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悬崖之后》第57章


长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屋檐,一个黑影灵巧地在瓦片上一点,跳到另一座屋脊上,终于停下漫长的逃躲,看向追赶过来的人。
“大师兄。”
温石桥俊美不羁的面容在薄霜似的月色下显出一份冰冷:“跑累了?”
他面向的青年也有一张秀美的脸,只是脱下平时温和的伪装; 眼角眉梢多出两分邪气; 但光从身形上来说; 实在像极了赵昔。
“师兄,你我有许久没这样好好说话了。”
温石桥道:“和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东西,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青年轻笑道:“可你还不是要在这里和我多说?”
温石桥对他的挑衅不为所动,抽出长剑道:“先前顾及师父的面子,不对你下狠手; 此时却该了结了。”
青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二师兄的下落?”
温石桥道:“你和我追追逃逃这么久,其实根本不知道解秋在哪儿吧?你将我从武林大会调开; 究竟是奉了什么人的命?”
青年不答,只是摇头叹道:“大师兄你好绝情啊; 二师兄就是‘解秋’; 我就是‘没心没肺的东西’。从小你就是这么偏心。”
温石桥道:“历数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哪一样配得上做罗浮门人,哪一样配得上我正眼看你?”
青年眼中滑过一丝怨毒,微笑道:“我还做过许多事情,师父和师兄都不知道呢。大师兄如今高高在上地指责我; 只怕到了明日,就变成我高高在上地看你们了。”
温石桥的剑在月下泛起寒光,他生平收藏奇兵利刃无数,但这把灵犀剑承自师门,始终是他唯一的佩剑,罗浮门下弟子有两条道可选,一是剑道,一是医道,他选了剑道,赵昔选了医道。
行医者渡人脱离病厄之苦,佩剑者斩尽门下不忠不肖之徒。
而孙讷两样没有选,他学了金针医理和停云剑术,却都不及两个师兄到家,却因窥见了沈醉禅在山中留下的手迹,剑走偏锋。
“师兄定要和我在这里决一生死吗?”
温石桥淡淡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和我决一生死的本事了。”
动静交替,只在一息之间。
停云剑术由赵昔使出来,是灵敏迅捷又从容不迫,由温石桥手中使出来,却没有了那些机锋巧劲,只有强大纯粹的剑意,令敌人稍稍接触便心生退意。一力降十会,一招破万招,这才是停云剑法的精髓。
不过三招,孙讷便被逼退了三步不止。
他将剑撑在屋瓦的缝隙间,狠狠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腥甜道:“师兄剑法的精进,比我想象得要快啊。”
温石桥冷冷看着他道:“而你,把师父教你的东西都弃之如敝履了吗?”
孙讷抬头一笑,目光灼灼道:“弃之如敝履又如何,世人作茧自缚,弄出那许多条条框框禁锢自己,我不过是选一条捷径罢了!”
他话音未落,一招停云剑中的“泪烛摇摇”向温石桥刺来,此招的要诀在于剑势飘忽捉摸不定,令敌人乍然难以分辨方向。
温石桥早就有所防备,横剑接下这一招,却发觉这其中蕴含的力道与方才截然不同。但他内力深厚,身形未动,这骤起发难的一剑便像江河冲入大海中,化解得干干净净。
虽然未落下风,但温石桥察觉到这一剑的异处,不禁大怒,剑客苦修,最恨的便是投机取巧之徒,更何况这是他本门剑法,当即一剑将孙讷挥出十余丈外,还不等他挣扎起身,就一剑插进他脖颈旁的瓦片中,剑刃离他的喉咙不过一寸。
“这就是你走的捷径?”
孙讷五指抓进瓦片的缝隙里,方才那一击透支了他体内“偷来”的内力,身体还在不停颤抖。
温石桥俯视着他:“这就是你从沈醉禅那里得来的秘密?可惜天下只有一个沈醉禅,而你,不过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蠢货罢了!”
孙讷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哈哈大笑道:“师兄,你还和从前一样自命清高,你以为只要高我一筹,便什么都赢了?”
温石桥还不及说话,听见身后唿哨一声,倏忽间夜空中十余个黑袍人逼近,停在两人附近的屋瓦上。
孙讷躺在屋脊上爬不起来,嘴角带血,笑得渗人道:“一人不敌,还有百人千人。师兄还是不要想着什么解秋了,先过了师弟这关吧。”
牢房阴冷。
这里处于地下,连扇窗都没有,弥漫着血腥的臭味。
阿云把头扎进赵昔的怀里,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后者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髻,作为安抚。一只手握着镣铐的铁链,免得这寒铁冻着小姑娘。
陶璋坐过一次牢房,此时倒还算镇定,寻了些干净的干草堆起来,对赵昔道:“先生,坐这儿吧。”
赵昔看过牢房另一角脸色苍白的齐家主仆,道:“请那两位姑娘过来坐着吧,到底是我们连累了她们。”
陶璋点点头,走过去和那主仆俩说了几句,两个年轻女子本不好和男人坐得太近,只是非常时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走过来道了谢,满面愁容地坐下。
赵昔见陶璋并没像她们一样手足无措,反而还能劝解别人,不由笑道:“你比我初见你的时候,的确要长进许多了。”
陶璋挠挠头,道:“先生,其实我心里也怕得很。”
赵昔道:“不用怕,你是陶家的二公子,世家纷争再乱,怎么也波及不到陶家人,否则岂不是自断财路?”
陶璋道:“我难道只担心我一个?我是听他们污蔑师祖,怕先生你也受他们欺负。”
赵昔眉头动了动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太多,只要你们安然无恙,我一个人自有办法。”
他现在第一要想的,就是如何把这两个孩子和齐家主仆万全地送出去。
牢房又陷入沉默,赵昔思索片刻,见齐大小姐坐在一旁实在不安,为免她们惊惧过度,便随口搭话道:“大小姐要找的人可是武林人士?”
齐大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是。”
赵昔道:“有什么线索?小姐说来听听,或许在下能够帮到一二。”
齐大小姐道:“也没什么线索,小女只晓得,他是一名剑客。”
赵昔挑挑眉道:“剑客?冒昧问一句,小姐是在何处见到他的?”
齐大小姐原本神色忐忑,此时和人说起心上人,苍白的脸上倒透出一层薄红,细声细气道:“小女大病前,曾随父亲去洛阳观赏名动天下的‘墨牡丹’,在染心台的牡丹园里无意撞见了那位公子。”
赵昔想起来当初借住齐家的时候,的确听下人提过一句,这齐大小姐虽是个深闺女儿,却是个情痴。便笑道:“想必这位兄台的相貌人品皆不俗,才能得小姐一见倾心。”
那伴着齐大小姐的随身丫鬟道:“可不是。小姐自从洛阳回来,就偷偷画了一幅那位公子的肖像,藏在枕头底下,连老爷夫人都不知道呢!”
齐大小姐脸色绯红,训斥那丫头道:“谁叫你嘴快了!还不自己掌嘴。”
丫鬟忙打了嘴巴两下道:“奴婢错了,小姐恕罪。”
赵昔见她主仆总算没有方才那般惶惶不安,也就笑了笑,打住话头。
五人在这牢房里枯坐了不知多久,偶尔说几句话,阿云已窝在赵昔的怀里睡着了,另外三人也有了倦色。
这是牢房外的长廊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武林盟弟子,和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走到他们这间牢房前,掏出钥匙来开门。
这些人都一声不吭,开了牢门,径直来抓陶璋和齐家主仆。陶璋双手被他们反剪在背后,死命挣扎道:“你们干什么!”
那黑袍人不耐地“啧”了一声,右掌在陶璋颈后一劈,把人打晕,又如法炮制地打晕齐家主仆。
赵昔自打他们开牢房之后就被那两个武林盟弟子盯住,只好静坐在原地,阿云被吵醒,害怕地抱紧他的腰。
眼看着其他三人被带出去,赵昔开口道:“你们把我师父关在哪里了?”
那两个武林盟弟子道:“你和季慈心都是下毒案的嫌犯,等着明早受审吧!”
那么陶璋三人是被当做无关人等放出去了?赵昔心下稍安,手搭上阿云的肩膀,道:“这个小丫头和案子也没有关系,你们何必也关着她?”
“她有用。”那黑袍人忽然道。赵昔和他打了个照面,只觉得此人眉目间有浓重的阴郁之气。
这莫非就是韩音所说的魔教弟子?
三名武林盟弟子拖着晕过去的三人走出去,正要锁上牢房,忽见走廊上有人来到,身着道袍,背负六尺短剑,面目冷峻。
三名弟子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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