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196章


鲁嬷嬷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笑道:“您放心。老奴省得。叙秩阁简陋,我就不虚套请您入内喝茶了,也好不耽误老姐姐回宫复命。”
杨宫人嘴角带出一丝笑,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便带着慈安宫的两个小侍女离开了。
见她们一行去得远了,那鲁嬷嬷抬起头来,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一番,劈手就将我头上的海棠玉簪摘了下来,厉声道:“进来!”
我发髻顿时松散,不由问了一句:“嬷嬷不问自取,是何道理?”
见她勃然作色要开口呵斥,遂道:“小莞知道应该敬上些好东西与嬷嬷,可今日仓促之间,不曾专门备得。”手指触到腰间的荷包——还好,荷包里有几件日常把玩的大内精品。遂解下荷包递过去,“这个荷包,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鲁嬷嬷接过荷包,也不避讳什么,当即解开抽绳看了眼,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却依旧未把簪子还我。
这簪子是晟曜适才递与我挽发所用,我心底实在不愿它落入这样人的手中。便一边笑着伸手去取簪子,一边道:“原本簪子一并与了嬷嬷也无妨,只是没了这发簪,小莞用什么挽发呢?”
荷包内的东西不可谓不丰厚了,照说一般人都会暂时放手簪子。岂料这鲁嬷嬷是个浑的,拿着簪子的右手飞快的缩回衣袖,顺势左手在我肩头一推,“还不快些进去!总在门口磨蹭什么!”
我正要再说几句试图要回簪子,并未提防她突然的这一推,脚绊在门槛上踉跄了下,收势不住跌倒在地。
鲁嬷嬷一边关门一边大声道:“怎地这么不中用?走个路都能摔了!”
“老刁奴!”叙秩阁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了!门扇撞在两边发出震耳的“哐当”声。
是晟曜来了么?
我侧首翘望。
破门而入的是小德子,身后并无晟曜的身影。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失望。
小德子疾步过来将我扶起后,深深一礼道:“小的奉太子殿下之命而来,请您放宽心。殿下不日必将接您回去。”他瞪一眼趋前想听个分明的鲁嬷嬷,压低声音道:“殿下说,您在这里他寝食难安。只是,要等过几日太后消了气,去求情才有效。”
我淡淡一笑。
小德子已经转身朝鲁嬷嬷喝斥道:“这位嬷嬷,您在宫里也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见事如此糊涂、做事如此混不吝!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位是谁!这可是咱太子爷心尖儿上的人,你也敢这么着?”
鲁嬷嬷老脸上带着讪笑,口中犹自辩解:“德公公,老身并不曾如何……”
小德子冷笑道:“不曾如何?那你还想怎的?还不赶紧给曲主子安排一个好住处去!不然,等主子回归东宫之日,就是你难过之时!到那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您老人家。”
鲁嬷嬷脸上堆出笑,应道:“是,是,多谢你费心提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还请随老奴来。”
果然带着我在一处瞧去新近翻修过的屋舍里安置下了。
见我淡淡的不说话,小德子恭谨一礼,“请主子放宽心、且忍耐几日。小的,先告退了。”
“曲娘子先歇息歇息。老奴稍后送些吃食和崭新用具来。”鲁嬷嬷也笑着告退,不着痕迹的将之前霸去不放的海棠玉簪放在我身侧的桌子上。又福了福,这才倒退着躬身离开,临出门还贴心的将门扇带上了。
我心底嗤笑,翻脸比翻书快——这嬷嬷好本事。我若能习得一两分,也不会沦落到叙秩阁废妃这般田地了。
可对晟曜的因爱极而生怨,却让自己难以继续忍耐下去,无法继续在徽音殿平静得体的忍耐他对任何另一个她的宠幸了。
我伸手取过玉簪——通体温润如凝脂,美的没有一丝杂质,如此纯粹。
纯粹的叫人向往。
心中怨便更添几分,似乎有一个歇斯底里的自己在不解、不甘的质问:怎么能、怎么可以是管惠英?竟然是我素日里极其不屑的管惠英!为什么在他那样浓情蜜意的承诺和陪伴的时光里,同时有了这样不堪的事实?是阮硕人、徐纨素、应淳春或者其他姬妾,哪怕是武尚华都可以——
不,心底又有一个声音断然否决,我应该都会难过、难以忍受。
一时又想起他凤眼微挑、薄唇微微含着笑唤我“小莞”的样子,想起他的细心、他的宠溺,转而又念及他的无奈和身为储君的不易。
生为皇子、后为储君,视三宫六院为皇家礼法所在——他大约从未真正明白我的在意和怨怼因何而来。
轻叹一声,到底还是用这枚失而复得的玉簪将长发挽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废妃() 
第二日大清早,我便被屋外的嘈杂声闹醒了。醒来的一瞬间迷迷糊糊的唤翠浓,“怎么这么吵?”
然而无人应答,没有翠浓熟悉的柔声软语。
猛然醒悟,我已然被废、逐出徽音殿,不再是那个百宠千娇、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的东宫良媛。
怔忪了一会儿,屋外的声音更大了。
似乎是有人在肆无忌惮的喝骂,骂声里还夹杂着一个时而拔高、时而低回的唱小曲儿的声音。
我起身着衣,走到窗前去看。窗上糊着的黄色篾纸不如碧纱窗通透,看不清楚外间情形,索性伸手将窗扇打开了一页,半掩了身子望出去。
外间院子里的情形扑入眼帘:一名身材壮硕的妇人正伸出右手,朝着对面一名斜卧在地的女子额头上用力点着,口中不断咒骂,言辞不堪入耳。
那女子衣饰破旧落魄,却容颜甚美、身段娇娆,对壮妇人的恶毒咒骂仿佛充耳不闻一般,兀自唱着小曲儿,间或做出抬手理妆的动作,对着地上的一滩积水顾影自怜。
只听那壮妇人道:“哟,还当你是宸妃娘娘呢?对镜理妆啦!准备勾引皇上啦!真是个荡妇!都这样了还不忘记想着勾男人。老娘好不容易弄到点儿热水,却让你泼在了地上。惊鸿照影啊,我让你照,我让你照个够!”
说着揪住那名女子的头发、按着她的头朝地上腌臜的积水里去——
我忍不住要叫她住手。却有人比我更快一步。从屋后冲出一名头包布巾的宫人,将那壮妇人推开,转身把那名美貌女子护在了怀里。扭头道:“苏才人,你何必如此辱她!说到底,都是可怜人罢了。”
那壮妇人闻言,停了一瞬,转眼又骂道:“那老娘的可怜是拜谁所赐?还不是她!如不是她对皇上因爱生妒、痴心妄想的去算计元后,惹了柳家,又怎么会跌的这么惨!还带累了与她一宫所居的我!老娘我当年可什么错都没有!”
那宫人低了头,闭口不言。
被称作苏才人的妇人想是又忆起生平恨事,发狠道:“她以为皇上怜她、宠她,她就可以独霸皇上了?她以为她是独一无二、凌驾后宫的宸妃,就可以越过元后去了?皇上为了她,掌掴元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对元后愧悔,将她废黜!连带我也遭了秧。”
苏才人仰头大笑一阵,又不依不饶的揪住废宸妃的头发,扯着她前后一阵摇晃,对着她的脸唾啐道:“这倒罢了,一同倒霉就是!可凭什么皇上给她送了侍女来,却不管我?若我也有个侍女,怎么会需要自己做粗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当年,皇上最夸赞的,就是我的杨柳细腰!”
她说着说着,忽然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
我见她虽然声音粗嘎难听,举止粗鲁凶狠,却不难听出遣词用句中流露出的底蕴。当年她既封为“才人”,自然也曾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可如今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才女佳人的影子了。
明明是四月里的暖和天气,我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苏才人哭几声,把废宸妃磋磨几下。大约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啐了废宸妃和宫人几口唾沫,自管自的进屋了。
那名宫人想将废宸妃扶起来,可她却不愿意,还是对着那滩积水拨弄头发。直到努力盘出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来,口中哼唱的竟换了欢快无比的曲调。
我看了眼自己屋里,昨儿个鲁嬷嬷送的用具里有面小小的素面铜镜,普通工未做雕花纹饰,打磨也一般,好在倒是新的。遂走去将那镜子取了,“吱呀”一声打开门扇,在那宫人的注视中走过去,将镜子递了予她。“给她用吧。”
那宫人瞧着我面生,便有些不知所措,尚在犹豫。
废宸妃抬头瞧见镜子,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