说他们早便断了联系,甚至未曾来过哪怕一封书信。
“陛下死前还念着王爷,都怪我们护送不利,没能来得及。”齐正想起李柯清醒时念着泰南王的情景,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
“他念着我?那为何这么多年来我去的书信他没有回过一封?甚至下旨让我别去建康?”李甫惊讶极了,如果是齐正说的这样,为何李柯从未联系过自己?
“这……”齐正和白思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陆!安!贤!”李甫想了一阵,咬牙切齿道。
这么多年来,陆安贤下药迷惑了李柯,为了能够进一步控制住他,更是拦截了所有发给李柯的信件,甚至伪造了圣旨,将最大的威胁泰南王彻底拦在李柯的生活之外。
在场的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李甫脸色狰狞,青筋毕露。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是李柯发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感情,嫌恶他恶心他,这才完全不再理会他。这些年来,他远在泰南,只听说李柯好美人,宫内妃嫔数以千计,为此他心碎不已。却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陆安贤一手主导。
李甫又想起他离开之时,李柯过来同他告别,送给他一个小人偶,让他把这个当做自己,莫要忘记。他如今还将它随身带着,李甫从层层甲胄下摸出人偶,人偶的五官已经被摩搓得模糊不清了。
这位彪形大汉握着小小的人偶泣不成声,观者动容。齐正与白思启放轻脚步,默默退出了帐子。
“我竟不知他们叔侄之间误会这么多年。”齐正感慨道。
“人生在世,其间多少生离死别,能没有误会的坦诚相待才是最为难得之事。”白思启也有一颗柔软的心,他想起自己早已逝去的夫人,那个柔丽的女子,只要她一笑他就愿意奉上一切,他们二人坦诚相待伉俪情深,虽然时短,如今想来却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坦诚相待……”齐正喃喃,他与陆昀若也是如此,是不是便不会分开了?自己到底为何要自作聪明呢,昀儿看事情真切明了,他心里自有如明镜,自己却一直想要欺骗哄瞒他,是多么愚蠢又自欺欺人的想法。
“德谦,打起精神来罢,之后又是一番苦战。”白思启见齐正神情不对,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
白思启知道齐正正在为陆昀的离去伤心,但成大事者怎么能心念这些儿女情长,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当初不也是久久无法接受夫人的死吗?唉……自古情爱就让人着恼,如何都解不开。他摇摇头,手背在身后走了,只空留齐正站在原地。
大帐内,李甫只哭了一会儿便停住了,他一生只哭过这么一次,为了他苦求不得,再见已是阴阳两隔的侄儿。这位铁血王爷一生未曾娶妻生子,所有人疑惑不解,都不知道他心底里藏着这样一份无法言说的爱恋。
李甫擦干眼泪,看着李柯的脸道,“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亲手为你报仇。柯儿,你若在天有灵,便好好看着吧。”
他最后抚摸了一下李柯的脸,便一掀帘子,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李甫将李柯的死讯压了下来,秘而不宣,只待手刃了陆安贤,再将其好生安葬在皇陵中。
建康皇宫。
“可有刺探到什么?”陆安贤坐在龙椅上,身着龙袍,太极殿台阶上的金龙熠熠发光,他脸上风雨欲来,这几日李甫扎营百万多就在城外不远,让他如鲠在喉。
而北戎趁乱进行了又一轮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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