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月明》第43章


他陈述的虽是事实,但在宋芷晴看来却无异于世间最美好的情话,她满心欢喜地道:“人家什么都听你的。”
于是两人一先一后,乘着夜色游近了那艘只挂着一盏风灯的商船。
风月明抱着宋芷晴的身子把她托起来,宋芷晴轻轻一弹便飞上了商船的后甲板,她左右观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没人。”然后丢出一截缆绳把风月明也拉上了船。
风月明落足甲板,刚要说话,宋芷晴忽然警觉道:“有人来了。”然后他就看到船头方向有两个人正提着风灯朝他们这边走来。
此时他们身处船尾附近的阴影中,虽暂时不虞给人看到,但当那两人走到船尾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他们这一对不速之客。
“下去。”风月明沉声道,然后身子一翻,已
沿着船身翻下甲板,只余双手挂在边缘上。他虽然已使不出内力,身手却仍然矫捷。
宋芷晴有样学样,和风月明并排挂在甲板边缘。风月明努着嘴指了指侧面身下一个打开的舷窗,低声道:“咱们从那进去。”
宋芷晴点点头,看神情有些紧张,于是风月明首先松了手,就像一位熟练的登山客,一下子从甲板边缘渡到了下一层的舷窗处。
舷窗内的船舱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似乎没人,风月明于是回头招呼招呼宋芷晴,待宋芷晴也渡到舷窗,两人一起摸着黑进了船舱。
此时两人都只穿着贴身小衣,赤脚走在黑乎乎的船舱里没有丝毫声音,走了两步宋芷晴忽然从后抓住风月明的手,然后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有人”。
风月明凝神去听,果然听到船舱里有淡淡的呼吸的声音,他醒悟过来,这是有人在睡觉。
这时船舱门外又传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风月明虽不知道那人是否是要进入这间船舱,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在宋芷晴手心写了“床底”二字,然后拉着她藏到了床底下。
风月明的谨慎很快得到了验证,随着“吱扭”一声门响,一个人走进了船舱,他先是点亮了灯火,然后坐到床边,轻声对床上的人说道:“好些了吗?”
听到这几个字,风月明的脑海轰然一震,因为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方瑜的声音。
见过方瑜的宋芷晴同样听出方瑜的声音,她在床下紧抓着风月明的手,想让他镇定下来,不要闹出什么动静被人发现。
床上躺的那人迷迷糊糊地,应道:“应该是好些了。”
“来我扶你起来。”方瑜的声音又道,“再吃一碗药。”
床上那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模糊,风月明却依然听得清楚,那是长安公主朱玉洛。
同时一个疑问也在风月明的心底浮起,方瑜和朱玉洛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难道方瑜背叛他竟是和朱玉洛有关?
这个猜测让风月明感到多少有些难以接受,莫非方瑜竟会为了一个朱玉洛背叛他曾经的战友?
就为了一个女人?
第37章 重逢之喜
方瑜十四日由樊城出发,十五日晚抵达荆州。他透过舷窗,从江面遥望夜色中雄伟的荆州城,内心百感交集。此次行动,意在窥探荆州城布防虚实,以备制定下完善的炮舰骚扰计划。方瑜本无意携朱玉洛同行,怎奈朱玉洛病情反复,为了能贴身照料,只得带她同行。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剂药了。方瑜煎得药,端入朱玉洛安寝的船舱中。舷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衬得荆州城漆黑的影子仿佛梦中的故都,长江水滚滚流逝,岂非也正如他内心那蚀骨的回忆一般难以挽回?
方瑜默默点亮了灯火,坐到床边,拿一柄小勺,有点心不在焉地喂朱玉洛吃药。朱玉洛也算乖巧,方瑜喂她,她便默默吃着,既没问方瑜带她到了何处,也没问方瑜带她到这是做什么的。不该问的问题,她一向懂得保持沉默,这是她处事的智慧。
然而她终究没有将沉默保持到底,当一碗药喝完,方瑜拿起空碗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玉洛忽然低声问道:“你……你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吗?”朱玉洛咳嗽两声,抓住方瑜的手,又道:“当时蓝玉已接近垮台,平叛之战形势大好,李默虽然抓了我们,然大丈夫死则死矣,你又何必助纣为虐,明知不可为而为呢?”
这回轮到方瑜沉默了,他试图把手从朱玉洛的手上抽出来,却没有成功。朱玉洛却是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接着道:“当初西安失陷,我落在靳翔手中受尽□□生不如死尚且不怕,面对李默又岂会皱一下眉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就算是贪生怕死之辈,面对这等重大抉择也应思虑再三,又怎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李默,还为他献上关中之战的投名大礼呢?”
方瑜继续沉默,而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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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明和宋芷晴藏在朱玉洛的床底下,听着上面两人的对话,背脊涔涔发凉,他知道,这便是他苦思了几个月的答案。
只听朱玉洛又道:“当初在那间小木屋里与你欢好,我虽是受了下九流的手法迷惑,至今却从未后悔过,更没有要你为我负责。若是你拒绝了李默被他杀了,我肯定眼也不眨地自尽殉情,岂非比今天这样做个叛徒强上百倍?”
“我不是叛徒。”方瑜忽然说道,他的语气出奇的冷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虽只简单的五个字,却如一柄重锤砸在风月明的心口。
“哦?”朱玉洛冷笑道,“先是献计李默出子午谷,取得五丈原大胜,旋又献引蛇出洞之计,想一战而尽歼冯胜的应天新军,你对你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真下得了如此狠手吗?你对得起风月明吗?”
风月明听着朱玉洛的话,暗中不禁咬紧了嘴唇。只听方瑜似是恼羞成怒地道:“我的心思,你又懂得什么!”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真当我是头发长见识短吗?还想瞒我到几时呢?”朱玉洛哂道,“你这引蛇出洞之计说得好听,利用炮舰的骚扰引冯胜主动出击。然而经过这几个月和你相处我却发现,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真实目的的障眼法罢了!”
“哗啦!”方瑜手中的药碗摔落地面,化为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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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瑜猛地一下把朱玉洛推倒在榻上,阴着脸沉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朱玉洛对方瑜的突然发作丝毫不惊,仍是淡淡地道:“你这引蛇出洞,表面上引的是冯胜的应天新军,实际上引的是李默,我猜得对吗?”
“你……”一向冷静的方瑜竟似有点慌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猜到的?”
朱玉洛凝视着方瑜的眼睛,先是绽出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语气转柔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假装帮助李默颠覆大明,实际却是一柄插在他后心上的致命匕首。在你的内心,从未有过背叛。”
方瑜讷讷地看着朱玉洛,一声轻叹,道:“李默的太平教组织严密,能人众多,若非如此因势利导诱他出来,他凭借两川之险要自立政权或可割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这决非我大明之福。如今李默倾尽全力开赴襄樊,便是将其叛党一网打尽的最佳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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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下的风月明听着上面方瑜和朱玉洛的床头密语,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他似是要宣泄心中得知方瑜并未背叛他的骤得之喜,一把抓住身旁宋芷晴的小手。
宋芷晴任由风月明抓着,心中也是充满了欢喜,既是替风月明欢喜,也替她自己欢喜。
只听床上朱玉洛又问道:“你的这番心思,风月明知道吗?”
方瑜道:“尚未有机会告诉他,如今我们身处敌后险境,在事情未成定局的时候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李默恐也再难被轻易剿灭,大明将永险割据分裂之局。”
朱玉洛的语气坚定而又决绝:“我不怕,只要是跟着你,跟着你做对的事,我便什么都不怕。如今你向我坦明了心迹我便安心了,哪怕明日便会死去,我也死而无憾。”
“不许你说这种话。”方瑜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而温暖,“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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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洛的眼波忽然变得无比温柔,面颊上还染上一丝可爱的羞红:“哦?你还知道些什么?”
方瑜细查朱玉洛的神色,笑叹一声道:“瞒不过你,前些日子我查过你的身子,你应该是有了。”
朱玉洛再难掩饰她的喜悦与激动,张开双臂唤道:“抱我。”
方瑜没有丝毫迟疑,抱紧了她的身子。
泪水浸湿了他的前襟,是喜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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