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茱记》第71章


“今夜过后,幽兰馆谢月娘已死,这世上只有民女任梦曦。唯有这一身皮囊可用,不择手段也要进宫魅惑君王,商有妲己,今有我任氏!”
* * *
临近方山。河上船只渐渐稀少,一条重楼双帆红桅船停泊在群山脚下,船上灯火幽幽,不见人影。
太史擎立在床边,背对着浑身是水,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吴茱儿。这船上除了他和小鹿子,就是几个水手和船工,没有女人可以给她更衣擦身。
可是今晚上不把她收拾干净了,恐怕她会落下病根,风邪入体。养个三年五载都未必好。
“少主,热水备好了。”小鹿子抱着两床被子跑进室内。
太史擎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见他小小年纪童稚未开,暗暗点头。招手道:“你过来,给她换下衣裳。”
“啊?”小鹿子看向床上,眨眨眼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摇头甩脑,连连后退:“少主,您饶了我吧。我还小呢,不想娶媳妇儿。”
太史擎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叫你闭着眼睛,只把她外衣脱去,你敢乱看一眼试试。”
“我才不干。”小鹿子扔下被子,撒腿就跑,边跑边扭头喊道:“人是您救的,您自己担待着吧!”
太史擎黑了脸,没逮住这臭小子,回头看了看面白如纸嘴唇发紫的吴茱儿,只犹豫了片刻,便认命地将她再次扛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大步走进隔壁浴室,将她囫囵放进盛着热水的浴桶里。
吴茱儿跳船时便褪去了外衣,此时仅着一身浅绿色的单衣,在水中紧贴着她娇小的身躯,颈口露出一角乳白色的肚兜儿,虽是偏瘦了些,可这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总有了。
他闭着眼睛,心无杂念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免得她沉下去。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低声背诵起白鹿洞书院学规——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水气蒸腾,熏得吴茱儿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发出细微的嘤咛,太史擎声音一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颊上浮现起一丝可疑的愠红。
“热死了。”
他嘀咕一句,便又背起了学规,约莫着一刻钟过去,仍不见她清醒。
他索性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三下五除二扯掉她身上浸湿的单衣,拿一床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胡乱给她擦了擦头发,就将她扛回了卧房。
把她收拾干净了,他却还是一身湿。河水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鱼腥气儿,叫他厌恶地皱起眉毛,转身去了浴室,又叫人送来半桶水,随便冲一冲了事。
一盏茶后,太史擎换过了衣袍,披散着头发走出来。他身体健朗,寒冬腊月尚能赤膊练剑,今夜在河水里淌了个来回,更是连个喷嚏都没打。
回到卧房,只见床头小几上放着一碗冒烟的汤药,一旁叠放着干净的衣物,却不见小鹿子踪影。
他暗骂一声人小鬼大,上前坐到床边,将裹着被子的吴茱儿扶起来。让她靠在他胸前,一手端了药碗,一手掰开她下巴,不甚熟练地灌了她半碗药,另一半全洒在被子上了。
难为吴茱儿被他这样子折腾,居然没醒。
太史擎放下空碗,拇指擦去她嘴角的污渍,不经意低头看见她皱皱巴巴的小脸,想到他给出的承诺,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
“叫你不听话,若是早早跟了我走,岂会吃这等苦头。”
他抬手摸了摸她滴水的头发,扯过了床头的布衣,抖开来蒙住了她的头发,并不温柔地擦拭起来。他哪里干过这等伺候人的活计,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越搓越乱,好几缕打了结。
他丢开揉乱的衣裳,低头瞅着她头顶一团鸟窝,实在看不过眼。这又起身去拿了木梳,耐着性子,将她头发一缕一缕地梳开了。
中途几次揪疼了她,吴茱儿也只是哼哼两下,嘴唇轻轻开阖,迷迷糊糊唤了一声:“鬼大侠。。。。。。”
“哼。”
太史擎不爽地扔下梳子,明明是他救了她的小命,叫什么鬼大侠。(。)
ps:(我真是猪,昨晚更新居然没点发布,放在草稿箱一夜。这是昨天的更新。)
第七十三章 死要见尸() 

从画舫起火到两岸惊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却不知葬送了多少性命。逃生者寥寥无几,那些遇难者并非葬身火海,竟无一例外是溺死在河里。
临近事发点的几条游船,倒是救了几个人上来,但更多人选择了隔岸观火,不敢贸然上前搭救。只能等那场大火烧尽了周围的船只,自行熄灭。
话说岳东莱带着语妍游上岸,立刻吹响了暗号,将远处的锦衣卫招来。
两名锦衣卫先后赶到,见到岳东莱这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又见他怀中抱着个女子,双双大惊失色,垂头避开视线。
“统领!”
“属下来迟,统领恕罪。”
岳东莱面色阴沉,当即发号施令:“先叫马车过来,再给老子去附近官府喊人调船,有多少人带多少人,有多少船派多少船来!”
“喏!”
“等等,”岳东莱又叫住了他们,指着当中一人道:“留下衣裳。”
那名锦衣卫二话不说便解了外衣,双手递上前,这才疾疾退开。
岳东莱将衣裳披在语妍肩头,她吃不住冷,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在河里灌了几口水,搂着他的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吓、吓死我了。刚才在水里(),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好了,已经平安无事,你就别哭了。”
岳东莱眉宇间尽是不耐,一边低声安慰她。一边回想着他跳船那一刻眼前闪过的画面。习武之人眼力极佳,十丈之外飞过一只苍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亲眼目睹,绝不会看花了眼——
那吹笛子的小丫头脚踝上分明有一枚红色的胎记!
当时他带着语妍跳船,没办法再折回去,只好按下满腹疑云,先救下眼前这一个。
这时他越想越不对劲,眉心突突直跳,恨不得现在就下水游回去,把那小丫头找回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算一算那丫头的年纪相当。也是身世可怜,也有一块胎记,会不会、会不会——
是他弄错人了?
岳东莱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搅得心惊肉跳,偏偏语妍黏在他身上哭个不停。吵吵的他头疼。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呜呜”
语妍埋头在岳东莱胸前哭泣。一副受惊过的模样,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咧开了嘴角。
今晚不仅叫她顺利除掉了谢月娘那个狐狸精,还有那个碍眼的臭丫头。更同她的心上人有了肌肤之亲,叫她怎能不痛快,怎能不得意。
“岳大哥,”她弱弱一声改了口,“我冷。”
岳东莱低头看着怀中紧紧依偎的少女,目中闪过一抹寒光,假如是他弄错了人,那这一个又是谁?
不多时候,离去的锦衣卫便带来了救兵。岳东莱将语妍从身上扒了下来,送上马车,派了一名心腹先送她回江宁别馆。
锦衣卫从渡口临时征调了几条船,岳东莱披上斗篷,一声令下便带着人手乘船前往失火的地方,搜救之前在画舫上被他遗弃的两名女子,谢月娘倒在其次,关键是那个叫茱儿的丫头。
哪怕有一丝可能,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子夜时分,搜救的船只终于在偏僻的东岸河边找见了一名可疑的女子。
岳东莱闻讯赶到,不等船靠岸便跳了下来。最先找到人的两名官差守在岸边,指着不远处一棵树下,毕恭毕敬地回禀道:“大人,那女子就在树后面。”
岳东莱从他们手上接过一支火把,焦急地走上前去,躲在树后的人影抱成一团动也不动,直到他靠近了她,在她面前蹲下来,她才颤颤巍巍抬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庞。
“是你!”
岳东莱万万没想到,死里逃生的竟会是她。
“岳统领”
只见她怔怔地盯着他,黯淡无光的双眸焕发出一丝神采,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样子,叫人无端地揪心。
“茱儿、茱儿她——”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便晕厥过去,无力地栽倒向前。岳东莱下意识扶住了她,却碰触到她柔软又滚烫的肌肤,他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抱住了她。
这还是那个清高冷傲的女子吗?
软玉温香,他是个正常男人,本该有几分绮思。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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