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负》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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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瑞这般说,看似是借着这自个和这一代的捧高踩低,在说道些什么,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绝不仅仅如此。
“陛下若是爱重幼子,照拂一二亦是可以。此陛下家事,臣,也无可置喙。”苏岚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却是叹了口气。
“伯奕如今上书房里头,读了十三经,朕听翰林院的意思,倒是学的不好。”纳兰瑞目光从苏岚的脸上滚过一圈,缓缓道,“你此番在京城,倒是能留上些时日,伯奕的学业你倒是上点心。”
“陛下不怕臣抢了翰林的饭碗?”苏岚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挂了笑容,“昔年陛下可许了太傅之位给臣。”
苏岚这话问出来,纳兰瑞倒是一笑,瞧着倒是愉悦。脸色也不似方才阴郁,虽是面色不显,但这内室之中的气氛却是倏忽便松弛下来。
“太傅之位,你自然是可以做的,大楚学养家世一途,无人能出你左右。”
“只是,陛下眼下还不想把这个位子许出来,不论是给臣,还是给旁人。”
纳兰瑞缓缓抬头瞧她,神情刹那便陡然一深。
“隐之,你若不姓苏。”
“臣若是不姓苏,哪里能坐在陛下面前,讲这几句话。”
纳兰瑞听了这话,却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执起朱笔,在摊开的奏折上勾了几笔,递给了苏岚。
苏岚略略迟疑,便接过那折子,才瞧了一眼,就错愕地抬头看向纳兰瑞。书案后头端坐的纳兰瑞,倒是瞧也不曾瞧她。
“陛下……”
“朕准了。”
“可是……”
“待你冠礼之后,也不必急着回去。文若在高州,朕都放心,你怕什么?”
*
陇西,归远侯府。
惠安夫人苏阮的贴身侍女红蓼快步穿过内宅,向来沉稳的步子走得也是少有的急促,引得洒扫的下人皆是看向她,暗暗好奇。妇人打扮的红蓼年纪比苏阮还大一岁,是她自娘家带来的娘子,陪着她经历了这归远侯府里浮浮沉沉,如今乃是她身边最有头脸的管事娘子,也是后宅里头独当一面的人物。
“夫人。”清晖院的后堂里头,正散着丁香的气味,博山炉里香烟寥寥,红蓼急促的脚步在门前猛地一收,平了平气息方走进去,才叫了一声,便倏地收了声响。
博山炉的香烟后头,苏阮的身子影影绰绰,却是正在指点着身边的侍女,将银香球里头的香料投入香炉之中,身边坐着个小女孩,正是李江沅唯一的女儿,李若词。
红蓼才进来,苏阮便瞧见了她,倒是露出个浅淡而温柔的笑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正跟着苏阮学习调香的李若词,从苏阮怀里坐直,对着红蓼也露出个笑容,温和又矜持,一霎时便是世家贵女的风度。红蓼愣了一下,倒是极快的也露出个谦恭的微笑,弯了脖颈,站到了苏阮的身后。
“怎么了?”苏阮笑着将李若词递到奶娘的怀里,瞧着小姑娘自个走到香炉边上看着侍女们投加香料,一边拢着额角的碎发一边问。
她语调漫不经心,动作也随意之至,可落在红蓼的眼里,仍是风情万种,不可方物。
“主子,您瞧这个。”红蓼迟疑一刹,触了苏阮那双朦朦胧胧却也不掩锐利的眸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袖口中的信封递到了苏阮的手中。
苏阮本是带笑的神情,在看到那信封时,猛地一僵。她那双涂着红色丹蔻的手,紧紧攥着那信封,神情,倒是,像是有些惊慌失措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郑铎来信() 
“主子,您瞧这个。”红蓼迟疑一刹,触了苏阮那双朦朦胧胧却也不掩锐利的眸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袖口中的信封递到了苏阮的手中。
苏阮本是带笑的神情,在看到那信封时,猛地一僵。她那双涂着红色丹蔻的手,紧紧攥着那信封,神情,倒是,像是有些惊慌失措一般。
“主子?”红蓼瞧她这副模样,忙上前凑近了她一些,才触到她肩膀,便发觉她竟是在颤抖,红蓼此时倒真是也慌乱起来,要知道,这般模样的苏阮,她已十年未见。
“奶娘,你带着词娘先出去吧。”苏阮定了定神,缓缓对着已经在瞧这看的奶娘说,漫不经心的语气背后,仍是那个处变不惊的惠安夫人,只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红蓼,自然听得出,她那声音背后的颤抖。
“蓼娘,你也先下去吧。”瞧着下人都尽数退下,苏阮叹了口气,缓缓对着站在身后的红蓼道。
“小姐?”瞧着眼前像是忽而卸下重重铠甲的苏阮,红蓼迟疑一句,脱口而出便是旧时的称呼。
苏阮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只是那一双上扬的凤眼里面,光芒亮而锐利,即便她此刻仍在颤抖,脸色苍白,但和那个后宅里面只知哭泣的女孩子,却早已是恍如隔世了。
直到室内只剩下苏阮一人,她绷的挺直的背,忽而一松,整个人缓缓靠在贵妃椅上的迎枕,精致的脸孔上显出少见的迷蒙。
这封信上的笔迹,虽已多年未见,但她仍是一眼便瞧出,写信的人,是郑铎。
在世家隐秘的传言之中,苏晋有意将她许配郑铎,她虽是庶女,可也是苏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嫁给郑铎,身份自也合衬。可郑铎,却轻轻飘飘地便拒绝了这门亲事。待她后来嫁入归远侯府之时,郑铎已迎娶青梅竹马的表妹,沈家旁系里的一个小吏之女。她此前半生受尽蹉跎,可那位郑夫人至死仍是被郑铎捧于心上,死后数年,郑铎亦为她孑然一身至今。
世人更不知悉的事,她与郑铎当年的议亲,并非盲婚哑嫁。在苏胤仍未叛国之时,他与郑铎乃是少年时最亲密的伙伴。在那些郑铎穿过苏府曲折回廊的瞬间,她的身影也偶尔交错期间。
庶出的美丽女子,怯弱而羞涩的问候,好像是偶遇一般,带着叫人心动的欢喜;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年轻而俊美,笑着说话时,一双桃花眼总是温柔。
其实她人生的第一个美梦,不是被这归远侯府击碎的,而是这个给了她梦的人,轻轻巧巧地便将那梦又揉成了齑粉。
在那些幽居侯府一角的阴暗日子里,在那些她觉着自己可能瞧不见明早的太阳的夜晚里,她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回廊上瞧着她微笑的少年。如果他愿意娶她,那是不是她这些蹉跎都不会再有?
苏阮的唇边忽而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她这一生至此,早知道,世间最没用的两个字,便是如果。
“都已经早不会做梦了,竟然还会发痴。”她语调漫不经心,冷冷的自嘲之中,又带着点心碎的余音。
她目光冷冷扫过被摊开的信纸,似是在瞧个笑话似的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走下贵妃榻,将那信纸丢进了,那仍是冒着缕缕香烟的博山炉中,香烟后面,她神色隐隐约约,唇边,笑意冰冷而残忍。
“是你自己找死。”她形状饱满的红唇,微微一动,却是没有一丝声音泄露。
*
陇西,延平侯府。
“两位大人,这边请。”延平侯府的回廊之上,郑铎与邢鹏并肩而行,在他们身后落后半步,玄汐唇边噙着浅淡微笑,倒像是游赏园景一般,俊美的容色瞧不出半点风尘仆仆的模样,倒是与前同行着的锦衣华服颜色憔悴的邢鹏对比鲜明。
“京城里头见你个笑模样都难。今儿一早起来,你倒是一直笑着,真是稀奇呢。”正与邢鹏闲话的郑铎,目光从玄汐身上扫过,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里头,衬着的俱是这个年纪男子独有的沉淀,即便是眼角已有皱纹,却仍显清隽非常。而长久以来养尊处优权倾当世的尊贵,在举手投足之间,瞧着便叫人心生孺慕。
玄汐的目光从回廊外头的园子里一收,落在邢鹏身上,缓缓道:“苦夏非常,这延平侯府,却是清爽非常,景致极好。诚然是,树大根深,好乘凉啊。”
“延平侯府,立身百余年,瞧着这老树深宅,确实气派非常。”郑铎微微一笑,也点了点头,指着庭院一株摇摇曳曳的银杏,道,“这株老银杏的年岁,足有五六百年了吧。”
邢鹏的脸色微微一喑,也顿住脚步,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院子里那株银杏。那张消瘦的脸上,眉头紧锁,神色亦是愈发阴鸷。玄汐笑意忽而深深,瞧着邢鹏的目光闪了闪,又落回郑铎身上。
“这院子里虽是日头不大,到底如今夏日炎热,侯爷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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