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第18章


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穿着汉袍,面如死灰的女子。
尽管对方的皮肤有些干裂,双颊也因塞外的恶劣气候生出了浅浅的红色斑块,柳月形的乌眉和丹凤眼都透着汉人独有的东方美。而她纤弱到随风颤的娇小身形,更是让刘婷确定对方和她来自于同一片土地。
刘婷把头靠过去,压低声音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女子用她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神看了看刘婷,又低下了头去。
“听他们的话。”她绞着手里的帕子说。暴露在外面的手肿得像萝卜一样,还结着青紫色的痂。“不想死就顺从。”
刘婷嘴上“哦”一声,内心却开始质问自己:真的要顺从吗?像只畜牲一样活下这片陌生的土地,以绝对的顺从取悦害自己成为奴隶的仇人?
“我怕死,也想活着。可是……”被推搡到撞在女子身上,刘婷扶着她的肩道:“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咱们不如一起想办法逃回去?”
女子摇了摇头,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刘婷:“想办法逃?咱们只是女子罢了。听不懂他们的话,这个破地方也不是大吴——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就算跑得比马快,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算不吃不喝,能避开其他的铁勒人,咱们也不一定能回得了家。你我自小就在院子里长大,出了院门都不认路,又怎么可能从铁勒的疆域回家?大吴女子的幸福无一不是靠顺从换来的,顺从好歹能让我们好过一些。”
刘婷一点也不认同女子的话。虽然她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对未婚极少踏出院门的大吴女子,甚至是数千年来的汉族女子来说,顺从或是服从显然是一种美德。千百年来,汉族女子也一直尊崇着“出嫁从夫在家从父”的观念,可刘婷不是只在古代生活过。
如果说,女子的话只是让刘婷想反问对方:“顺从如果在这里有用,为什么敢挑战男子的铁勒女会获得家主的称赞?”,那么女子接下来的遭遇,则让刘婷下定了决心绝不顺从。就在刘婷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身边的女子被一个强壮的男人绞着头发按在了地上。
从男子的服饰来看,刘婷肯定对方并非一家之主,也不可能是女子的归属者。可所有人见到男子开始撕扯女子的衣服时,不是前来阻止,而是不断发出喝彩声。就连围坐在不远处的家主们也举起酒杯,用吆喝和口哨声助兴。看来女子的归属者并不介意有下人享用自己的奴隶。
这种可怕的事实,刘婷不是没有想过。可假想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在汉族女子哭泣伴着尖叫声响起后,刘婷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拉男子。手还没碰到对方,便对身形健壮的男子甩开。
“把扎西家这头没成年的母羊拉远点。”已然骑在女子的男人对身边依然在击掌喝彩的人们发出求助,然后勾起嘴角对着身下的女子说:“叫吧。叫得声音越大,老子越开心。”
被人强行拉开时,刘婷已经闭上了眼睛。可眼睛能闭上,耳朵却依然能听到。酒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刘婷都没看见。她只知道铁勒语的喝彩声中,一直夹杂着女子的哭声和时不时的惊叫,而随着扎西一同走进她的男人对着她的方向说:“扎西,你这头没成年的母羊还要多久才能拿给兄弟分食?”
刘婷打了一个激灵,咬着牙做好了决定:大吴女子的服从在这里只会换来更悲惨的命运。即在铁勒,就该用铁勒女人的办法解决问题!
从酒会回来后,刘婷很努力的给了扎西一个笑容。她用别人绝对听不到的声音发出试探。她对扎西说:“您是所有家主里面最富有也是最强的,我只想服伺您。”
正在剔牙的扎西诧异的瞄了一眼刘婷,不置可否。
25。 收获() 
刘婷终在简仲溪的帮助下,把腰扣敲进了旺姆的木榻。当腰扣没入木榻,只留下了长着锈斑的尖头时,刘婷赶紧将木榻放在了旺姆衣袍边。
孤立在荒漠中的破损营帐依然有靡靡声音传出,刘婷知道那是旺姆依然在与她的情人痴缠。这一刻,刘婷再次庆幸铁勒豪放的民风和女性的热情。哪怕是与非本家的情人幽会,策马而来的旺姆也没有任何捏扭。见到情人的那一刻,旺姆便一边下马一边除去厚重的衣袍。连带着随身携带的木棍,也被她暂时丢弃在了帐篷外。
虽不是真正意义上只活在后院,非礼勿视的大吴女子,刘婷还是觉得只剩下薄薄内衫的男女有些辣眼睛。可这种机会极其难得,还是简仲溪想尽办法争取来的,刘婷可不会因为羞怯而错过。更何况,除了把腰扣敲进木榻,她还用很多事要抓紧时间做。
掀开厚重的衣袍,刘婷找到了被铁勒男子羊皮袄盖住的腰带。由熟牛皮制作的腰带顶端,正是常见的汉族腰扣。刘婷一点也不担心太大会惊动帐内的男女,她迅速扯下了腰扣,骑着偷来的马奔向奴隶主扎西。被守在栏门的男人赏了两个巴掌后,她被拖到了扎西面前。
“我不是逃跑。”在扎西正在思考如何处罚自己时,刘婷赶紧声辩。“我连水都没有带。”
“啧啧,难道说汉奴爱上了铁勒之地,骑着马儿赏景?”坐在榻上给儿子编发的娜梅尔对扎西说:“若真这样,家主的这个汉奴还真是不一般呢。”
人不跟奴隶直接对话,被娜梅尔当作透明的存在,刘婷毫无意外。她故作害怕的向乌梅站立的方向靠了靠,用并不轻的声音嘀咕:“旺姆出去没带水。我以为家主让她出去办事,怕她发现没带水又回来打我……”
“奴隶最怕鞭子。旺姆的鞭子变成了木棍,汉奴就更怕了。”乌梅幸灾乐祸的说:“家主,旺姆出去和别家的男子幽会了。就是您明令不再打交道的那家。”
铁勒人不掩饰情爱,幽会这种事对旺姆未婚嫁的女子来说,不是耻辱而是个人魅力的佐证。可惜,夺场能听懂铁勒话的人,无不知扎西要把旺姆嫁给一个另一个男人。有婚约的女子再如此不忌读,连扎西也皱了皱眉头。
“欧珠也不管好她!”推开了娜梅尔搭上来的手,扎西皱着眉吩嘱把刘婷抓来的汉子:“去把旺姆抓回来。”
提着裤子进来的旺姆一进帐,乌梅正蹲在地上为扎西托着酒盘。即便整张脸都被酒盘遮住,乌梅还是没有错过离间的机会。旺姆掀开帘布时,乌梅正说:“您千叮万嘱,却还是捆不住她的脚。毕竟是您首个妻子带来的人,怕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整个营区,只有你会在背后嚼舌头。”豪放惯了的旺姆怒火冲脑,又哪顾得上其他?操起木榻给了乌梅重重一击。美酒夹杂着鲜血在帐内飞溅时,被一个铁勒男人踩在足下的刘婷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刘婷做过无数次假设。最坏的打算是,木棍上的尖头划破了了乌梅的衣袍,对同族冒然使用锐器的旺姆会在乌梅和围观者的声讨下,被扎西调去服伺牲畜。最好的打算是,木榻上的尖刺划伤了乌梅,作为受害者的女主人,娜梅尔会依仗着得宠的形势,让旺姆更早嫁出去。
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的打算,刘婷只是想让旺姆远离自己罢了。可她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得要严重的多,也可以说是好得多——由于用力过狠,木棍对准的方向又是乌梅露在衣袍外的是颈脖,长着铁锈的尖刺将脆弱的颈脖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从翻开的皮肉后直冲而出,喷了扎西一脸。
扎西的反应是整个营帐中最快的。在旺姆还处于目瞪口呆时,脸上仍有鲜血淌下的扎西在身边抓了一下,将尖尖的牛角梳扎进了旺姆的脖子中。
比起即刻毙命的乌梅来说,旺姆死得更加痛苦。握着牛角梳留在身体外的部分,已然瘫跪在地上的旺姆张了张嘴显然想说话。可她再怎么张嘴,发出的声音只有鲜血自嘴中涌出的“咕咕”声。“咕”了好一会,她才把头转向了刘婷。
旺姆留给刘婷的最后一幕,是死不瞑目的怒视。见过李菊死亡,又被塞外辛酸折腾过的刘婷自认为已经麻木,却在扫了一眼旺姆的死状后吐得天昏地暗。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意识逐渐找回时,她出现在羊圈里,整个身体都痛得不属于自己一般。
“扎西发了好大的火。”简仲溪的声音轻轻在耳边敲起:“他说你要到这里冻上三天才行。是不是我们陷害旺姆的事被发现了?”
“冻上三天是因为我骑马出去。扎西想让我和羊在一起,认清我不过是头牲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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