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书》第156章


刀不能断,断了,他便不会成为折断自己刀的人的朋友。
没有人真的知道那把造型奇怪得有些好笑的刀对于殷槐来说是什么,甚至就连殷槐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
自己手里的刀来自于前一世,那页灰纸携着自己携着自己的刀到了这里。
殷槐一直认为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世界里去,带着这把刀来到那个神的面前,去讨回他的一切。
所以,这把刀对于殷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并不像守一认为的那样,殷槐把自己手里的武器当成了伙伴,那是青春热血的想法。
殷槐不是青春热血的人,也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他只是知道自己手里的刀也不会青春也不会热血。
刀生来就是用作杀人的,殷槐的刀生来就是用来杀神的。
刀对于他不是武器,也不是伙伴,甚至不是依附在他身上的任意一件物什。
若硬要说从属关系的话,刀不属于殷槐,而殷槐却属于刀。
刀是主,殷槐是从。
刀最后插进那个神的胸膛的时候,殷槐一定会在那里。
刀最后折断在两个世界的某处的时候,旁边一定会有殷槐的尸骸。
那把刀不是殷槐的命,殷槐是那把刀活着的证据。
所以刀还活着,人怎么会死,所以刀死了,人又怎么会活着。
守一不懂这些,所以才会有那样天真得可爱的想法,所以才会想出那样天真得有些可爱的办法。
殷槐一直那样认为的,自己与那把刀的关系。
所以他不会让守一不会让任何人折断那把刀,所以他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小刀,刀尖直指之处便是守一的善意和恶意。
只是就连殷槐自己也没有发现终究还是有些事情影响了他,至少他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杀神,不仅仅只是为了那把刀。
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某个甜糯好听的声音
殷槐不知道那些变化,他在某个某个少女还有某匹老马还有某座西北雄城的前面举起了用作杀神的小刀。
这样的姿态更趋向于某个酸腐而热血的词。
守护。
诸君好运,书评区见,第二更。
第二百零六章 一声轻吟() 
第二百零六章一声轻吟
守一来到一间酒肆很久了,他守着一间酒肆也很久了,不知是不是太久了的缘故,所以守一见到殷槐举刀的样子竟然有些熟悉,熟悉的就像看见了自己倒影在黄沙上的身影。
自己守住的是这方天地,那这个缄默的少年守住的是些什么?
这样的熟悉使得守一心中对眼前这个沉默少年的好感再多了几分。
为了表示他的好感,守一出剑。
举刀有时就像是举杯。
举杯是请君一饮,举刀便是请君一战,都有请君入席之意。
于是殷槐举刀,守一回以一剑。
这便是礼尚往来。
殷槐的刀是一线天,高高举起,便要重重的落下,守一是第二次见到了这把刀,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似乎多了些难言的意味。有些决绝的意味,有些义无反顾的意味。
殷槐只顾着挥刀,其他的一切他都不管了,不想管也来不及管,一刀下去便能劈出个碧海蓝天,一刀劈下去便能开个海角天涯。
至于劈下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死,劈下去的是好是坏,是同道中人还是歪门邪道,他都不管。
有人要折断他的刀,他就只好挥刀,把那人砍死,哪怕砍不死那个人,也要把他砍残,即便自己死了也还是要如此。
他本就属于刀,他的命自然也属于刀。
守一看着这如同疯子一般的刀法,以一剑回之。
这把剑过去也属于其他的人,他看过的一把刀。
那是一把屠刀。
屠刀属于瀚城的肉铺里的屠夫,屠夫的刀本来有些粗犷,至少不像杀人的刀一样那般精细,可是那是个不一般的屠夫,所以他的刀也是不一般的。
屠夫是瀚城唯一的屠夫,也就是最好的屠夫,唯一的往往就是最好的。
所以他的刀也是最好的刀。
瀚城里的人们都知道屠夫的刀,都知道瀚城肉铺里从来不会缺斤少两,他们还知道,肉铺的屠夫有一项堪称神奇的能力。
屠夫切肉只需一刀,便是足够斤两,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屠夫的刀是精细的刀。
精细的刀成为了剑也是精细的剑,精细的剑只需一剑便能点中敌人的弱点。
所以,守一点出了一剑。
殷槐手里的小刀便断了去路。
殷槐来势汹汹的刀戛然而止,守一的剑也就是他的葫芦却还在继续。
依旧还是一剑。
点在了殷槐的肩膀,刀落了地。
殷槐沉默,拾起刀,作势要砍。
又是精细的一剑。
刀再落了地。
这次殷槐的手臂被葫芦震得有些发麻,便是蹲下将刀捡起的动作都做不到。
守一沉默着,他还是要折断那把刀。
殷槐还是要护住那把刀,可是他手上已经没有了武器,但好在他还有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他赤手空拳迎上守一的剑光重重。
即便是那些踏进修行路的修行大能们也不敢以肉身迎凡人的剑,终究还是肉胎凡身,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修行者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不是无所不能。
更何况殷槐并不是个修行者,所以葫芦点到他的手臂的那一刻,也就是殷槐永远失去那条手臂的时刻。
可是这里除了殷槐除了守一还有其他的人。
小怜便是除了两人以外的第三人。
不知什么时候,小怜已经从那匹老马身上跳了下来,她本来就是从草原上长大的荒人孩子,哪里不晓得御马?
只是,她还是个小姑娘,还是可爱的那种。
可爱的小姑娘不会打架,更不会杀人,所以即便是她下了马又能做些什么?
所以,她只能等,等到她能做些什么的时候。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把殷槐从未离手过的刀落在了地上,第一次不等她做出反应,殷槐便拾起了那把小刀。
第二次,殷槐用手臂迎上了守一的葫芦。
小怜把手伸向了那把躺在地上的小刀。
一时间,空葫芦与那把躺在黄沙中的刀之间便隔了两只手,几乎就在同时,一只马蹄子也伸到了这里。
老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傻乎乎的冲上来,它看见小怜上了,它自己忍不住也就上了。
只是它不像小怜那样蠢,它的马蹄子直接踢向了那个拿着空葫芦的人。
但是,蠢的不是小怜,却是自以为聪明的老马。
马蹄踢到了空处,那只葫芦还在落下,之间还是隔着两只肉手。
好在上天终究还是不愿看到那样可爱的小姑娘失掉一只手臂,终于还是出现了意外。
意外一直都在。
“咦,好刀。”一声落下,空葫芦上多了一只满是老茧的手,空葫芦定在了半空中,就像是之前殷槐的刀定在空中一样。
他本来就是最会这记刀法的人,他本就是瀚城最好的屠夫。
那脱胎于他手里刀法的剑是精准的,他自然也能看到精准剑法下的弱点。
而另外一只满是老茧的手落在了那把躺在黄沙中的小刀上。
那句好刀便是看着那把躺在黄沙中有些可怜的小刀说的。
喝醉的屠夫醒了,场间的所有人都看着屠夫捡起来的刀。
只是各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同。
殷槐凝重得沉默,眉间甚至闪过一丝恼意,恼意背后甚至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厌恶,可是这实在是他第一次遇见他,便不知为何生出那样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
小怜本是有些欣喜地望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她认出了屠夫便是那日在石膏水边替她拾花的人,她也是最先察觉到殷槐没有来由的厌恶的人。
所以她的手顺势抓住了殷槐的手收到了身后,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屠夫,希望他能把刀还回来。
守一很平静,平静地将空葫芦收回,平静地望着屠夫,只是没有松开的手似乎还是说明了些什么。
屠夫很快也察觉到了来自那个少年身上的敌意。
他对少年没有敌意,只有好感。
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接着,屠夫的目光投到了殷槐身上,然后大赞。
“好一把刀。”
这次他称赞的是殷槐,同样表现的还有他丝毫没有遮掩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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