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始梦》第60章


“我也去,”柳文清紧跟上,“你家那个小丫鬟嫁人了吗?没主儿的话送给我罢。”
青雎踩着坍倒的南薰门入城,这门历经大楚几代皇帝,屡次将敌寇隔绝门外,风雨中飘摇了一百多年,终是三根千斤门栓尽断,在这场大战中宣告退役。
三个人打马过巷,悄寂的汴京城像沉睡了一般,不闻一丝响动,不见一点火光。只是这一夜并没有几个人能安稳入睡,只怕是皆在黑暗里惴惴等着天命降临。
等到转入将军府所在的街巷,宁琅倏忽一愣,只见远处一点光亮忽闪,像天边一颗残星为迷途之人引路。
整座汴京城里没有人家敢亮灯,都怕万一敌军入城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唯这一点光亮映在眼底,化开了一夜肃杀带来的冰寒。
随着马蹄声渐近,那火光动了动,一席白衫从门口出来,挑着一盏八角玲珑宫灯步步上前,烛光幻明幻灭,虽飘摇微弱,却浸透深沉夜暮,引着人一路向前。
及至近前,那小人儿停下脚步,抬头冲人一笑:“师父,你回来了。”
下一瞬便被带着夜色森寒的玄甲拉入怀中,脑门直撞的生疼,那人一身的血腥气,都盖住了随身自带的冷香,白束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只愿此生都溺在这怀里,再也不松开。
“我回来了,”宁琅握了一天一夜寒铁枪的手在抱上那小人儿柔软身段之后竟有些发抖,有些事在战场上他不敢想,怕牵挂太多反倒来不及实现,如今却一股脑涌上来,将人从怀里拉开几寸,紧接着一双带着干涸血迹的手托着那张玉润小脸,俯身下去。
还是血腥味,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唇齿干涸,这一日肯定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思虑完这些之后白束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深情缱绻的吻。舌尖轻巧撬开牙关,而自己竟不知何时配合着与其勾连在一起,鼻息萦绕,他仰着一张脸本就来的艰难,那人尚还觉得不够,一只手插入发间将人又往里按了几分,恨不能吃干抹净将人吞下肚去。
无关□□,却用情至深。
及至松开,头首相抵,宁琅指腹摩挲着白束眼角那颗小痣,轻声问:“在等我?”
白束点点头:“嗯,等你大捷,等你回家。”
“不怕等来的不是我?”
白束一笑:“你舍得丢下我?”
宁琅顿了顿,笑了:“不舍得。”
“若等来的不是你,”白束轻声道:“那你定是在别处等着我,我便第一个去找你。”
再次将这小人儿拥入怀中,有这一人夜里挑灯等他,生死相随,此生无怨。
直到背后小声笑着轻咳一声:“我说宁大将军啊,咱能不能先进去,您是钢筋铁骨,见了知心人这不痛那不痒的,我这一身骨头可是快要散架了。”
柳文清:“人家历经生死温存一会儿,你多等一会儿会死吗?”
苏蠡:“刚是谁跟我抱怨:‘哎吆,这得亲到什么时候去,我那小丫鬟还在府里头等着我呢’”
柳文清:“好事多磨,我不着急,这是人家府门口,他俩就是要在这大干一场你也管不着。”
白束:“……”
他怎么就没看见这两尊活佛也跟着来了。
“走,进去,”宁琅笑了笑,接过白束手里的灯笼,牵着人往里走。
进了府才知道宁家上下也是一派灯火通明,上至老将军老夫人,下至奴仆杂役一应在等着。宁琅先去正堂拜见了两位老人,再去祠堂告慰祖先,感念庇佑,等回到自己房里,才见那小人儿已张罗好沐浴事宜,笑盈盈看着他:“师父,这次能卸甲了吧?”
第二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宁琅睁开眼看着那小人儿蜷在他怀里还在睡着,想是被惊扰了,微微皱着眉,日光倾泻,映在眼角小痣上,说不出的温润柔情。刚待轻手轻脚起身,环着他腰身的两条胳膊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不由在人鼻头上一点:“既是醒了,干嘛不睁眼。”
白束这才微微眯了个缝,懒洋洋道:“别动,再让我抱一会。”
宁琅无奈一笑,只得对着门口道:“你就在那说罢。”
门外随从道:“宫里来了位公公,请三少爷进宫议事,”顿了顿:“还说让三少爷带着小公子一块过去。”
宁琅皱了皱眉。
“别去,”白束在他怀里轻声道:“肯定又是让你到处去收复叛乱,罪名还没给你洗清,才不给他做这些便宜买卖。”
宁琅看了人一眼,冲外面道:“让公公稍等,我一会儿随他过去。”
“师父~”白束皱眉抱怨,“都说了不去了,昨天打了一天,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双手环在人腰上:“我不管,我不让你去。”
“别闹,”宁琅在人额角亲了亲,“我过去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里等着我。”
白束抬头冲人一笑:“你不怕他治你抗旨不遵之罪?”
“你是我的人,要去哪儿不去哪儿我说了算,你放心,我不会再出去给他平叛,就在京里守着你。”
“唉,”白束叹了口气,总算收了一双胳膊,“那师父,我给你更衣。”
梳洗完毕两人去了正堂,宫里来的小太监只见宁将军早已换了一身朝服,只是那小主子却还是一身随意打扮,甚至都没束发,松松一个髻挽在脑后,说不出的散漫随意。
小太监吞吞吐吐道:“小主子……您也是要……”
“我不去,”白束一双眼睛尽在宁琅身上,只觉师父穿铠甲好看,穿朝服也好看,随意瞥了那内官一眼:“你回去告诉他,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等他做完了我再去见他。”
他没跟宁琅说过他跟萧染的约法三章,只是宁琅听了也全无疑虑。
小太监犹豫:“这……”
白束没再理睬,最后给宁琅正了一下襟领,“师父,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
第69章 姹紫嫣红
萧染让人过去果然是商讨平叛事宜,听到白束没过来也只是黯然神伤了一会儿,转头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想任宁琅为北伐大将军,北上扫除萧启在大名府的残余势力,同时一举平定燕云十六州。
宁琅只道自己是罪臣之身,不便离京,转头举荐了卫业征和陈源。
二月二十,开印复朝,萧染果然让卫业征和陈源统领大军二十万出兵北伐。何温南下前往江宁府处理宁王萧沛的势力。齐王虽未参与谋反,却是因为夜秦提前洞悉其阴谋,软禁了齐王嫡子萧子桓才得以制止,命戴至德带兵过去缴纳齐王兵权。靖西王秦俞榷最后虽弃暗投明,但谋反事实证据确凿,罢黜其侯爵世袭,贬为庶人。经此一役,祸源来自藩王拥兵自重,自此严格控制藩地内军队数量,人员登记在册,在京中成立卫军营,各地藩王送精锐入京。侥幸逃脱的萧启和叛军全力追捕,绝不姑息。此次护驾有功的卫业征陈源等人论功行赏,牺牲将士好生抚恤,禁军、肃州军犒赏全军。夜秦国太子护驾有功,免除夜秦三年贡赋,允许夜秦在沿海周边与大楚通商。
最后则是最重要的两点,骠骑将军宁琅在除夕之夜发生的案件多有疑点,命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明堂会审,结果昭告天下。豫亲王皇九子萧怀剑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孝悌忠信,必能克承大统。着册为皇太子,移居东宫,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自打宁琅把白束接回将军府,白束立马接替了宁琅在府里的地位,成了宁家的团宠。宁家原本只有宁琅一个小辈,还常年征战不在家,众人连个能讨欢心的小主儿都没有。新来的这位小公子温润如玉,对谁都谦谦有礼,长的又是乖巧聪慧惹人疼的模样,顿时便引起了大家伙儿的好感。小厮们日日上门讨教学问,丫鬟们过来征求刺绣的花色,连厨娘都三天两头过来问他想吃什么,一时间小公子小公子的在将军府里叫的好不热闹。
只是这人一回来就住在三少爷房里,日日与三少爷腻在一起,据值夜的小厮说还听到过小公子在夜里轻声啜泣,小声求饶,只是第二日一开门两个人又跟没事人似的言笑晏晏。后来一打听,人是从宫里出来的,写的一手好话本,顿时了然,相互商谈好了不要在外头乱嚼舌根,反正老爷夫人都不介意,他们只管伺候好了就行。
那日宁琅去了大理寺,白束又被宁老将军拉到后花园的凉亭里下棋。汴京三月,恰是花红柳绿的好时节,宁老将军致仕后在将军府后花园里种起了蕙兰,正值兰花花开之期,花香浓郁,粉蝶翻飞。
白束笑意盈盈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提了两个子,宁老爷子凝眉一看,好一手“扑吃”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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