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始梦》第69章


所有人齐齐望过去,只见一袭白衫从天而降,屹立在神台之上,宛若天神下凡。
那天神还未发话,又见一人从神像后出来,声音泠泠如弦上音:“朝廷赋予你们刀兵之器,是让你们屠戮百姓的吗?”
“什么人装神弄鬼?”顿时火光骤亮,众人这才看清神台上站着的确实是人,众衙役举起手中刀一哄而上,只见那人飞身下神台,一脚出去当即又有两人倒地。
“师父当心,”白束嘱咐一句,自己也跳下神台,将那摔倒在地的老人小孩扶起,仔细查看:“伤到哪儿没?”
小女孩瑟瑟地摇摇头,扑到老人怀里小声啜泣。
白束在小女孩两个小髻上摸了摸,劝慰一笑:“不用担心,我师父很厉害的。”
果见一众衙役根本不是对手,不消一会功夫便都哀嚎倒地,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躲在门外出声恐吓:“你大胆,我们是邙岭县县衙里的公差,你可知你妨碍朝廷公差执行公务该当何罪?”
宁琅冷冷回道:“我倒要问问他们一伙老人孩子犯了《大楚律》的哪一条,一群衙役也有权力草菅人命了?”
那头头面露惧色,当即便知这人不好惹,招招手示意倒在地上的衙役出来,背后有了人,底气也足了些,哂笑道:“这些人确实没干什么罪恶滔天的事,他们错就错在身娇体弱――染了瘟疫。”
宁琅当即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只见白束尚还跪坐在那群人之间,亦是满目震惊地望着他,手上甚至还拉着那小女孩一只手。
指节僵了僵,却并未松手。
趁着两人愣神的功夫,外面的衙役早已拿起备好的铁索将庙门一锁,哈哈一笑:“你们便同这些染了瘟疫的灾民待在一处罢,过个两三天爷爷们来给你们收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番外来了
第77章 番外一 晋阳城(2)
宁琅也顾不上门外那些叫嚣的衙役,两步上前,却见白束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冲那老人道:“大爷,我懂一点医术,能让我给你们看看吗?”
那老人抬起头来小心打量,才见人一副霁风朗月的风貌,一袭白衫清尘脱俗,竟与那庙里的天女神像有几分相似,这才颤巍巍将手伸出去。
白束毫不避讳地将手搭上去为人诊脉,分别查看了几个人的舌苔眼白,又问了几个问题,回头冲宁琅一笑,“不是瘟疫,是痢疾。”
宁琅心头悬着的一口气沉了下去。
白束缓缓道来:“所谓痢疾,即为湿热、疫毒、寒湿结于肠腑,气血壅滞,脂膜血络受损,化为脓血,大肠传导失司,发引而致。其病症与瘟疫类似,皆伴有高热、神昏、惊厥等症状,若是不仔细诊断当真可能会混淆。”
“不是瘟疫,不是瘟疫那……”老人眼里闪过一瞬亮光,“那我们还有救吗?”
“《景岳全书》有载:凡治痢疾,最当察虚实,辨寒热,若四者不明,则杀人甚易也。你们病症来的急,据我观测,应该是疫毒痢,”白束有条不紊道:“疫毒痢当解以白头翁汤加减,白头翁、金银花、白芍、黄连各一钱,秦皮、地榆各五钱,熬成汤药饮下,不日便能止住痢下脓血。”
“只是……”有人小声道:“只是这门从外面锁了,不说拿药,就这么待下去,不出几日便在这里饿死了。”
“这个倒不是问题,”白束站起来冲宁琅一笑,“师父。”
宁琅点点头,众人在白束引领下皆退到角落,只见这位天神般的人物从怀里掏出两枚棋子大小的玩意儿,往门上一扔,亮光乍现,轰天动地,连天女像都跟着颤了颤。等到尘烟散去,才见庙门已轰然倒地,连带锁门的铁链子都断成了好几截。
众百姓当即惊为天人,纷纷跪地叩首:“多谢大人相救。”
白束笑着将人扶起,“我们不是什么大人,不过就是懂一点行走江湖的手段。在下苏九允,”指着宁琅,“那是我师父,大家唤他三郎就是了。”
小女孩鼓着勇气脆声道:“那我能叫你小九哥哥吗?”
白束柔和一笑,在小女孩头上摸一摸:“好。”
再道:“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我去城里给诸位抓药,今夜就先在这庙里将就一夜罢。”
将这些百姓安顿好白束始才好好躺下来,百姓皆在神台右侧,他们在左,一道神台相隔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白束再三确认没人能看见,这才小心着一双手上去环住宁琅的腰,前半夜筋疲力尽,后半夜又整了这么一出,一躺下来就像软了筋骨,一动也不想动了。
压低声音小声道:“师父,这些人只怕是染了痢疾被误以为是瘟疫,这才被驱赶至此,防止感染他人,再者人死在庙里就不干那县太爷的事了。”
“嗯,”宁琅点点头,“理由再冠冕堂皇,草菅人命却也是不可原谅的。”
“只是这么多人同患痢疾却也稀奇,痢疾虽也有感染性,但能力远不及瘟疫。痢疾多由饮食不洁而生,这么多人同时罹患,应该是吃了相同的东西,如今源头还未找到,只怕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宁琅将人抱在怀里揽着,“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好好询问罢。”
“嗯,”白束点点头,“明日我去拿药,顺便试试从城里能不能打探到什么。”
宁琅眉头一皱:“我去拿药,你好好待着。”
白束不禁一笑,仰头问道:“师父担心我?可我留在庙里那些衙役再过来我可打不过,师父就不担心了?”
宁琅眉头果然皱的更紧些,才听白束小声求到:“晋阳城里没几个人认识我的,我去抓药,快去快回,行吗师父?”
“两个时辰。”宁琅沉声道:“两个时辰回不来,我就去找你。”
白束计算了一下时间,两个时辰以他的脚力刚好能走一个来回,当真一点空余都没给他留下,不由撇撇嘴:“师父好生小气。”
“那便不去了,你离开一时一刻我都不放心。”
“好好好,就两个时辰,”白束急忙妥协,想了想不禁笑了,在人后腰上画着圈圈:“师父可是怕我再去找那个花魁?”
宁琅欺身一压,在人耳边一字一顿咬道:“我看你是还没长记性。”
白束顿觉手脚发软,头皮发麻,悻悻往人怀里缩了缩:“记得了记得了,买完药就回来,两个时辰,绝不留恋。”
宁琅这才下来躺下,把人往怀里一圈,“睡吧。”
第二日入了晋阳城,白束不禁皱了皱眉,这才刚刚离开了两日,晋阳城里竟涌进来这么多灾民,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且看这些人一个个目光羞怯,却也不像是常年乞讨为生,定是哪里的黎民百姓遭了天灾,这才逃难至此。
白束买了几个馒头给这些人一一分发下去,借机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问便有几个民妇偷偷抹眼泪,只道他们原是沱河陵的百姓,奈何他们村子地势低洼,入了夏以来连日暴雨,沱河决堤,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尸横遍野,饿殍遍地,尸体在河里都泡的发了臭,只有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才侥幸一路乞讨来到这里。
白束不禁皱眉问:“如此天灾,朝廷不管吗?”
几个男人叹了口气,“朝廷管,甚至还派了钦差下来巡视,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被迫长途跋涉迁徙。”
“这又是为何?”
“如今朝廷注重绩效,那县令为了粉饰太平,遂将我们从原籍驱赶出来,你若现在去沱河陵看一眼,那定是一副官民一心,盛世升平的假象,只因我们这些真正的灾民早已被驱赶出来了。”
“岂有此理!”白束握了握拳,“如此欺世盗名之辈如何能做的了百姓的父母官?”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只道:“如今我们只盼着那朝廷钦差能早些走,我们也好回去看看我们的房屋田地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辞别了这些百姓,白束心中不禁戚戚,所谓太平,竟是靠踩着这些百姓的尸骨而塑,前有邙岭县将染了病的百姓驱逐到破庙里,这又有沱河陵将真正的灾民偷天换日,做足了表面功夫,内里却腐朽的一塌糊涂。
也不知这钦差是何许人也,竟这么被牵着鼻子走的顺风顺水。届时回去一报,君悦臣悦,唯一苦的却是老百姓。
从药铺抓了药出来,白束心中烦闷埋头往回走,一个不当心撞上一人,急忙后退两步拱手道歉,看清撞的人心头一凛。
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那个衙役头头。
“你……”衙役眯眼打量着人,一时没认出来。
昨夜火光昏暗,与他们对打的又是宁琅,至于后来出现的白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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