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眷旧人归》第10章

看了看天色，惊鸿起身准备回如画山庄。他们这边刚开门，对面便像心有灵犀似的也开了门，迟慕出了屋子，轻轻关上门，和云决还有念明笑谈几句，便与惊鸿一起准备离开。
念明进了东屋查看迟薪的情况，云决与二人道别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了迟慕，与他交谈了几句。
念明从东屋出来时就看见云决倚在大门边上，双臂环在胸前，似乎是望着夜空出神，面容在月光下愈发清俊出尘，只是看着那轮廓优美精致的侧脸，念明突然就意识到了他好像不开心。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哥哥，你——”
话还没说完，念明不得不住了音，因为云决在他叫哥哥的时候便侧过了头，微微蹙着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望了过来，念明还是头一次见他毫不掩饰地把心情写在眼底透露给他，惊疑，难过，愤怒，又带着那么一些欣喜，种种复杂的感情在云决眼底聚成了一个漩涡，似是要把念明吸进去一样，他竟然连将视线移开都办不到，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狠狠地揪了起来，一跳一跳地疼。
念明将指甲用力按在手心里，总算是没继续怔下去，但他却摆不出平常的笑容，只能硬着头皮轻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这人关切的目光，云决直起身子，闭了闭眼，道：“无事。去睡吧。”
“好……”见云决眼底又是一片清明，念明便也没再多问什么，与云决一起回了西屋。因为时间太晚，客栈早已打烊，所以他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西屋除了与东屋一模一样的床之外，还多了几个临时搭建的睡榻，念明挑了一张靠近墙边的，与云决道了声晚安便躺了上去。心里虽然对云决方才的眼神有所怀疑，但最后还是悄悄叹了口气，面冲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云决则看着不远处那个年轻人的背影，又想起了迟慕的话。
“没有啊，我们从未谈过生辰的问题。”
这世上知晓云决生辰的人，除了早已去世的父母，就只剩下迟慕和惊鸿，以及……这个名字在这八年里被云决念了无数遍，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可现在他却有一些犹疑，这个年轻人的生辰，年纪，举止神情，甚至是他唤他“哥哥”时的感觉，无一不让云决将他与八年前的孩子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这个人竟然还知道他的生辰。可是，若真的是那个孩子，那他为什么要装作与他刚刚认识的样子呢？
云决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道背影，心中暗暗问道：“阿翎，你可是……不愿原谅我吗？”
第12章　第　12　章
而念明这边还不知一个生辰就将他基本暴露的事实，他只当云决早就忘记了那回事儿，更何况他根本不知世上知晓云决生辰的人竟是如此之少。所以第二天见云决起床后照样笑着打了声招呼，而见云决与往日无异，便也刻意不再去想昨晚那一瞬间的失态。
念明一早便起了身收拾妥当，面具也好好地遮在脸上。摸了摸面具回过身，就看见云决坐在桌旁，似乎是在发呆。
念明上前两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你以前，真的没有见过我吗？”云决将视线移到身旁的人的身上，看着那人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微微闪动，随后扯出了一个微笑，道：“是啊，我之前一直和师父在山上住着，怎么可能见过你呢。”
“嗯，有理。”云决似是想明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掩去了眸中的怆然。
念明也并没有多想，又仔细地看了看云决，见无不妥之后，便去了东屋查看迟薪的伤势。
云决依旧坐在桌旁，双目盯着地上的某一点微微出神。自从怀疑了他的身份之后，云决越来越觉得那张银色面具下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的那张脸。可是……他回想着方才那人答话时的笑，心里微微有些犯疼。
阿翎并没有失忆过，只是不想与他相认。
这一认知让云决整个人都失落了起来，等如画山庄的事情结束了之后他们要怎么办呢？就此别过吗？
心口愈发地疼了起来，云决攥紧了双手，长叹了一口气。若是阿翎想要的，那便……依他。
午后，念明坐在客栈大堂的老位置，趴在桌上，单手撑着头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心下也有些疑惑。不知怎的，念明总感觉昨晚之后的云决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尽管云决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是念明因为太注意他，对他特别敏感，所以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感觉得到，云决变得和前阵子他们相处时不一样了。
路上他和云决说话的时候，对方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虽然在听但却是目视前方。回到城内走在街上竟然是让他走在里面，而不是像平日那样任由念明刻意地走在外面。偶尔说话时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淡淡的，反而带着一种念明也说不出来的感情。午饭的菜他点的都是云决爱吃的，而云决想了想，换了的两道菜竟然是他爱吃的。甚至在他大笑着讲出一件好笑的事情的时候，云决眼底也带着明显的笑意。
念明拍了拍头，云决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对！念明脑中一道亮光划过，这就是云决在对自己好啊！虽然之前云决也没对他不好过，但那是无作为啊，而现在明显是他在有意识地对自己好啊！而且这种好像被宠着的感觉就和八年前一样啊！
念明因为这个想法惊得坐直了身体，啪啪两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然，打到的是面具。这不对啊，难道云决已经知道他是阿翎了？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他太敏感了，况且云决可能已经根本就不记得他了啊，有可能因为怀疑他是阿翎而对他这么好吗？
想到这个，念明有些激动的心情似烈火突然被冷水浇过，只余下丝丝的声响和几缕青烟。
他双手撑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几次纠结到底该不该问一问云决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但又觉得似乎总是提这些陈年旧事是自己太过小气。毕竟那人现在是一教之主，能让整个武林都忌惮三分，自己再这么总想着好多年前的那点情分，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攀龙附凤一般。
念明苦笑了一下，总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也没意思，反正现在又和那人认识了，即便如画山庄的事情解决，他们要离开，那自己也算是又在那人面前出现过一次，这次会记得多久呢？
还没等念明继续想下去，一道衣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明有些惊讶，抬头一看，云决正好坐在了他的对面。
自从云决的伤好了之后，功力也全部恢复，他轻功极高，念明平时因为极注意他，所以基本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而这次因为有些走神，居然在云决已经坐在他对面的时候才发现。
见面前之人有些呆愣地看着他，云决眼底笑意流露，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温润之感，“看你很久了，面上已经能开染坊了。”
为什么他感觉哥哥的声音好像比以前还要好听了？只一次，念明仿佛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急促有力，仿佛要冲出胸膛一样。他抬手卡在眉骨上，似是因为被云决看了这么久而尴尬，实则是掩去了眼底因为突然急促的心跳而带来的惊异。“隔着面具也能看出来？我都没发现你在……”
“是啊，想什么这么入神？”云决方才走近，看见这人虽然戴着面具，但心里的想法全都通过那双漆黑晶亮的眼睛表现了出来，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也没什么……”念明嘟囔着，坐直了身体，道：“你怎么没在房间里？”
“整日这般无所事事，真要闷坏了。”
云决语气里的抱怨让念明很是讶异，果然果然啊，自从回来之后，云决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生动了，谈话间居然会流露出情绪，再也不像初见时那般淡漠，反倒是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的，让念明很容易就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少年。
这种感觉相处起来倒是更加轻松。念明嘻嘻一笑，道：“可别，等你回去之后，怕是教务要堆积如山了，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一下。”
云决看着面前的人，目光深邃如幽潭，带着些许的笑意，“不会，教中自有人打理。”
“哎，”念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来你这个教主经常偷跑的嘛。”
“似乎也不算经常，”云决认真想了想，道：“只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离开一个月左右。”
“固定的时间？可是有什么事吗？”念明很是好奇，听云决的语气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便问了出来。
云决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