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战争》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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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咬着牙，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完全理不清事情的头绪，这些人为什么会以一种生命垂危的迹象倒在地上尚不得知，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芜被带到了哪里才是最关键的。
然后他想到了，寻找芜的唯一方法。
杉低下头，同时抬起自己的手。腕上的断线在晚风中飞起来，线头明确飘向寺外的方向。
被带出了寺庙吗。杉飞快冲出庭院，跑出山门沿着漆黑一片的山路跑起来。夜晚的林子充斥着各种猛禽走兽的低鸣，杉沿途绊了好几个跟头，皮肤上全是狭长的伤口，但他完全不顾，只是一味地奔跑。腹部吸入的呼吸越来越少，直到视野渐渐明亮了一些——他从茂密的灌木里冲了出去，眼前是皎洁月光下美丽的古景天池——尽管，他完全没有观景的心情。
沿着红线的方向，他在沙滩上狂奔，远处一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然后，他看到了粉红色的长发——其实他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会是她——
“又是你，又是你！对吗？”杉带着冰冷的怒气将刀扬了起来，对准了女孩亚麻色的衣襟，“已经十年了，你依旧不肯放过我，是吗？那很好，让我们把一切都了结了吧，你放了芜，放了其他所有人，我愿意承担一切——我来结束一切！”
他几乎是失去控制地比划着手中的刀，刀尖颤抖得很厉害。女孩却摇了摇头。
“你弄错了，夏。”她忧伤地说，“你其实并没有错。”
“没有错？那为什么让我过上这种生活，已经十年了不是吗？”杉怒道，“十年之前你说过的吧，说过所谓的‘赎罪的时间’的吧！莫非你是找错了人？我不是夏，我的名字叫杉！“
“不，你是夏。”女孩睁大赤色的瞳孔，淡然望着杉，“我们都是古景山的四季神灵，分别掌管了古景这片地域的前两个季节。十七年前，你为了帮我，和冬之间发生了冲突，结果双方都受到了重创，古景四季因此失衡，掌管天地的神祗下达了惩罚，冬为此付出了生命，而你则支付了‘沦为凡人，历尽十年孤独’的代价。”
女孩叹了口气，接着道：“执行代价的时间从你懂得孤独的含义时开始，换句话说，即是从姻缘线形成的时候开始。转世封印了你的记忆，但是效力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减弱，你难道还想不起这座山，想不起曾经流逝的岁月，即使我把属于你的‘流火之刃’还给你？”
“流火……”杉低头看着那把刀，的确，他对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单凭这一点就能相信女孩的话么？他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女孩，似乎想要猜透她的心理。女孩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背过身去，指了指湖面之上。
“你是夏，是能够点亮生命线的神灵，现在十年期限已至，你的能力也已经恢复了吧。”她声音很轻地说，“你能找到路的，循着你和她之间的红线去吧。”
又是一阵风，吹拂着沙滩上的杂草。杉向粼粼湖面走去，很快双腿就没入了冰凉的淡水之中，他抬起手腕，沿着红线的方向继续前进，慢慢地，他居然又走出了水面，脚下仿佛有一座看不见形状的水晶桥，他沿着桥面前进，四周的景物顿时模糊起来……
SummerReturns。夏日复苏（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了湖面。
眼前是一片枯朽的竹林。在他的印象里，湖对岸明显不应是如此的景象。看来他走过那座桥的时候，空间发生了某种扭曲。
握紧刀柄，杉走入了竹林深处。
在月光投下一片圆形的空地上，有个人静静坐在一方磐石上，芜倒在他的膝盖上。那人前倾着身子，右手撑住另一条膝盖，对他的到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月光映耀了他清秀的面庞，杉吸了一口冷气。
坐在那里的，竟然是桐。
桐的左手抓着一只深蓝色光芒笼罩的弯曲法杖，此刻扬了扬下巴，似乎对于杉的姗姗来迟颇有微词：“终于来了么，夏。”
“你——”
“不认识我了么，也难怪，刚从十年天罚中解脱，还维持着凡人之躯呢。”桐冷笑道，昔日温和的面孔黯淡下来，“但是我认得你，是你害了我哥哥，是你令古景失去了十年夏天。”
“我……”杉盯着桐，又看了看那根法杖，慢慢的他似乎有了印象，“你是……秋？”
“没错，”桐站了起来，“我是掌管古景之地秋季的神祇，是冬神的弟弟，而你是夏，再加上春，我们四个隐居在这天池密境之内，各自轮番出山支配自己的季节。十七年前，是你向我哥哥下了挑战书，你们在山腰处大战数日——那里被夷为平地，如今你也看到了，已经开发成了游玩的广场——分出胜负之前，天罚就降下了，我哥哥为了留住古景的冬天甘愿以死谢罪，而你则选择了苟活，不惜令古景失去夏天……”说到这里，桐站了起来，手中的法杖释放出寒冷的光，“明白了吗，你就是个自私的小人！”
然而杉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桐。
“寺中的那些人，都是你下的手吧。看来，你是假装晕倒在屋外，趁我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芜，没错吧？”杉清清楚楚地说，“放了他们。还有——”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芜，“——放了她。”
桐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生命线已经极其微弱了？我手里这么大的东西你应该能看到吧？这是我哥哥的兵器，它能够干涉人的生命线，让其一点点脆弱……”
“放了她，”杉说道，“冲我来吧。”
“自然，”桐阴阴地注视着杉，“看来你很关心这个女孩嘛，明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类，你居然愿意为了她而牺牲？”
杉倔强地回应着桐的视线，随即低头向芜看去。
——啊，没错。如果说自己前世有罪的话，那就去偿还好了。
可是，她是无辜的。
只是因为和自己连着姻缘的红线，她就要背负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吗？不，答案是否定的。他早已下定决心，不能再让她背负更多的痛苦了。
就像我曾经说的，我能够找到你。
就像我曾经说的，我想要拯救你。
现在，是履行那些承诺的时候了，不是作为一尊神祇，而是作为一名凡人。
“我想要救她，仅此而已。”杉突然扯开了缠在刀身上的黑色纱布，握住了里面更加漆黑的刀柄，手心立马被烫掉了皮肉，并冒出烧焦的黑烟——
“哈哈哈，你别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凡人之躯，想要使用神的兵器只能损害你自己而已！”
“你错了，桐，”杉抬起手臂，他手上的血尽数蒸发为红色的雾气，一瞬间给人的错觉，似乎连他的视线也鲜红起来，“我还能伤到你。”
“别傻了，‘桐’？那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就像你的‘杉’一样。”桐不耐烦地说。
“不，不一样。对我来说——”杉冲向桐，“它是我真正的名字。”
流火之刃，黑色的刀背上迸发出耀眼的赤色狂焰，瞬间朝桐扑了过去，桐伸出法杖织出了一面巨大的雪花多棱镜挡住了火焰，紧接着他又是一挥法杖，杉顿时感到一阵无法遏制的寒意，他看到了自己头顶冒出一条银色的细线，越来越虚无——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枯竭——
“你的刀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杉！”桐嘲笑道，第三度抬起法杖，想要给杉最后一击。然而，他的身子倏然趔趄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了似的。
芜匍匐在地面上，苍白的手指抓住了桐的脚踝。
“碍事，你这家伙——”桐举着法杖向她的头颅上击落，然而杉猛然踏前一步，一拳击中了他的胸口，将他打的弯下腰去，手上的法杖也掉落在地。杉迅速捡起法杖，对着想要站直的桐狠狠打去。击中之后，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随即他头顶上一缕银白色的丝线盘旋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一秒之后他倒了下去。
“芜！”杉扔下那根冻得骨头发麻的凶器，将芜抱了起来。女孩四肢冰冷，淡淡迎住杉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杉，你找到我了。”
这恐怕是她十年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吧。
泪水溢出眼眶。十年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等待，终于，他们又找回了童年的羁绊……然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他不能让十年前的悲剧再度重演—