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烟云》第188章

这时，就听到高力士又道：“然而此计虽然是出自于李晟之口，但是真正的拟订者却是王忠嗣，以他的老谋深算，绝计不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破绽。幼安可能领会其中机窍？”
谢轩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这时王逸之却道：“不必去考虑王忠嗣如何设计筹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能让安禄山不顾危险，倾巢而出的，必定是巨大的利益。”
高力士赞赏道：“不错。江淮之粮，虽然为安贼所需，然天下农田年年丰收，民间多有余粮，大可以缓图之，不必冒上如此大的危险。若让其意动，自然是需要加大砝码。”
谢轩闻言顿时脑中电光一闪，惊骇道：“陛下他。。。”
高力士点头道：“不错，王忠嗣正是给陛下出了一道难题，让陛下选择是要江山还是惜己身！”
谢轩看向王逸之，同样是看到了他满脸的惊骇之色。这些天来，他们讨论了无数种的方案，却始终没有涉及到玄宗。任是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拿玄宗去当诱饵，甚至可以说，连想都不敢想。
谢轩心头震慑，半天才回过神来：“陛下答应了？”
高力士道：“是，陛下不日便会尽起龙武、羽林二卫，奔赴洛阳，我此来便是要请幼安配合陛下，演一场戏。”
谢轩拱手道：“大将军请讲。”
高力士当下便将王忠嗣的计划向谢轩和王逸之两人和盘托出，饶是两人乃是穿越者的身份，也是被王忠嗣的大胆给惊呆了。
若是按此行事，万一有什么闪失，只怕大唐立时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远比历史中的安史之乱还要严重。
谢轩不由地手心冒汗，江淮之事，一切都是以他为主导，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战争，其导火索亦在江淮。即便是现在，从名义上来说，他也是三道的行军大总管，总摄军政大权。
以他的年纪和成长经历来说，手握一个时代，一个王朝的命运，这副重担无疑是太大了。
这时，高力士突然开口道：“这也是陛下送你的一场天大的富贵。如今你虽然已经官居从三品的扶风太守，但是资历仍显不够，日后若以辅政重责相托，群臣定然不服。不过，若是这一场争斗，朝廷能够大获全胜的话，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谢轩和王逸之自然是明白高力士的意思。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立下赫赫战功，救主破敌更快捞取整治资本的方式了。
这时，平静下来的谢轩也已经转醒，今日的这一切，与他印象之中年老昏聩的玄宗都太不一样了。
不过他也不敢正面发问，而是试探道：“王县公如今被羁押在大理寺狱中，何以还能上达天听，出谋划策？”
高力士笑道：“将王忠嗣关入大理寺狱，正是陛下的安排，留待战时，以为大用。一直以来，陛下与他都有联络。”
谢轩难以置信道：“陛下他？”
高力士点头道：“托隐元会之福，五子谋逆案让陛下彻底清醒，曾经的圣君又回来了！”
谢轩和王逸之对视一眼，高力士今日给两人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王逸之忍不住骂道：“娘的，为何不早说，早知如此，很多事情便都不一样了，安禄山那死胖子早不知死道哪里去了！”
谢轩自然是明白王逸之的意思，倘若知道玄宗已然觉醒，安禄山进京献捷之时，便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要知道，那一次安禄山手下的大将几乎全部到场，若是动手，等若是将安禄山势力连根拔起，只要操作得当，甚至有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尽得范阳三镇之地和二十万百战精锐。
他们可没有玄宗那么多的顾虑，玄宗或许慑于隐元会的无孔不入，不敢轻易用人用兵。但是谢轩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建议玄宗起用哥舒翰，甚至是安禄山的同宗兄弟安思顺。
只要安禄山等人一死，以两镇兵力进逼范阳三镇，配合用计和暗杀，很容易就可以拿下群龙无首的范阳三镇。
而范阳三镇一旦拿下，内患便已经全部清除。那样的话，局面便完全不一样了。
高力士叹气道：“亲子都成为对方手中的棋子，何况臣子乎？”
而后他看向谢轩道：“况且你的身份来历太过神秘，任何人都不了解你的根底。若非是江淮恶钱爆发，你做下的这些事，便是到现在，陛下恐怕也不敢对你完全放下戒心。”
谢轩顿时无语，高力士话说得不好听，却无疑是事实，他的身份来历，确实很难在明眼人面前，自圆其说，玄宗若是不怀疑他的身份，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轩拱手道：“河东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便很有可能演变成诸国群起而攻的局面。不知龙武、羽林二卫战力究竟如何？”
高力士笑道：“若论兵甲精良，战阵操练，天下无出禁军之右！”
王逸之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大将军你这便是外行了，战场厮杀岂是论装备优劣，操练生熟的？一群武装到牙齿终日操练的绵羊，又怎么可能是赤身裸体的老虎对手？”
“范阳三镇士兵久经战阵，临敌经验丰富，而禁军却是兵不知战，到战场厮杀之时，高下立盼。所以，禁军只能打顺风仗，绝不可打相持或是逆风仗，否则必败无疑。是以为免意外，我还是建议李代桃僵，不要让皇帝亲身犯险！”
高力士皱眉道：“如此行事，对方怎会上钩？”
王逸之道：“陛下命且舍弃，还舍不得区区一件龙袍吗？便是寻一乞儿穿上龙袍，坐上宝辇，只要处置得当，也可瞒天过海。”
高力士点头道：“好，回去之后，我会上禀陛下。”
这时，谢轩又开口道：“大将军回返之后请上禀陛下，令各镇边军加强防备，尤其是剑南道，务必小心南诏突袭。”
高力士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返京师。”
翌日早朝，玄宗高坐在龙床之上，众臣没有看到高力士的身影，皆是有些意外。
一套礼节做毕，玄宗开口道：“昨日朕接到幼安密报，江淮失踪的粮食已经找到了踪迹，押粮船队之中，似乎发现了狼牙军的踪迹，众卿以为此事可信否？”
众臣闻言皆是心中一凝，倘若事实真是如此，江淮泛滥的恶钱便与安禄山难脱干系。
一直以来，朝臣之中多有言安禄山欲反者，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安禄山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他的獠牙了吗？
杨国忠出列拱手道：“幼安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若无十分的把握，绝不会乱言，以臣之见，此事恐与安禄山难逃干系。”
李林甫立刻便道：“听陛下所言，幼安也只是说似乎，并不敢确定此事。北地大战平息未久，范阳三镇元气大伤，即便是他想要造反，也绝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依臣之间，此事必定又是隐元会的阴谋，意在挑起陛下与边镇大将不和！”
杨国忠立刻反驳道：“元气大伤？为何本相听说，此獠大破契丹、奚、罗，俘获了数万精壮之兵，说他兵强马壮还差不多吧？”
李林甫道：“莫说杨相所听到的传闻，未必真实，很有可能为隐元会故意散布。便是果真如此，杨相若是为将，敢用这新降之兵，做这杀头的买卖吗？”
这是兵部侍郎萧华道：“别人或许不敢，安禄山未必不可。其本身亦是胡人，手下又多有胡将外兵，想要在短时间内归化这些降兵，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以狄戎的风俗来说，本就是强者为尊，只要能给这些降兵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为其卖命。”
然后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安禄山毕竟是守边大将，手中握有重兵。若无切实的证据，也不可胡乱加罪，以免中了隐元会的反间之计。”
玄宗点头道：“萧爱卿言之有理。禄山对朕向来忠心，朕不信他会行此谋逆之举。不过国忠说得亦是不错，谢幼安行事慎微，绝不会胡乱说话。众卿可有良策，解朕之惑？”
韦见素拱手道：“可令人传诏安禄山，令其进京拜谒。他若是心中无鬼，必定前来，若是不来，则反叛无疑。”
玄宗点头道：“确是好策，散朝之后即刻令人拟诏，倘若禄山果来拜谒，朕绝不负他，有再敢言其谋反者，定斩不饶！”
这时，萧华拱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免意外，可令谢轩即刻出兵，截下江淮粮草。”
杨国忠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