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叹》第18章


权高位重,必定身兼重任,亘古不变。万人之上的帝王,身系天下苍生生,怎么可能会穷极一生只钟爱一个人。
连与先帝成就一段郎才女貌佳话的臻贵妃都未能成功,世间还能有几人成功?
她看过宫中史册,书中对这个传奇女子有寥寥几语记载着。臻贵妃与先帝是青梅竹马,十五岁入宫,冠宠六宫,初立为妃,赐号臻。
臻爱一生。先帝爱臻贵妃入骨,结局终究是美人香消玉殒,先帝依旧温香软玉在怀。
忽而他睁开墨黑的瞳仁,声音带着几分慵意:“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赧然地收回还滞留在他额际的手,摇头笑道:“睡不着,胡思乱想罢了。”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他将锦被盖在她身上,自己手撑床侧坐起,她跟着起身伺候,被他笑着塞回被中“你昨夜劳累了,又一夜未睡,不必起身伺候。”
他刚刚醒来立即看见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心中一动。
第一次同榻而眠时,尽管她刻意装睡,他还是察觉了她认床,无法再他的床上安睡。所以后来他一直都是与她在净玉阁内就寝,可惜的是就算如此,她仍旧无法安寝。
他不来又想她,他来又会劳累她。
宋瑾梳洗完后,抬脚离去之际脚步一旋,便走到床边坐下,俯身吻她的脸颊,含笑道:“今日你去桃花林时,顺便也帮我带上纸磨笔砚,我可能会晚些到,你不必太早去。”她害羞,红着脸点头答应。
她昨夜没睡,等会又要去请安。
他的宠爱已经给她带来她人的侧目,若是今日他免了她的请安只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她向来是不会迟到的人,请完安后,估计会直奔桃花林,又没有休息时间了。他想取消比试,让她好生休息,又忆及昨夜她听到与他比试画技时笑得眉眼都灵动的模样。
思来想去,延时是最好的法子。
第二十五章林晚晚() 
午睡醒来,春日午后阳光格外昏黄慵懒,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窗外杏花香,随风浮动,弥漫在春日,将深深庭院的一室清冷盈满。
春光正好,阳光温暖,微风不燥,十分适合出门踏青相约。
璞玉换上淡白色长裙,腰间袖口用红丝线绣着朵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淡雅清新,双眸含笑道:“玲珑,取来两套画具与我出去?”
两套画具?小姐要与人比试?玲珑有些同情那人起来,比试未开始结局已经注定,必输无疑。
转念一想,不过能让小姐这般兴致勃勃,这人画技应该不俗。
玲珑一脸欢喜道:“小姐,你带画具去哪儿?”
璞玉笑道:“桃花林。”玲珑取过画具,与她一同前去。
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
走至桃花林,璞玉便看见这片美景。桃花枝头盛放,明艳动人,微风过处,落英缤纷。
一树树桃花香溢满园,旖旎多姿那一团团楚楚欲染的红花,似诗如画。亲临这清新飘逸的桃花源,心中禁不住被芬芳袭扰,陶醉其中。
昔日与若言,晏希在清斋寺桃花林静享时光今日将在桃花林中,青石桌上与宋瑾比试,一了儿时夙愿。
她与桃花还真有缘。不枉在世间百花中她唯独偏爱与它。
来到青石桌,四周无人,原来他还没有来。
难道她来得太早,他还在伏案批改奏折?还是他还在仪和殿上与大臣议事,还不能脱身出来?胡思乱想了一阵,暮光渐渐模糊,时辰已晚,他还是未到。
日落西山,林中起了寒意,玲珑抱着画具,立在她身侧低声道:“小姐,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东边天空升起一轮如勾新月,星星稀疏,闪着微弱光亮,她望着灼灼桃花心中平静,耐心等候,道:“在等会儿。”
今日离去前还特意让她帮他带上画具,他应该是不会忘记他与她在这儿有约。
忽闻身后踩在青草上窸窣脚步声,他来了。心在瞬间多了一跳,现在已是暮光尽退,夜色降临,早已无法比试,他还是守约前来。回头只见是何梦瑶扶着凝儿缓缓靠近。
她眸光中的希翼一闪而过,何梦瑶无意捕捉到了,心情大好道:“璞玉,还在等皇上?”
她默然,眼神淡淡。
何梦瑶忆及昨日之事,心中怒火顿生,恨恨道:“今夜你是等不到皇上的。”顿了顿,还觉得不解气,又道:“璞玉,枉费你聪明至此,居然看不透。皇后晚妃陈贵嫔裴贵嫔无一不是明艳倾城,唯独你气质婉约,容貌凡凡,正是皇上身边缺少的,引起一时兴趣。若是皇上对你有一丝情意怎么会出宫都不派个人通知你一声呢?留你在这里傻等。”
原来他出宫,她也不必在继续等了,已经毫无意义了。她轻轻瞥了何梦瑶一眼,轻声道:“与你何关?”这是她的事情。
昨日何梦瑶吃了大亏,依照她往日的性子定不会轻易罢休。她今日累了,无心与她纠缠,带着玲珑离去。
何梦瑶真是恨极她这幅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了,明明什么都不在意,却能轻易拥有她努力追求的一切,从前是这样,今时依旧如此,稍稍平息的怒火蹭的烧得更旺,简直要将她的心肺烧穿,望着璞玉的背影,咬牙切齿吼道:“家世平平的晚妃凭什么冠宠六宫,恩宠不断?凭倾城之色?只是因为晚妃与林晚晚十分相像。与皇上八年举案齐眉的皇后都抵不过林晚晚的替身。林晚晚容颜美艳,所以皇上欢喜容颜美艳的女子。皇上深爱林晚晚。”
吼完后,心中舒畅了些许。
原来不仅是欢乐可以分享,疼痛也可以分享。看着别人疼痛,自己的疼会减轻。
璞玉脚步一顿,笑得山明水净,回道:“那与我何关?”
我等他与你何关,他爱她又与我何关。
何梦瑶望着璞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凄然一笑,对着那已经模糊的倩影,大吼道:“你赢了我,能赢得过林晚晚吗?”
回应她是春夜寂寥。
凝儿低声安慰:“小姐,她走了,回吧。”
何梦瑶泪水簌簌落下,声音哽咽:“凝儿,我输了。”
她还是输了,彻彻底底的输给璞玉了,这么多年她从未赢过她一次。
年幼时画艺不如她,聪慧输给她,如今更做不到她那样随性洒脱。
赢,淡然处之,败也从容。
长夜漫漫,璞玉在窗前里描绘天边皎月,明月如勾,月色如霜般静默无声,心绪不宁,索性搁下笔,躺在一旁竹摇椅之上,欣然赏月。
玲盯收起纸磨笔砚后,立在一旁为她打扇,柔声问道:“小姐,是不是累了?我扶您进去休息。”
璞玉拍拍身边的椅子道:“玲盯,别忙了陪我坐会。”
淡白的月光轻柔地洒下来,落在青石板砖上。凸的一面映着月白的光,似顾盼的眼凹的一面,依然深一块浅一块夜色,与人心出其相似,被偏爱的人是道白光,时时放在心头其他人都浸在夜色中,存在,却看不到。
在他的心中她是浸在夜色里的人,她该庆幸欣喜的。
璞玉扶额无奈道:“玲盯,今天他没有去,我有些失落。”
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一闪而过,她极力想抓又抓不住。
这惊恸太陌生,她也模糊了。分辨不出是为生生错过而恸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恸。
玲盯已经听玲珑说过今日之事,冷静道:“小姐,今天皇上不去,未必不好。”
璞玉“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玲盯也是,殿内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玲盯的意思她明白。他不去,教她看清了他的心,无她,对林晚晚爱得深沉。他只是单纯被她的画所吸引。
那她的心呢?
求而不得的东西,她不愿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得来的感情又会有什么好结果?离宫后,她会将这里全部忘却。
他的画呢?终究成了她完不成的夙愿。
她虽不薄凉健忘,也经不住时间点滴消磨。不见也不念,时间一长,大概他的音容脾性都模糊了。
兴许是她真的累了,认床认得十分厉害的她竟然睡着在摇椅中。玲盯掩实窗子,取来薄被给她盖上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为她关上门。站在石阶上,看着走道两侧微微摇晃昏黄的灯火。皇上对小姐并不是如何梦瑶所言,全然无情,可自古帝王多薄情,今夜点亮阁中烛火,他日也会点燃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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