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185章

游千绝自然是明白裴旻的意思，拱手道：“师叔削发为尼，一生再未出云梦庵半步！”
裴旻闻听此言，顿时如遭雷殛，几乎站立不稳，嘴角竟溢出血来。
第142章　孺子可教（）　
吴百川和风不羁顿时大惊，正欲上前，裴旻却一摆手道：“无妨！”
而后他看向吴百川道：“这三人我保下了，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薄面？”
两人对视一眼，这虽然背离了谢轩和王逸之的计划，但是如果没有裴旻出手，此时陷于绝境的只会是他们，何论其他？
况且裴旻如此说话，已经是足够客气，以他的威望和地位，这本就应该是一言而决的事情。
念及于此，吴百川开口道：“剑圣言重了，一切都由剑圣决断。”
裴旻闻言，看向游千绝道：“你们兄弟三人走吧！”
游千绝支吾道：“晚辈斗胆，想和前辈多要一人。”
裴旻冷哼道：“你以为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是你讨价还价的筹码？人情总有用尽的时候，到那时，这也只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此话一出，游千绝的脸色顿时就极为难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便消失在裴旻的面前。
但是，他兄弟三人是奉师命听调于隐元会，最核心的任务便是护卫那阴柔青年兄弟几人的安全。倘若就这样将之拱手送与浩气盟之手，必定会引起乃师的震怒。
那可是一位，连剑圣裴旻都要称之为兄的人。
念及于此，游千绝硬着头皮道：“四十年前，我兄弟三人逃难至洱海，饥寒交迫，误打误撞闯入云梦庵中。师叔怜我等孤弱，善心收留，师父恐我等坏了师叔清修，又恐我等长成之后，毕竟为男儿之身，多有不便。于是在云梦庵五里之处，结一草庐，代为授艺二十年。师傅与师叔对我等三人有传艺养育之恩，身为晚辈，本不该胡乱置喙。但剑圣应当也知道，我师为人刚正不阿，不徇私情，倘若我兄弟三人这般回去，必定会遭受严惩。我兄弟三人死不足惜，然师叔向来视我等为亲子，必定要在师傅面前为我等求情。我兄弟三人虽不才，却也绝不愿让师叔为难。”
顿了一顿，他又道：“此乃肺腑之言，绝非是故意抬出师叔的名头。”
裴旻的一双眸子深邃如海，可以直探人心，只一眼，便知道游千绝并没有说谎。
良久他才叹气道：“落英兄清傲孤直，如霜胜雪，洱海之畔，枯守二十载，也足见其至情至性。裴某一生自视甚高，天下英雄在裴某眼中不过草芥，唯独落英兄一人，裴某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和敬重。这等人物，本该是逍遥世外，何故又来趟这趟浑水？”
游千绝拱手道：“侠之大者，为国念民，裴前辈也不正是如此吗？”
裴旻恍然笑道：“原来他们师兄妹二人都是南诏人，难怪了，难怪了，哈哈哈哈。。。”
苍凉悲切的笑声逐渐在众人耳边散去，裴旻正色道：“你说得没有错，国家，国家，国前家后，任何私人的感情都不可能凌驾于国事之上。落英兄有他的立场，裴某自然也有裴某的坚守。”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裴某这一生，确是欠他师兄妹二人良多，更羞于与他们的后辈动手。裴某可以再给你兄弟三人一次机会。你们既然是落英兄的高徒，老夫便也让徒弟与你等斗一场。你们若赢，这两人皆可带走，若是输了，你兄弟三人便即刻返回南诏。”
游千绝兄弟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凝。所谓名师出高徒，裴旻的徒弟，他们又何敢轻视？但另一方面，三人的心中却也都涌起了一阵豪情。他们的师父与裴旻为一时瑜亮，身为弟子，他们又岂能落后于人？
念及于此，游千绝拱手道：“请前辈请出高徒赐教！”
裴旻闻言，看向风不羁道：“老夫此生还从未收过徒弟，你可愿拜入老夫门墙？”
风不羁闻言，顿时便愣住了。
倒是身旁的吴百川反应极快，一脚就踹中风不羁的膝窝：“痴儿，还不叩见师父？”
吴百川如此失态自然是有原因的，浩气盟如今后继无人，反观隐元会却有这么多的武道巨擎。他的一生与浩气盟早就纠缠在一起，难以割舍，面对这样的境况，又如何能够不担心？
风不羁可以说是浩气盟之中最有希望突破武道大宗师境界的人选，而且年纪还如此年轻，只有二十多岁。
然而，这却是一道有如天堑一般的巨大鸿沟。历史上，并非是没有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进，年仅弱冠便触碰到那一道门槛的惊才绝艳之辈，但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却始终没有迈进那一道门。
但现如今，风不羁却有了拜入裴旻门墙的机会，这是多少武人梦寐以求，却始终得之不到的机会。可以这样说，倘若裴旻都没有办法将一个人调教成武道大宗师，那便只能说明此人真的没有那种天资。
而风不羁直到此刻方才转醒，犹自活在梦中，重重叩倒在地：“晚辈愿意。”
然而游千绝兄弟三人却都是惊呆了，完全想不明白裴旻此举的用意。让风不羁区区一位武道宗师来挑战他们，这简直就是让风不羁来送死。
游千绝刚要开口说话，却猛然看到那阴柔年青一脸怒色地向自己不住摇头，滑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又被他憋了回去。
裴旻有意无意地看了那青年一眼，而后看向风不羁道：“你随我来。”
两人走入大殿之中，裴旻淡淡道：“想明白了？”
风不羁道：“月华倾泻，无所不至，并非是我不够快，而是因为月光本身便笼罩在那里，哪怕晚辈如同鹰隼一般迅捷，也依然逃不脱月光的照耀。”
裴旻笑道：“照你如此说来，此人的武学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风不羁摇头道：“并非如此，如果晚辈能够有前辈那样的速度，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自然也能打败他。”
裴旻笑道：“你以为他出手了，便可以伤得到老夫？”
风不羁顿时为之语塞。
裴旻淡淡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速度如果能快到极致，当然也是一种无敌的手段。但是若是一味追求速度，便是入了歧途！用你最快的速度攻击我！”
风不羁拔刀在手，口呼得罪，而后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一刀就向裴旻的脖颈削去。
裴旻双脚落地生根，没有后退半步，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铛”地一声就敲击在那弯刀上，瞬间就改变了那弯刀的去势。
风不羁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如闪电一般回刀横劈，依然是割向裴旻的脖子。裴旻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速度极慢，但却分毫不差地将风不羁所有的攻势全部化解。
十招过后，风不羁突然撤回弯刀，跳出战团，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只一会儿，他就道：“前辈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其实不然，乃是在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动作轻微，却有奇效。只是晚辈不明白，前辈为何能预知到晚辈下一步的动作，提前就能做好应对，像是晚辈特意为前辈喂招一般。”
裴旻笑道：“你可知吴道子？”
风不羁道：“画圣之名，晚辈自然晓得。”
裴旻道：“四十多年前，老夫的剑道尚未大成。有一次老夫见到吴道子作画，偌大的纸张之上，用墨之处，不足十之二三。老夫十分奇怪，便问吴道子何以如此？吴道子告诉老夫，此为留白，可使画面构置得宜，疏密有致，更有意境，方寸之地展现天地之宽。老夫不信，多番尝试，发现无论怎样添加，皆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之作，简直就是大煞风景。由此，老夫也悟得了一点道理。”说到这里，裴旻突然笑意盈盈地看向风不羁。
风不羁皱眉道：“前辈的意思是出招必须要留有余地，绝不可全力以赴？”
裴旻笑道：“正是如此，方才并非是老夫有读心之术，而是你太过依赖你的速度和力量，每一招都用到势尽。这种手段与普通人交手，自然是没有问题，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把握到你的动作，但是与武道大宗师动手，这便成为了你最大的破绽。势尽，便缺少变化，对方知道你接下来每一招会如何施展，你又安能不败？”
风不羁闻言顿时又陷入了沉思，这一回，足足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风不羁才躬身道：“晚辈受教了！”
这时，裴旻却又道：“你我如今站立在这大殿之中，倘若现在玉盘升起，可能照射进来？”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